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挺好》晴江唱晚

5、打倒牛教习

　　第五章

　　“福丫？你看到她刚刚的样子了吗？快告诉我这不是做梦？”大喜抓着福丫，声音里透着惊慌。福丫同样脸色惨白地点头，道：“这莫不是观音娘娘显灵，让她变聪明了？”

　　“福丫，那我怎么办啊？我以前在她面前说了她那么多坏话……”大喜想想如果自己是闻竹，可能会做出的报复行为，忍不住打了寒噤。

　　福丫慌乱了一会儿，反而先镇定下来。她握紧拳头，看着闻竹的背影，像对着大喜，又像对着自己说道：“没事的，竹子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她身边也就我们这几个朋友了。别慌，我们先去找她说几句话。”说着，福丫边拉着大喜往闻竹跑去。

　　闻竹一路往前走着，毫不意外地收获了不少惊奇的眼光。神奇的是，这些人都特别轻易地接受她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的事实，这或许要归功于这个年代志怪小说的功劳。狐仙地仙七仙女的故事深入人心，别说只是某个人稍微变灵活点。偶尔有人“羞涩”地过来打招呼，闻竹也大大方方地回应着，一路走到教习所那个圆环形建筑的大门口。

　　这里不是什么祠堂，只是庄子上瓦匠曾看到过这样比较震撼的组合建筑，很喜欢，便照着设计了这么一个。
　　环形建筑的大门跟其他房子没什么区别，也是几个台阶，两根门柱，不大的飞檐顶。

　　此时这个大门前站着一个神情严肃的中年女人，应该是站在门口点人的。路过她的每一个小姑娘都停下来跟她请安，她也和气地回过去。到了闻竹这里，她突然面色一边，挡在门口质疑道：“闻竹？你还有脸来？识相的话就听嬷嬷一句劝，赶紧回家歇着去吧，这儿真的不适合你。”

　　闻竹被她拦住，先是本能的瑟缩一下，之后就静静地站着听她说话。在她开口的一瞬间，闻竹就想起来这位嬷嬷了。世上的先生千万种，这位估计是最不让人喜欢的那一种，至少对闻竹来说是这样的。

　　原身脑子笨，最笨，动作笨，因为闻家父母的关系，在教习所算那种没人理也没人欺负的类型。别的教习遇到她，第一遍会把她当正常人一样好好教一遍，之后公式化地检查作业。只有这位牛姓教习，非常不喜欢她。

　　在她的课上，只要看到原身，必须先来一句：“哟，今天也跑来学习了，昨天合格了吗？”其他小姑娘这时候会附和着大笑起来，知道内幕地就积极地踮着脚跟牛教习说着原身前一天地蠢事，那个小姑娘因此会在课上得到额外的关照指导。而原身，不仅应有的指导没有，还会得到莫名地针对。原身也是脾气倔，就是坐在角落里睡觉也不跑出去。

　　闻竹此时顿住了那么一会儿，落在女人的眼里就是面无表情地横了她一眼，本来就不喜闻竹的她顿时火了：“赶紧滚，哪里有当丫鬟的素质，不机灵、不知礼、还看不懂眼色。闻家两口子有你真是倒八辈子霉，所有的霉运都是你带去的吧。你要是孝顺就赶紧把自己嫁出去省得哪天闻大哥后悔没在十几年前把你丢粪坑里……”

　　听着眼前女人的扎心指责，闻竹感觉心底有种刀绞般的疼痛。显然那情绪不是她本人的，作为心理师的闻竹看着面前因为莫名地嫉妒扭曲的丑陋的脸，只觉得眼前的人实在垃圾，不配为人师。

　　她抬脸正对牛教习，露出一个嘲讽地笑，迈开腿大步朝她走过去，浑身使劲把她往边上一推，一抬腿就跨过了门槛。牛教习实在没想到会来这么一出，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她恨恨地抬头，却见最看不起的那个学生转过身，也踉跄了一下，脸上带着她从没见过的慌张委屈：“牛教习，对不起，今天是重要的选拔学习，学生改天再听你的教诲。”眼前的少女行着规矩的礼，说着恭敬的话，带着温良地笑，牛教习却无端觉得一阵冷风刮过，让她打了个冷战。

　　她站在那里，只见少女平平无奇却对于她犹如恶鬼的一张脸凑到了面前，那少女捉住她的手臂，拍了拍她的裙摆，状似扶人，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好狗不挡道，识相的以后绕着姑奶奶走，不然你对我做的，百倍还到你女儿身上。你以前说，很中意村口大牛做你女婿？”

　　牛教习回过神来，视线里只剩下少女的背影。

　　“牛教习，你怎么了。闻竹刚干了什么？”福丫落后了闻竹许多步，但该看的热闹都看到了，除了后面闻竹说的那些话。她是牛教习最喜欢的学生之一，过去挨着她是以前常做的事。此时看闻竹走了，她赶紧跑过去八卦一下，没想到牛教习一个瑟缩，抓紧她的手臂一脸惊恐地看着她倒：“鬼啊！闻竹被鬼上身了！刚刚那个鬼在恐吓我！”福丫反倒被她见鬼的表情吓得倒退。她赶紧挣开牛教习，转身拉着大喜跑进教习所。

　　后面又走过好几群少女，看到牛教习似乎突然羊癫疯，都加快脚步绕着她跑过去。牛教习仍然受了惊一般站在那里不停念叨：“她被鬼上身了，闻竹那丫头撞鬼了，我要跟她爹娘说，找和尚道士把鬼赶走……”

　　“牛教习！”沉入自己思维的牛教习突然被肩膀拍下的一只手惊醒，她白着脸转头，只见主家过来的那个对她最不苟言笑的白嬷嬷站在自己身后。那张脸让她瞬间惊醒。白嬷嬷皱着眉，眼中的意思似乎她是一个白痴。

　　她说的话更让她震惊：“牛玉，我注意你很久了。那个学生跟你什么仇什么怨，用得着你这样针对。你自己想想你说的那些话，像一个做教习该说的吗？或者用你的话说，符合一个大府嬷嬷的身份吗？再让我碰到下一次，你们一家就不要留在这个村子了。”

　　“白姐姐饶了我，奴婢再也不敢了！”牛教习低着头，伏下身子，跪的毫无尊严。在面前这个人脚下，她刚刚趾高气昂的优越感消失殆尽，有的只是满心的恐惧和后悔，以及被强压下心头的愤恨。

　　“好自为之。”白嬷嬷甚至没有低头看她一眼，袖着手径直走近了院子里。

　　“牛……牛姐姐，她们都进去了，我们也进吧。”牛嬷嬷趴跪在地上，许久，才有人叫了她一句。听到这个声音，牛嬷嬷迅速起身，脸上又是闻竹最熟悉的吃人一样的表情，她狠狠地对面前的女人道：“春姑，把你刚刚看到的都烂到肚子里，但凡让我听到一丝丝你传出去的，你知道我会做什么。”

　　“是、是牛姐姐，春姑发誓，春姑不敢。姐姐知道的，春姑一家子的命运都握在姐姐手里呢……”女人靠近牛嬷嬷，好一阵吹捧谄媚，连保证带发誓，总算让牛嬷嬷放下心中的几分猜疑，重新恢复趾高气昂的面孔。

　　她理理衣服，朝门内走着。

　　“闻竹与昨日判若两人，如此明显的鬼上身，几位掌权嬷嬷视若未见。有意思。哈，姓白的我不能把她怎样，区区小丫鬟都称不上的野鬼，我还斗不过吗？”牛嬷嬷对春姑一挥手，“走，我们现在就去会一会那个小鬼。”

　　闻竹此时已经在一层大通屋的一个条凳上坐着了，面前放着一个绣篮，一个主家来的嬷嬷带着四个嬷嬷走了进来，开始上午教学下午考核的流程。闻竹拿起针，按着嬷嬷的讲解聚精会神地实践着。

　　“姐姐。”一个略显生硬的少女音突然在闻竹脑海里出现，闻竹直接把手指头戳了一个血洞。但她只惊讶了这么片刻，便继续认真听讲并按着指导绣着手上的东西，几十种阵法很快从凌乱无序到匀称组合，她也终于分点心神跟脑子中的声音对话了。

　　“喂，没出息的小鬼，原来你还没去死啊？”与这几日表现的样子不同，此时跟脑中少女对话的属于闻竹的声音清冷中有些邪恶，就像最冷情冷眼玩弄人心的恶魔的声音。

　　“我……”少女的声音有些低落，接着兴奋，“姐姐好厉害，是姐姐的话一定可以帮我实现愿望的。我看到了，刚刚牛嬷嬷在姐姐面前都不敢说话，我一直想让她闭嘴，姐姐一来就做到了。”

　　“嗤！”闻竹的声音慵懒地嘲笑，“所以呢，你这傻子用了什么邪术招的我，就想让我给你打退恶龙，等你坐收渔利？小朋友，姐姐可不做赔本的买卖哦。你打扰我灵魂的安眠，总得付出些代价吧？”

　　“不会的，不会的！我的确是有私心，我太没用了，总是让爹娘伤心，让哥哥们和妹妹丢人。我一直都想变聪明，出人头地，可是十三年了，我做不到。仅仅靠我自己，我当不了丫鬟就得嫁人，嫁人的话也当不了好妻子好妈妈只会给婆家，给爹娘哥哥妹妹们带来麻烦，而且我永远得不到认可，得不到尊重。这样的日子太难受了。姐姐来的这两天，爹娘都高兴很多，哥哥也高兴，我也觉得高兴，就像我自己做到了这些一样。我没有什么能给姐姐的，除了这个身体，姐姐能答应我吗？”

　　“那你呢？时不时在我脑子里炸个尸？”闻竹打了个呵欠。

　　“嗯，姐姐会愿意吗？我是说，偶尔？”少女音带了些迟疑，在闻竹的笑声中跟着紧促地抖出了老底：“姐姐，我其实已经快消散了。我能感觉到，离彻底消散只差一点点。那个时机或许近在眼前，或许许久以后。”

　　闻竹却已经猜到了那个条件，少有的对傻姑娘多了些怜爱，温声道：“那也就是说，你的身体作为交换条件已经是我的了。那么我大发慈悲，准许你暂住一些时日吧。只有一个条件：非必要不许出声，不然我让你所想都不能成真！”闻竹最后的狠意让少女抖了几下。

　　终于，两人达成一致，少女彻底把自己藏在大脑最深处，闻竹咬掉手中最后一针的线头，刺绣完成。

　　“小姑娘，绣的不错，起来展示给大家看看。”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耳边遽然响起，闻竹这才发现除了手中的刺绣和脑中的对话，她连嬷嬷什么时候来到身边的也不知道。她抬起头看去，是那个主家来的个子娇小不怎么说话气势却很足的嬷嬷，似乎姓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