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氏钱庄》cp戒断中

55、来信

　　临江的这场雨雪，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日头刚升到头顶的时候，院子里再就找不出一点下过雪的痕迹。
　　秦母在院子当中挑着豆子，准备晚上煮着吃，秦予安这时也审完老段的案子，回了后宅。
　　“回来了。”秦母抬头见是儿子，停了挑豆子的手，望着儿子问道：“段姑娘父亲的案子怎么样了啊？”
　　秦予安垂着肩膀，眼里带有一丝愧疚道：“念在老段情况有些特殊的份上，判了流刑。”
　　“能保住命，也是好的。”秦母安慰道，“那段姑娘怎么样呢？”
　　“她决定陪父亲一起去，好照顾他。”
　　秦予安想起刚刚退堂后，段蓉跪地感谢的模样，心里愈发地不是滋味，明明他们才是受害者，偏偏要替人受过，他真恨递刀给老段的那帮人，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平白拖无辜的人下水。
　　“这样也好，毕竟出了这档子事儿，换个地方生活她没准儿更自在些，这么看，也不一定是件坏事，你也不要太挂怀了，尽力去帮他们就是了，想这些东西是没有用的，做才是实事。”秦母劝解道。
　　“明白了，娘。”秦予安听了母亲的建议，在心里也想着如何帮助段氏父女，忽然想到舒灵致家里是做棉庄的，段家父女这次要去的西黎正好盛产棉花，没准儿可以通过她帮段蓉谋个营生。
　　“娘，舒姑娘已经走了是吗？”
　　“早就走了，林先生也跟着一起走了，说是要给舒姑娘哥哥治病，所以跟着一起走的。”秦母回道。
　　秦予安有些担心道：“舒姑娘哥哥病了？什么病，严重吗？”
　　“这我倒不清楚是什么病，只说是专门来向林先生求诊的，但看舒姑娘求林先生的样子，不像是什么好治的病。”秦母又继续挑着豆子。
　　秦予安也坐了下来，跟母亲一起挑着豆子，挑了一会儿，门外赵小五帮段姑娘抬着筐橘子进了门。
　　“大人，老夫人。”
　　听赵小五喊他们，秦予安回头去看，秦母也歪过头，见是赵小五和段姑娘，笑着站起身。
　　“秦大人，老夫人。”段蓉放下橘子又冲着秦予安跪下了。
　　“段姑娘，你快起来。”秦予安不好伸手去扶，回头向秦母投过去求助的眼神。
　　秦母上前把段姑娘扶起：“闺女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刚下过雪，这地上寒得要命，小心生病啊。”
　　“秦大人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只能当牛做马来世再报了，小女子身无长物，家中也只有这些橘子拿得出手，想着给大人家送来，聊表心意。”段蓉说着从身上掏出碎银，正是秦母当初用来买橘子的那块，“这银子是老夫人当初给的，既受了大人这么大恩，又岂敢收恩人的银钱，今日一并归还，希望老夫人不要推辞，以全小女子报恩之念。”
　　“你这孩子，这原本就是当初赔你的橘子钱，你要是不收，我怎么能心安呢，好孩子，一码归一码，你送的橘子我们收下了，我赔的钱，你也不要推辞，就这么定了。”秦母又把钱推了回去。
　　“是啊，你不要再跟老夫人争了，我了解她的脾气，是最不喜欢欠人家的，你这要是不收，她老人家今后怕是要绕着橘子走了。”赵小五上来打圆场道，惹得众人哈哈一笑。
　　“这怎么能一样啊？”段姑娘还是不想把钱收下。
　　“你要是觉得这钱收的不踏实，不如再细想想你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给我们大人的，好让他早日抓到辛掌柜，救出那些被掳走的女子，没准儿我们大人还要再给你一笔赏银呢。”赵小五仍旧开着玩笑道。
　　听了这话，段姑娘陷入了沉思，表情有些不确定地道：“我不知道是我做梦还是怎么，我从那姓钱的家里抬出来之后，迷迷糊糊地听到外面的人说什么一个不够，要再凑上几个，好像是说要送到什么唐相的府里。”
　　“段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他们真的说要把那些人送到唐相的府上。”秦予安瞪大了眼睛，连声调都高了一些。
　　“如果不是梦的话，应该就是这么说的，我记得他们说唐相觉得之前的姑娘腻了，要再送一批新的过去，我也不知道他们说的唐相是谁，我还以为是我在做梦。”段姑娘又想起来一些细节，统统都说给了秦予安。
　　“你还听到其他的吗？”秦予安问道。
　　段蓉想了一下，冲着秦予安摇摇头。
　　“段姑娘，今天你说的这些话，出门之后不要再与别人说了。”秦予安嘱咐道。
　　“知道了，秦大人。”段蓉应道。
　　送完橘子，段蓉因为要赶紧回去照顾父亲，所以没有多留，秦母望着段姑娘的背影，喃喃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老夫人。”赵小五也跟着老夫人望着的方向看去，没看到什么特别的。
　　秦母遗憾地说：“段姑娘咯，我之前看这姑娘又孝顺又能干，本想找机会让她跟安儿见上一面，想着他们二人要是看对了眼，说不定很快就能成亲，谁料竟出了这档子事儿，这下段姑娘也要离开了，我又得重新物色合适的儿媳妇了。”
　　一旁秦予安还在思索刚刚段蓉的话，没听到秦母的话。
　　赵小五听了之后笑道：“老夫人啊，怕是你给大人挑到了仙女他都看不上，他啊，心里八成是有人了。”
　　秦母有些惊喜，忙问道：“哪家的闺女啊？”
　　“这个姑娘您也见过。”
　　“我也见过？”秦母一转眼睛，“舒姑娘？”
　　秦予安这时回过神来，问道：“舒姑娘怎么了？”
　　赵小五冲着秦母做了个鬼脸，然后坏笑起来，秦母见儿子的反应，也跟着偷笑，秦予安一脸疑惑，不知两人在笑什么，也懒得计较，吃过饭之后又回到签押房处理自己的公事了。

　　舒灵致紧闭着小嘴，皱着眉头，一双眼睛紧盯着林敬篱，而他正在仔细检查舒凌云的双腿，左摸摸，右捏捏的，舒灵致生怕从对方脸上看出一丝为难，但对方的表情始终没有什么变化。
　　等林敬篱检查完了之后，她又立马凑上前去问道：“怎么样，林神医，是可以恢复的吗？”
　　林敬篱没有回答舒灵致的问题，而是问舒凌云道：“舒公子，如果仅能恢复七八分，但过程可能会痛苦万分，你愿意接受吗？”
　　在那一刻，舒凌云眼里闪过了光，他兴奋地点点头：“只要能再站起来，我什么都能接受。”
　　林敬篱点点头：“舒公子，那我就直说了，跟之前的胡兄弟相比，你的腿疾耽误的时间比较久，所以医治的过程要痛苦得多，复原的时间要比他长很多，而效果也不一定会像他那么好。”
　　“不怕，林神医，再差的话也不会比现在差，只要能重新站起来，我什么苦都能吃。”
　　“哪怕是要再断你一次筋骨，让你重尝钻心蚀骨之痛你也在所不惜？舒公子，恕我直言，我也曾医治过跟你差不多的人，起初也是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但中途忍不住痛求我停止治疗的，亦或是中途自杀的人都不在少数，你确定你真的可以忍受吗？”
　　舒灵致听了之后不免有些犹豫，她回头喊了一声：“哥。”
　　舒凌云的眼神却一如既往地坚定，回道：“我可以。”见哥哥如此坚决，舒灵致也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即使是倾家荡产也要把哥哥这一双腿治好。
　　“好，痛快。”林敬篱拊掌道，“不过我想说的是，临江这个地方不是很大，所以一些药材的采买上可能有些问题，如果能去到一些交通便利的地方，相对来说会好一些。”
　　“林神医觉得青州如何？可否移步青州？”舒灵致问道。
　　林敬篱点头道：“青州可以，离京城也比较近。”
　　“那我们就回青州医治，不知林神医什么日子方便？”舒灵致恨不得现在就飞回青州。
　　“我本次来也是为了胡掌柜，施过针后随时都可以出发，这样吧，我们定在三日后，你们看如何。”林敬篱也十分痛快道。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等林敬篱回去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而秦予安也一直呆在签押房里没有出来。
　　“秦大人如此废寝忘食，真不知叫京城多少的大人汗颜啊。”林敬篱在一旁翻着失踪案的案宗，“三天就把案子破了，秦大人神速啊。”
　　秦予安听到对方的夸奖，面色并未好起来，反而更加凝重。
　　“怎么，破了案子也不开心？”
　　秦予安掐了掐眉心：“这事儿貌似与唐相有关。”
　　林敬篱来了兴趣，问道：“查出来什么了？”
　　秦予安道：“没有证据，只是有一个受害人无意中听那些犯案的人说，被抓的女子都是要送到唐相府里的，貌似不是第一次了。”
　　“你怀疑是唐相做的？”林敬篱问道。
　　“不知道，也可能是有人想讨好他，所以这事儿还没定论，不过可以让颜大人沿着这条线查下去，总会露出马脚的。”秦予安摇摇头，“对了，你怎么会来临江县？”
　　“我这儿有个病人，然后顺便替颜大人来看看你，你不在，颜大人很挂念你。”林敬篱说着掏出一封信给秦予安。
　　秦予安拆开信，细细阅读起来，林敬篱也在一边说。
　　“你也知道盐铁一向把握在唐相等人的手里，所以国库一直都很空虚，经过上次灾情，太后意识到没有钱的话，他们只能听从唐相的摆布，之后给颜将军下了密令，让他去找一些有实力的富商，许之以利，帮助他们与唐相抗衡。”
　　“你们做这些，其实没必要跟我解释。”秦予安看过信之后，把它放在一边。
　　“颜拓大人知道你不喜这般算计，所以想着还是事前与你说明白的好。”
　　“可为什么是舒家？”
　　“因为舒氏有财力，却不够，但这样的富商才会有野心，想要找机会往上爬。”
　　“你们不该跟我讲的。”
　　“总比到时让你发现要好得多。”
　　秦予安不再接言，林敬篱也离开了签押房。
　　随后秦予安掏出信纸，取一只毛笔浸满了墨汁，举笔良久，终是一字未书，之后他拆下灯罩，将那信一页页地燃尽之后，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