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挺好》晴江唱晚

6、绣功出众

　　第六章

　　“小姑娘，你这个绣的不错，展示给大家看看。”

　　“是。”闻竹垂头给白嬷嬷行过礼，便用双手展开自己的作品，抚平后，起身把绣出来的东西面对其他人展示了一圈。

　　白嬷嬷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脊背挺直，坐姿非常挺拔，仅这一点，就让她在场中一百个女孩里最出色的那个。白嬷嬷认出就是她在大门口跟牛玉呛声，眼里多了些兴味。是那个月红的女儿啊，想起月红拜托她时的样子，以及同行们幸灾乐祸的表情。有意思，竟然真有人一夕之间开窍吗？

　　闻竹展示的时候，自然有不服气的姑娘走到跟前仔细看她的东西，这时也没走，都盯着那副绣品企图找出不同之处。闻竹给她们看了一会儿，便收回手，转身顺从地面对白嬷嬷行礼，双手托着自己的作品，说道：“小女闻竹，请白嬷嬷指教。”白嬷嬷看着她极为完美大方的礼仪动作，听着她话语中不经意流露的恭敬和真诚请教，嘴角露出笑意。她接过闻竹的作品，展开细看。

　　这第一天的考核是针线功夫。这次大选，胜出的那些人无论是去伺候成年的公子还是给小姐、奶奶、太太做候补，都是跟主子走的近的，后面肯定免不了做些缝补之类的活。主子的衣饰贵重，丫头们必须精通针法且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这堂课，白嬷嬷让几个辅助的教习只教大家二十来种常用的阵法，再讲了一些主子可能会遇到的情况和应对方法。比如主子最喜欢的一件衣服溅了火星，比如某个珍贵的布料不太够需要和别的布一起用，比如某件官制衣服褪色或染色。嬷嬷们按着白嬷嬷的讲述把相应地处理方式演示出来，收获小姑娘们一片惊叹。之后白嬷嬷给她们布置了作业，一共有三道题考核，这第一题题目是：绣一个自己最擅长的花样。

　　在座的一百个小姑娘，近一半都得意自己的针线功夫，她们使出浑身解数绣了最得意的花样，也得到了四个嬷嬷的称赞，却不想最想听见的赞叹一直没听到，听到的时候竟然是对闻竹说的。闻竹，谁人不知她是个什么东西，怎么敢跟我比！那几个此时离闻竹最近的小姑娘便是怀着这样的心思凑近来的。这其中就有大喜。她心里的震惊让她把福丫和秋红甩在人群之外，肚子挤进了内围。

　　所有人都等着白嬷嬷点评。

　　包括其他四个嬷嬷。这些嬷嬷都是教习所的，在场的姑娘她们每人都有好几个人选。然而她们看好的姑娘，带白嬷嬷去看了，白嬷嬷却未发一言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嬷嬷们顿时认定白嬷嬷就是这么个冷清的人，眼光太高。哪知她会在闻竹面前停下。

　　这一块朽木，也配让白嬷嬷停住脚步，她凭什么？

　　于是白嬷嬷拿起那块布的那一刻，落针可闻，众人火热的眼神灼烧着最中间的白嬷嬷，以及闻竹。

　　“哦？你这里是练习针法？”“是。”闻竹点头。众人顺着白嬷嬷手指的地方看去，第一块帕子上打了横竖方向的方格，里面用黑色线画出长的短的直的弧形的各个方向各种深浅的纹路，细看，每一个格子对应一种阵法竟然把简单的颜色玩出了体积感。看着这一张，大家心里面稍微有些压力，却因为闻竹那生疏的明显有错乱的针法得了些优越感。

　　白嬷嬷拿起第二幅：“咦，你这是在用针线尝试白描画像吗？”此时白嬷嬷眼里就带有惊奇了。闻竹感受到白嬷嬷的欣赏，笑着看她回答：“是的，小女想不出什么创意，往日也没什么擅长的画样，看前面那位妹妹的身影灵动，就用针线勾了轮廓。”

　　这个帕子夹在中间，又只有寥寥几针，众人此时跟白嬷嬷一样都倒吸一口气，无他，实在是太传神了。大喜看到这个帕子，看那上面逼真的少女侧影，忍不住心生嫉妒。闻竹是这个水平吗？以往她的绣品是怎样的？但此时不仅她，周围的所有姑娘都想不起来。或许在很久以前闻竹接连两年针线不合格开始，或许从牛嬷嬷一派带起来的每节课必嘲讽闻竹并把她赶到交路开始，她们谁也没在意过闻竹绣出了什么东西。说起来，闻竹以前上课都坐在最里面的角落，看到的也是其他的背面侧面，这难道是她一直以来偷偷学会的吗？

　　在众人各自天人交战回想错过了闻竹那些过去的时候，有人惊呼一声：“这个，不就是我吗？啊，我还挺好看的……白嬷嬷，这张帕子等下送给我可以吗？”大家循声看去，再看看帕子，来回数遍，一声、两声、无数声，大家纷纷对闻竹投去敬佩的目光，“像！”“太像了！”“我也想有这样的绣像？”她们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朝闻竹贴近了半步，甚至有人亲密的挽住了闻竹的手臂，对她耳语：“竹子，你这个怎么学的，等会教教我啊。”

　　白嬷嬷笑着看闻竹略微羞窘的神情，挥挥手道：“散开点，不要再往里面挤了。那位小姑娘，想要画像嬷嬷也做不了主啊，等会自己来问主人吧。好了，我们再看第三张。”

　　有了第二张打底，第三张大家充满期待，伸长脖子看过来。这一张正是之前白嬷嬷让闻竹展示的那张。之前大家只觉得一团黑，像个猫，并没有细看。此时两个胆大的跑到白嬷嬷身边看了，眼睛亮了：“呀，这是来福那只傻猫哇！”

　　“真的吗？我看看。”“让我看看！”白嬷嬷笑眯眯地看着她们，把手帕给了边上的那个姑娘，温声道，“你们拿去看看吧。闻竹跟我过来。”

　　出于对闻竹创新图案的惊叹和对白嬷嬷的敬畏，众人给她们让出一条道，自己分成三堆去比较闻竹这个得白嬷嬷青眼得作品和自己的区别。四个嬷嬷却怀着不同的心思跟着白嬷嬷走到边上，白嬷嬷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任由她们跟着。

　　此时的闻竹，依旧规距地站在她面前，礼仪挑不出一些错处，白嬷嬷却觉得她对自己亲近了许多。她忍不住对她多了些耐心：“创意不错。老实说，就凭你的速度和针法，前一百都排不上。而且你的配色完全不通吧，所以你只敢用黑线。如果你只想当个图案师父，这些够你吃二十年了。可是想去主子身边，不会配色线是玩玩不行的。你这样的，就算白描再传神，针线在其他二位那里也是不合格，直接会被刷下去。”

　　闻竹适时地表现惊恐，慌张地行了个大礼：“求嬷嬷教我！”

　　白嬷嬷晾了她一会儿，才用自己固有的清冷音调说道：“今天看你勉强合了我的眼缘，我就提点你一下吧。后面的题目，一个是公子蓝色的官服扯坏了一半如何描补，要按照一半的衣服做一件完全一样的整件出来。；一个是给未来的主子送一幅绣画，这个画不可以是黑白的。你要完成任务，还有最多十天时间。这些时间，你好好练习吧。”说完，白嬷嬷转身走了。

　　闻竹再次行礼：“感谢嬷嬷提点，闻竹一定好好练习。”这一幕自然落入了关注者的眼睛。

　　一个嬷嬷赶上白嬷嬷：“白管事，题目提前说，可以吗？”

　　白嬷嬷冷冷地看她：“真以为我在照顾个别人？我所说的话，只是为了激起这群孩子的竞争心罢了。这闻竹如果没什么志气，自然很快会被刷下去，你怕什么？我也知道你们几个想什么，好吧，现在你们自己各选五个满意的孩子，我们一起点评下。”

　　几个嬷嬷被看穿了心思，赶忙应声，又各自去抓自己最喜欢的学生让她们把绣品送过来。且因为闻竹这一出，她们担心有哪个有些奇才的被忽略了，便把所有的连平时忽视的那几个一起看过了，挑了几个不符合主流审美的塞进来。这样一来，每个人除了喜欢的四五个，还额外带了两三个碰运气。白嬷嬷也没拆穿她们，让姑娘们排着队一个个把绣品交上来。

　　然而白嬷嬷就是白嬷嬷，她的怪脾气不是虚的，这些嬷嬷“碰运气”塞来的几个那绣的玩意儿被她一阵嘲讽远远地丢出去，连带着那几个嬷嬷也被骂眼神不好使。

　　这之后也出来几个绣工出色，把所学练习得出神入化，绣的东西栩栩如生的。不过左右是那些套路，根本不能让人惊喜或惊艳。这其中包括大喜。

　　大喜最得意的就是她的针线活，她穿着自己的做的衣裙谁不赞叹一句漂亮，哪知在闻竹面前落了下风。白嬷嬷甚至只说了两个字“尚可”就去看别人的了。
　　让她稍微放松的是，白嬷嬷点评完毕后告诉大家接下来的两个题目。第二题是大喜最擅长的，第三题她也有把握。

　　下课的钟声响起后，许多女孩子跑到闻竹边上大厅她绣肖像的心得，还有人高声求她帮自己绣一副画像。大喜握紧拳头，眼里是掩饰不住地嫉妒和羞愤。她朝那边看过去，平时跟她几乎形影不离的秋红和福丫也在那些人当中，甚至靠闻竹更近。她忍了忍，走近喊了一声：“秋红，福丫，我们回家吧！”只见福丫背着她挥挥手，“你先回去吧，我跟竹子一起。”秋红却对她招手：“大喜快来，我们也请竹子给我们画像。”

　　都是叛徒！大喜眼睛有些酸，她觉得委屈的想哭，使劲憋回去。她僵硬地应了一声，“不了，我娘让我中午找点回家。那我先走了。”

　　她转身往外走。她并不是一个人，这半天已经有二三十个人在阵线上一窍不通被刷掉，她们中一大半都往外走。白嬷嬷早就走了，助教嬷嬷们各占一方给喜欢的学生开小灶。大喜快走到门口时，一个嬷嬷追上了她：“大喜，等一下。我们一起回去吧。我们两家离得近，路上也有个伴。”

　　“唔，好的。”大喜看着眼前的人，马上别过脸掩饰心底的鄙夷。这个春姑嬷嬷是她往常最不爱搭理的，跟牛嬷嬷一路货色，谄媚上面的人，打压下面的人，平时做邻居也是鼻孔朝天只跟有钱的人家交往。但人家毕竟是教习，她心里又有些被关照的快意。

　　两人走出教习所挺远，大喜听到春姑嬷嬷说：“想不想让闻竹栽个大跟头，狠狠出了今天这口气？”大喜一下被戳中心思，紧张地回头张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