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七八糟的短篇》南酥

8、相框

　　我出车祸后忘记了一些事情，比如说这个出现在我家里的男生是谁。
　　按照失忆的一贯套路，他一定是我曾经的恋人。
　　依据就是，一就是我不反感他的靠近，二就是我回家养病以后，一天三顿都是标准的四菜一汤，都是我喜欢的菜式，每次吃饭他都会给我的碗里夹好多菜，多到快要掉在桌子上，三就是每次吃饭他还会温声细语地笑着跟我说话……这一切都能说得通了，而且这就能看出来知道——他肯定爱惨了我。
　　而且更直接的理由就是：客厅挂着我俩的合照。
　　我记得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他都给我留好大的空地——是怕挤到还在养伤的我吗？真体贴，可是我想靠近他一点哎……
　　所以我就在他又一次梦魇的时候，果断钻进了他的怀里，亲亲他的下巴，感觉他的动作没那么大的时候，我也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第二天，我是在争吵中醒来的，我在房间里听不太清，但我听得见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他已经……懂吗……有什么用……作践自己……”
　　“……不是！他就在……”
　　“……扔了……会忘的……”
　　我在房间里思考了半天，我觉得我不能这样让他独自面对，当我刚准备拉开门出去的时候，我就听见“嘭”的一声——那个女人摔门走了。
　　我连忙跑到床上，伪装出一副自己还没有睡醒的样子。
　　然后我就听到了开门声，紧接而来的就是他对我说的话：“你一直都在这里对吧……”
　　这是什么话啊，我内心摇摇头，我当然一直在了。
　　我伪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伸了个懒腰，好巧不巧，手又打在了床头柜上，可能是打出制裁了，竟然没感到有多疼。不过我没有表现出来，这点疼还不至于矫情。
　　我感觉我在慢慢变好，凭借“记忆”我找到了家里的钢琴——哈哈，本来就在客厅里，我只是为我自己出房间走走找了个借口。
　　我坐下来试着爬了段音阶，摇摇头，确实都忘了，就剩这点肌肉记忆能勉强来一段。
　　紧接着我就看到他风风火火地从房间里冲出来，“看到”坐在钢琴旁的我的时候，竟然颤抖了起来，然后晕了过去。
　　？？？
　　我有这么可怕吗？
　　我尝试把他拖起来，但是……果然是没好利索，我抬不动他。
　　所以我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等他醒过来，这一等就等到天黑了。
　　他一睁眼就是立马爬起来，揉着头冲着坐在钢琴那的我说：“失态了失态了，我还以为你弹钢琴了，吓得我……我先去做饭了。”
　　我服了，他好蠢啊。
　　正在吃晚饭的时候，家里又来人了，这次是他的父母。
　　我震惊地看着他的母亲把我面前的碗扫在地上，指着他的鼻子骂：“我昨天怎么跟你说的！这么久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他已经……”
　　“妈！”他大吼着打断，“别说……”
　　“好，我不说。但你在这里还要干什么？我再把昨天的话说一遍，你是在作践你自己！”
　　我斟酌着开口：“嗯……”
　　还没等我想好说辞，他的母亲就走到我们的合照前，伸手把它摘了下来。
　　“妈！你放下！那是我们最后的照片了！”
　　他的母亲却命令他的父亲：“把他抓住。”
　　我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把一张照片叫成“最后的”，但毕竟那里面有个人是我，所以我二话不说就走了过去。
　　我努力地跟她抢过那个相框，却发现我竟然穿过相框却又拿到了一个相框——仿佛一个复制品一般。
　　我就拿着那个被复制过来的相框站在原地，想到了为什么我总是吃不完碗里的东西，为什么家里关于我的生活用品基本没怎么用过就会换成新的，为什么那次我的手撞到床头柜不太疼，这一切似乎都有了一个解释——
　　我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