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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分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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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小丫回到家中惊魂未定,柳三妹拿走了她的钱银,是系统给她的奖励。
启动资金。
一户五口人家,十年都攒不到的银子,是柳三妹不屑一顾的启动资金。柳三妹对金银没有什么概念,钱财与她而言轻松不费力。那种价值观,与花小丫一直以来的价值观相驳。花小丫低着头,她跟大地没有分屋睡,而是两人之间多了一层厚厚的秸秆帘子,将一个屋子一分为二。
家里没有再建一间屋子,两个人都大了不好跟爹娘一间屋子。
家中有读书人,知道书本的贵重,花小丫也不好往家里搬书,镇上书肆的书花小丫看得差不多,这两年,府城花小丫去得不多。
几次的失败,让花小丫对为花家攒钱的想法淡了很多,最初冒出来的那些念头,在现在的花小丫看来实在是天真。而这种天真,需要面对的是残忍的大人。花小丫无法改变自己的爹花有田,那么在这个家中,她想到的所有能攒钱的办法,都是没机会在明面上的,无法改善自己生活的。
什么家族甚至氏族的意思,到了花小丫这儿就显得没有那样重要。
当自己的生活得不到改善,许多挣扎都成了白费气力。
做起事情来也没有那么有干劲。
她用着炭笔纸记录下所谓的酿酒方子,花小丫只会酿果酒,山葡萄酒。记录结束,她想到的就是自己嫁接过的山葡萄,会不会变成柳三妹的纯野葡萄。
那是她花费了金钱、时间培育出来的比葡萄。
又看了一次,所谓的酿酒方子是粮食酒,不是葡萄酒,花小丫松了口气。
少掉的七锭金子,花小丫一直用不到,没有多少的实感。可葡萄不一样,花小丫是用得到的,是能吃上的,钱没了是能够赚的。
有句话说得好,千金散尽还复来。
在把金子藏起来的时候,纵然是小心翼翼,也存着被人拿走的担忧,所以知道金子的去处,花小丫没有多么的义愤填膺,那些愤怒在知道金锭不见的时候,就发泄过一次,如今再知晓金锭的去处,也不再将之当成自己的所有物。
花家是有读书人的,鬻儿卖女的事,在这种境况下,是不能的。
姑娘家养大了,是要嫁出去的。对花小丫来说,小叔读书,不是一点好处没有,她不用担心有天爷奶看她不顺眼,把她给卖了。读书人家,是要脸面的,要别人给的脸面,自己家做事也得体面。
家里头的猪从两头变成三头,花小丫依然每天都要格猪草。这个年纪能背的猪草更多了,每天都要将猪喂好,几年前背篓里的猪草是不用踩实的,现在猪草踩实了,花小丫也背得动。花小丫总是早早起来,就算割好猪草也要到了吃早饭的时辰才回家,尔后剁猪草,煮猪食。三头猪要比两头猪多了一半的猪草,这伙计就是安排给她跟花大美的。十三岁的花骏,也接着在杏花村读书,大房夫妻没打算让花骏一直念下去,不过是望着花骏的数术学得好一些。花有贵能当上帐房先生,可不就是数术好么,认识字跟不认识字还是有区别的,这三年的书一读就是比别家的孩子多花了十两银。
十个一千个铜板,想想就很沉重。
在外头做工,一天才多少铜钱,花了十两银总是想着孩子能过上好日子。认识字,才不会被人给骗了。
读了十几年书的小叔,要娶的是镇上的姑娘,爷奶也认为村里头的姑娘配不上小叔。小叔读书认字,自小聪颖。镇上的姑娘要的聘礼也多,他们村婚嫁聘礼用两算都是过得去的人家,镇上的不是三五两银,要十两银子,十两银子都够一大家子一年的嚼用了。
除了聘金还有别的礼,这小叔娶一回媳妇,要的是三十二亩地一年的产出,还得加上一扇猪。
在后头娶妻的花朗,是长孙,长孙娶媳妇也不能娶差的,有小叔的大排面在前头,花朗娶媳妇怎么说也要小叔一半的排面。
娶亲还得起屋子,还不能是泥坯房,小叔不能住泥坯房,花家的长孙也不能住泥坯房。怎么算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家里头讨论着买一头牲畜的事,花有田不能下地,这田地里的事忙不过来,请人做工不划算。家里有头驴或牛,这田地里的事轻松不少,人也不用被压着神经。驴也能租出去,还少了些请工的钱,还是自家有头驴方便。
原来爷奶也不是不知道,这牲畜的好处,只是这活没落在自己身上,不晓得呢。
花小丫跟躺在床上的花有田说起这件事,昏暗的房间看不清花有田的表情。
花小丫也没去看,她只是这样一说,把家里的事说给花有田听。
花有田在花小丫走出捶了捶床板,他该心疼爹娘受苦,该想着自个儿不孝,可这一回他想的却是家中有钱买驴,没钱给自己这个老儿子看病。常年的劳累,使他白发早生,日日去田地里,爹娘也没说要买头驴。而今他躺在床上,爹娘倒是想起这样一回事,跟媳妇去别人家当长工,也能养起自己的小家,还能有存银。他断了腿,娘也不关心他,倒是女儿知道天天给他煮肉骨头汤。
又想想自己还是有些用处的,自己断了腿,劳累了爹娘,还要在这里怪罪爹娘不应当在此时买驴,难不成他想要累死爹娘?花有田想不明白,娘生下他,爹娘将他养大,给他讨媳妇。人家的日子也都是这样过的,他就因为自己断了腿,就怪罪爹娘?
可闺女也给他算过账,就连闺女都没有欠过公中钱。
女儿跟儿子的伙食少得可怜,折算成伙食费,十年都没有多少。而女儿砍猪草喂猪,卖桃子赚钱,提供的饮子方……都是她为公中做的事,这些事儿早早把她的伙食费赚回来,女儿从能打猪草开始,就没有吃白食。
再说女儿说,是他们养活她,而不是爷奶养活她。
他开垦的荒地,他打理的土地,足够让他们一家子吃。
女儿给他细细算过一笔账,花有田才知道,自己并非是那样没有出息,并不是说不识字就是蠢笨,不是说没有技艺就是不能干。会种庄稼,也是一种技艺,多少人都是靠着种田养活自己的。
可如今躺在床上,这双腿,往后也没有从前利索。
他所谓的种庄稼的事,也不再是他傍身的技艺。
还没等到买驴的消息,花老娘打算分家。
孩子门都大了,分起家才好过日子,各做各的日子有盼头。
从前爷奶不是这样说话的,花小丫还记得自己跪在地上,爷爷说同气连枝,家才会旺。过去爷奶也是这样认为,一大家子一起过,心合,日子才过得好。
现在倒是说孩子都大了,说起来也是有理有据,孩子大了要娶嫁,家里会添人,屋子不够用,不如重新弄个地基,起新房子。
花有田一个沉默的庄稼汉,听到这话,在床上落下泪来。
过去那么多年,他的执着,他的念想,都是虚话空话。现在他爹要把他分出去,什么兄弟扶持的话,用不到他的身上来。
他是话少,也没有真的蠢。
几个兄弟就他没有念过书,他确实不大聪明,但也不是什么话都能把他糊弄过去。他知道爹娘的心是偏的,只没想到他在爹娘心里一点分量也没有。
分家的事,是大事,镇上的三叔也回来,还请了族里的长辈作见证。
花有田得到的是五亩地,就是他自个开垦出来的五亩地,还有五两银子,说给他买地基起房子。在外人眼里,花满谷也是地道,大房又是长子又是长孙的自然会多一些田地,十七亩给了大房,两亩是长孙田,五亩是花满谷夫妻的,三子四子也都是五亩地,四子成婚的礼家里头出,因着前三个哥哥娶媳妇,也是家里出的钱。
五两银子不算少,可又要买地基又要起房子也不能算多,花有田的腿也还没好,这还得补。
过了农忙,村里头才有人有闲起房子。
二房的地基就花了三两银,这五两银还真的是不经花的。
在房子起好前,二房还住着原来的屋子,花老爹说让花有田好好养腿,起房子的事,他们会帮忙忙活的。
花家十几口人,再娶新媳妇添人口,分家也说得过去。
这事就这样定下。
花有田面如土色,钱氏的面色也不大好,公婆是没打算给二房活路,也没说家里头猪的分配,花小丫问了一嘴,花老娘说是要卖钱。这钱到不了二房头上,花小丫少了一个割猪草的活。这多出来的时间,花小丫养起兔子。
旭离去了书院,就不能在村里养兔子,花小丫为了地里的产出,倒是还养着几只兔子,只不如之前旭离养的时候多,现在没有猪草要割,花小丫就多出了时间。因着没钱,家里起房子也简单,百平米的屋顶,全用瓦片要二三两银,先用茅草、棕榈将就着,不过就是这样加上地基五两银子也不够用,二房把存下来的二两银全都用上,才起好了新房子。
那时候分家三个月,花有田能下地走路,不过不如从前灵活。
家里人都不准他费力,五亩的地,花有田也确实不用多少费力,家中没有鸡猪,吃饭也简单,家里的活少,地里的活,钱氏也能忙活一半,加上爱种田的花小丫,这五亩地也没多少活给花有田干。分家后花有田的精神本就不如分家前,过得有些浑浑噩噩。要不是为了花家的名声,恐怕是要想不开一根绳子走掉了。
小丫就看见几次她爹望着房梁发愣,真的是不想活。
对于爹,小丫不抱有多大希望,这一点她比花有田看得开很多。花有田对花老爹老娘,一直抱有期待。
小丫也知道花有田不会死,人想死的时候被拦住一次,就没那么想死了。没道理分家了还过不下去,这家分不分日子都要给过下去。不过说是分家,东西也分好了,却只有二房分出来单过了,花老爹老娘跟着大房,三房在九龙镇上,四叔还没娶媳妇。
田地里的豆子,是分家后种下去的,二房不用跟其他人一起种地。
上半年麦子的收成,二房是一粒都没有卖,能熬到豆子成熟,家里也没有换豆子吃,而是磨成麦粉,或粗或细家里都吃麦粉,烙饼蒸炊饼馒头,花有田的骨头汤也没有断。这日钱氏还买了碗猪血,给两个孩子补身子,小丫天天在田地里,家里有五亩地,但小丫还租了一亩,地里种着什么,钱氏倒也不算太明白,小丫照顾得细致,说这叫试验田。
小丫说了一次试验的意思,钱氏听得云里雾里,总得来说小丫说得很有道理就是了。
五亩地确实不多,但一家子就四口人,除了五亩地还可以找些事情做,进了新屋,钱氏就抱了几只鸡来养,家里人少,猪养不起,鸡养起来倒是不费劲。
等母鸡长大了,还可以煎鸡蛋。
一开始分家,钱氏心里也不舒服,三个月下来,真的搬进新屋那日,钱氏心里的那些不快,烟消云散。分家后的日子,不会比不分家难过,当家的腿不好,他们娘三在花家日子只会更不好过,儿子还小,九岁的孩子还不足以撑起一个家。
分家唯一的不好是女儿,女儿十三岁,要是不分家,家里头有个童生小叔,家中的儿郎又读过书,这样的条件也能寻个好人家。这家一分,女儿的婚事恐怕不如之前如意。不过这也说不准,不分家她连女儿的婚事都做不了主,这一分家,女儿的婚事她能自个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