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缘》穿行四季

28、大麻烦

　　现在的严小可脱胎换骨了一般，是比闻武还标准的刻苦学生：她对中医药生来有种亲切感，情不自禁的一头扎进枯燥的课本里，所有时间都在看书学习，甚至于熬夜，这在大一新生中绝无仅有。不变的是没有朋友孤僻更甚，连开学后的第一个中秋节她都没参加联欢，把自己关在宿舍里钻研《无机化学》。本来入学成绩她就是全校最高的，现今加上这做派，大家自然会把一个外号送给他——“疯子”。
　　“疯子”严小可视闻武为仇敌，两人距离近于十米她就会横眉冷对，迅速转身大步离开，仿佛势不两立的仇人。
　　闻武很是头疼，却也无奈。就像现在，中医、中药两个专业的公共课，严小可端端正正的坐在第一排，闻武自觉的坐在阶梯大教室后排。
　　下课闻武起身出教室，他个子高，能看到前面跟着人流低着头的严小可。走到走廊，冷不丁门口后有人在他肩上轻轻一拍，一声轻灵欢快的招呼：“闻武！”
　　脆生生的呼唤尾音上扬，一点点居高临下的傲气，一点点发号施令的霸道，还有掩不住的欣喜和俏皮。
　　太熟悉了。这个声音是刻在他心里的！
　　闻武一哆嗦，目光不可思议的定在前方严小可，两人十多米的距离让他确定这声音不是“天才严小可”发出的。可是，太像了，像的他会毫不犹豫的认错。
　　闻武缓缓神，回头，却见到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闪着灵光在看自己，这眼睛、不、应该说是眼神，他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就是“天才严小可”。像被一线灵光击中，闻武脑海里的千头万绪被触发，处处火花闪现，却一个都捉摸不到。
　　灵玉疑惑的扬起白皙得几近透明的手在闻武眼前摇摇，兴冲冲掩不住的欢喜：“干嘛？你这是什么表情？对了，我叫灵玉，来找你的。”
　　一身飘逸白裙的女孩，透明似的轻盈无尘，突然间冒出来一般的惊艳，楼道里拥挤的同学都放慢了脚步旁观她和闻武。
　　闻武恍然回神，却是冷淡至极的疏离陌生：“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哎，”灵玉蹦跳着追上去：“别不理我啊，我跑了那么远的路专程来找你的。”
　　毫不遮拦的话听得闻武心头突突的跳，走也不是，停也不是。经过的同学颇有深意的暧昧眼神围着他和白衣女孩在打转，全是似是而非的了然。
　　严小可也停住了脚步，她逆着人流缓缓地走回来，直咄咄的盯着闻武身边引起轰动的美丽女孩，像是在人海中突遇前世仇人，认真的辨析确认着对方。闻武身边的那个女人全身都是冰寒的冷气，严小可甚至对她有一种本能的熟悉感，小可立刻回想到这些年来那些噩梦里的场景——那个云气阴冷的地方，还有那个红眼睛的鬼。严小可盯紧她，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闻武瞥见小可，只觉得她的目光像一根缓缓刺向敌人要害的钢针，冷得他心惊。他此时才知道，小可平时瞪他的目光算很亲切的了。
　　灵玉也看到严小可，她对小可有愧，扯了闻武转身就跑：“快走啊，你爸爸妈妈托我给你带了东西。”
　　闻武的大手被她微凉的小手紧紧牵着，一阵火辣，想甩，却怎么都甩不开。他将信将疑的跟着她：“你认识我家人？”
　　严小可加快脚步追了上去，可是刚下课的走廊过于拥挤，她根本追不上敏捷穿梭的两人，一时恨恨的站在那里白了脸。
　　闻武一直被扯出了教学楼，跑过操场出了校园，他拽住只管跑的灵玉，问：“你到底是谁？”
　　灵玉不说话，只是专注的看着闻武好久，然后笑了：“我叫灵玉，虽然你不认识我，可是你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你十二岁偷着去河边游泳险些被淹死，十六岁打篮球崴了脚，今年暑假你长了三斤肉，前两天新生军训时你的左脚磨起三个大水泡，你睡觉喜欢向右侧，你左边的髋关节有粒红痣……”
　　“别说了！”闻武急急的打断灵玉。
　　其实他不喊，灵玉自己也在咬舌头了——“左边髋关节”的红痣——是上次偷窥闻武洗澡时看到的……
　　闻武正色问：“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
　　闻武蹙了眉：“你不是说我家人有东西带给我？”
　　“那是我骗你的。”
　　“灵玉！”闻武气了。
　　这一声不客气的呼唤却让灵玉恍然，她没了顽皮，看着闻武：“你再叫一遍我的名字吧。”
　　闻武觉得自己完全没法和她沟通，不禁气馁。
　　灵玉只想听他叫自己的名字，可闻武只把她当讨厌的陌生人，不知道他会讨厌自己多久。想到这里她气馁了，说的话也就没了底气：“你再叫我一声，好不好？”
　　闻武想想眼前这个女孩从出现到现在，除了对他的事情了如指掌外，根本就是个莫名其妙的人，完全的不靠谱。他想摆脱掉她：“我还有课，你没事就走吧。”
　　灵玉跟着他的脚步：“我闲着没事，陪你上课吧。”
　　“随你便。”闻武说着往实验楼里走，他相信实验室老师会把她清理出去的。
　　灵玉高兴的蹦跳了起来，上课时她不会让任何人看到她的——除了闻武。
　　闻武奇怪的看她一眼：不就是跟着他，她有必要高兴成这样吗？
　　但是灵玉这种对他毫不掩饰的喜欢也感染了闻武，他的唇角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但闻武脚步不停，大步流星的往实验楼赶，他迟到是肯定的了。灵玉一直跟他并肩而行，居然甩不掉，闻武也不禁佩服她好体力。
　　经过药理实验室时闻武放慢了脚步，这节课是严小可的药理实验课，她应该在。果然，整扇玻璃墙里边的操作台前，小可正一丝不苟的拿着一只没有针头的针管给实验兔子的嘴里灌药。
　　小可对试验动物——特别是兔子，彻底没有普通女孩子的娇柔，这一点也是让所有男生都敬畏的：抓老鼠、逮青蛙、注射、解剖，下手又准又狠，男生看着都胆寒。这节实验是研究速尿的药理作用，小可这组的兔子又是她亲自上手：把四条腿捆在架子上，掰开它的嘴，将一只硬木棒撑开兔子的嘴，再把药灌进它嘴里。
　　小可出手利落，眼睛都不眨，那些柔软的小动物在她看来与一个坩埚、一个洗耳球毫无区别。红眼睛的小白兔拼死挣扎，惨叫声凄厉，嘴被木棒撑开无法出声换气，又被强灌进的药液和空气呛得奄奄一息。可爱的兔子们到最后都僵硬在实验台上，有的永远闭上眼，有的睁着眼睛，但它们不死在实验台上也活不了多久。
　　女生们干脆躲远，男生们都不忍看，直说动物实验太残忍。
　　老师批评着这些初进实验室的学生：“这是很严肃的实验，每个人必须上手，将来你们还要解剖尸体，缩手缩脚的能行吗？以后怎么治病救人？”

　　闻武看到小可穿着整洁的白大褂面无表情很专注。
　　忽然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他回头，只见灵玉刷白了脸摇摇欲坠就要软倒，盯着玻璃墙里面一只只的兔子，她的鼻翼翕张着，额头脸上密密涔涔布着一层汗。
　　“你怎么了？”闻武问。
　　灵玉说不出来话，猛的一阵干呕，却掏心挖肺的什么都呕不出来，两只手紧紧的抓住闻武像抓住救命稻草，体温降得很快，闻武仿佛在扶着一块北极的冰。
　　他也急了：“灵玉，怎么了？”
　　灵玉根本说不出话，她软软的倒在闻武身上，彻底晕了过去。闻武顾不上别的，背了她往医科大的附属医院狂奔：“真是个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