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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肯为我求取魔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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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崖天渊主城内,并没有方才莫柏渊在远处山头上看到的那般惨——城内被屠杀的居民,都是鬼玄司和魔尊的亲卫军假扮的,这会儿早就麻利儿的爬起来,帮忙善后街上闹出来的狼藉去了。
看着倒是颇为向荣。
事至此时,这是莫柏渊执行任务以来最轻松又最挫败的一次,一路被事件牵着走,无奈魔界三公子这个人设过于不着调,让他在紧迫的时间内,不敢用力过猛。
所幸吴嗔给力,难能可贵。
主城内,宗族族长的居所门前,吴嗔向莫柏渊伸手,莫柏渊晃神才反应过来,忙从怀里摸出黑玉令,亮了亮,。二人畅通无阻,径直到了宗堂门前。
那宗堂门口已经被围的里外水泄不通。吴嗔分开人群,领着莫柏渊一路向前去——看见供案前香烟缭绕,满是祖宗排位,供案下一人跪着,正是鸠翁。
他是被魔尊抓现行拎过来的,这会儿他正对面是宗族牌位,右侧二人坐在太师椅中,上位那人是魔尊,下手位坐了一个老者,长得浓眉大眼,阔口虬髯,虽然相貌豪迈,衣着却颇为儒雅,看着有种微妙的违和感。
“尊婿高明,”虬髯老者开口了,既称魔尊为尊婿,便该是魔尊新夫人的父亲。只听他继续道,“前几日丫头传了密训来,要我配合你,想不到,甩钩钓上来的鱼儿,竟然还是位老相识。”
魔尊也没想到二人相识,问道:“族长认识他?”
虬髯老者“哈哈”大笑,声如洪钟,但笑了几声,似乎觉得祖宗牌位前如此肆无忌惮,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便收敛了笑意,道:“两千三百年前,被宗族除名、剔除血脉中宗族魔灵,永世不得入族的罪人,竟然能得如今二公子赏识,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媚上的手段。”
鸠翁阴冷的眼神扫了虬髯老者一眼,道:“祖宗牌位面前,你也好意思说这等不要脸的话,若非你用毒计害我,今日宗族族长是谁?”
虬髯老者依旧是笑,自从莫柏渊第一眼见他,他就一直笑吟吟的,只是他的笑,让人看了有种莫名的不舒服,只听他道:“祖训淡泊名利,你却利欲熏心,若是你执掌宗族,定然已经闹得血雨腥风。”
“看你那缩头乌龟的怂样。”鸠翁低语一句,不再理他。
看来抛开恩怨算计,鸠翁被逐出宗族是因为他违背宗族一直以来远离权力之争的初衷。他原来在族中定是举重若轻的身份。
魔尊似笑非笑的坐在一旁看着二人,半句话都没有。见二人这会儿也都不说话了,他才向人群中环视一周,目光停在莫柏渊和吴嗔身上,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莫柏渊全不觉得诧异,既然今日的局面是吴嗔与魔尊早有算计,那么魔尊知道二人在近前,也不足为奇,他和吴嗔,大大方方的走出人群,到魔尊近前恭敬行礼。
众人一番客套,莫柏渊在堂下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向魔尊道:“臣弟别碍了尊主的公务。”
正这时,魔尊的近侍上到堂前,道:“禀尊主,二公子已经请来了。”
话音落下,堂门前一人白衣翩翩而至,正是二公子。他步子虽急,面上神色依旧和缓,向魔尊行礼之后道:“臣弟不知鸠翁犯了何样过失,但看来定不是小错。”
魔尊笑道:“他妄图以鬼崖天渊主城血祭,复活魔界异兽。此事,二弟可知道吗?”
二公子面上闪过一丝惊诧,瞬间又归于平和,欠身行一大礼,道:“臣弟不知,但臣弟疏于查实,请尊主责罚。”
魔尊冷笑道:“也就是说,此事,是你府上的智者擅自所为?”
听语气,莫柏渊就知道魔尊此时不想让他这二弟全身而退,这事一出,他即刻就把动静闹大,全没有回都城秘密查处的意思,可见他来言去语早已经想好了。
二公子一怔,定然也是明白的,看向鸠翁,道:“翁长,此番何为?”
结果鸠翁跪在地上半晌没说话,他看看魔尊,目光又投向莫柏渊身后的吴嗔,见吴嗔带着织金面具,也看不出是一副怎样的神色,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向二公子恭敬叩头,道:“公子,如今势败,就想让老朽一人承担吗?”
可就热闹了,所座众人哗然一片,纷纷议论。
有说二公子甩锅的,也有说鸠翁从前就行为不端,此次定然也是诬陷……
莫柏渊心里明镜儿似的,这主仆二人离心离德已久,今日终于公开掰了。他回头看向身后站着的吴嗔,正好对上那人面具后面的一双眼睛,柔和坚定。
吴嗔伸手搭在莫柏渊肩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莫柏渊知道,他是在让自己安心。
再看二公子,却像是没想到鸠翁突然反水,一时间答不上话,愣在原地。他面儿上温和淡定,如今看来,脑子的反应怕是跟不上表象的潇洒。
鸠翁见他不说话,冷笑道:“如今势败被抓,不如公子就将事情和盘托出,好赖也做一回痛痛快快的坦荡之人?你我早就被尊主和他的大智者一招死而后生算计得十死无生了,公子难道还无察觉吗?”
这是何意?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这样想。
鸠翁又看向吴嗔,道:“大智者除了面具吧。”
吴嗔未动声色,摘了面具。
众人所见依旧是那张被莫柏渊化妆过的脸,一道疤痕狰狞的跨在脸上,倒也掩藏不住他面容线条俊秀,只让人觉得惋惜。
鸠翁不屑,冷哼道:“机巧。”
魔尊半天没吱声,这会儿突然开腔了,向吴嗔言道:“阿嗔,难为你引蛇出洞,本以为先君不顾民众生命,想要复活魔兽的野心已经随他魔灭随风消散,若非你告知于我,尚有人贼心不死继承他的遗志,倒还真让这二人成了漏网之鱼。”
话说完,也不等吴嗔反应,魔尊兀自起身,袍袖一甩,向众人朗声道:“诸位只知当初大智者大义使先君魔灭,是因为先君年老魔灵衰退,暴虐残忍,却不知,先君还与一人密谋,想以秘术复活早已经消亡在天界的玄磷兽后裔魔兽,祸乱六界。”
他的声音并不很大,但此时在座众人夜雀无声,都在静静的听他讲,再看众人表情,当真是众生百态——那虬髯老者面沉如水,鸠翁满脸不屑,二公子难掩错愕,其他人更是一副看戏的表情……
魔尊继续道:“幸而大智者与本尊早将计划安排得宜,洞悉先机,才没让先君未得逞的计划执行下去,是不是啊,二弟?”
说着,他看向二公子。
莫柏渊冷眼旁观,当真是欲加之罪,如今对吴嗔下手,今日对自己二弟下手,只是为了一个权字。
二公子看向魔尊,道:“我不愿你复辟曾经弱肉强食的祖制,但并不知道什么复活玄磷兽后裔的秘术,”说着,他转向莫柏渊和吴嗔这边,突然就笑了,道,“想不到三弟也有弄权的一日,从前你干净纯粹,如今,到底为了什么,趟进这趟浑水里?”
立场不同罢了,争权斗势从来都没有无辜之人,莫柏渊在心里冷笑,你放弃用魔骨救先君,反而去救一个暗杀先君的人,心思动机又何尝干净了?
他正想开口,身后的吴嗔却先说话了:“从始至终都是我的算计,小渊只是想救我活命,并不知其中因果。”
二公子挑眉微笑,道:“笑话,你们若非提前商量好了,万一他不来向我求取魔骨,你岂不就死得透透的了?”
此言确实是症结所在,诸事因果,若没有莫柏渊救活吴嗔这一茬,便如冥界档案里所述,吴嗔这一世,被魔尊兔死狗烹,成了权欲的炮灰。
吴嗔看一眼莫柏渊,才又转向二公子道:“若说魔界有人肯为我向二公子求取魔骨,就只有小渊一人,若是连他都不去,那吴某自当安心死透就好。”
这话说的……
也不知几分真,几分假,反正前世,这魔界的三公子可没求魔骨,吴嗔也确实死透了。这一世嘛,看在任务的份儿上,倒是大实话。莫柏渊想着,瞥眼看魔尊,只见他表情也不大自在,复活吴嗔,本来是他始料未及之事,哪里如他方才所说,是什么假死之局。
这会儿若是听者有心,便能听出来,吴嗔和二公子,将魔尊利欲熏心的作为卖了个干净。从始至终,动念想救吴嗔的只是莫柏渊,与他魔尊,没半点干系。什么洞悉先机,运筹帷幄,全是放屁。
只是尊主的心思,即便有人想清楚了,也不敢言明。
除了眼前这两位——可能将死之人和已经死过一次的人。
二公子此时直了直身子,向魔尊道:“尊主,一心想要复辟祖制,若是依照祖制,即便我承认一切,若是我能够决斗胜你,你便全然不可纠,更要禅位给我,如何,比一场吧?”
这招极妙。莫柏渊不由得赞叹。
想这位二公子的智商忽高忽低的,刚才一度被逼问的搭不上话,此时许是冷静下来了,反戈一击倒是漂亮——
他与魔尊,一人想将魔界的法度规矩提炼修筑,另一人想回归弱肉强食的争抢本性。
如今提出决斗,魔尊若同意,便是放弃了已经主导权在握的局面,本来占理稳赢的买卖,增加了事情的变数,但他若是不同意,便是于众人面前认同了法度规矩高于决斗,日后再想更迭制度,只怕会有更多阻挠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