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云碧影

6、第五章 越人歌

　　一阵阵的烟雾自鎏金盘丝香炉中袅袅升起，鼻端是一种浓郁得让人恨不能就此沉睡不醒，永堕梦境的香味。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一严妆华服的女人面对窗外月色，姿态慵懒地倚坐在贵妃塌上，手执鲛帩纨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带动一室馨香，嬗口轻启，音色幽幽，却是一曲《越人歌》。唱完一曲，停了片刻后，她又重复唱起：“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夕何日兮……谁？”最后一个字来得突兀，急转直下。
　　“我。”黑色的人影自阴暗处浮现，影影绰绰，依稀能分辨出是个男人的轮廓。
　　听到他的声音，女人转过头来，月色朦胧，仿佛在她脸上落下一方纱巾，容貌不甚清晰。一柄纨扇贴在胸口，不假辞色地说：“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把那首歌再唱一遍吧！”男人开口要求，对于她下达的逐客令充耳不闻。
　　颔首，女人微微一笑，话语捎带尖刻：“什么歌？越人歌吗？你以为我是谁？找不到她，只消一首歌也能让你痴迷至此吗？”
　　不见对方回答，女人更加肆无忌惮：“这么多年了，你还想着哪一天她会出现在你面前，然后你们能回到过去吗？哈哈！我告诉你，不可能的，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又怎会是这般好相与之人。你……”
　　“我知道。”
　　低低的一声，便止了女人的话，她张下口，又闭上，转回身，摇着扇子，然，动作间没有之前那般惬意随性了。
　　男人笔直走到角落上十字衣架前，衣架上是一袭黑色滚红边曲裾袍服，袖口领口和衣襟三指宽处皆绣有极其繁复的曼珠沙华，做工精致，看上去倒也有些年头了。男人的手情不自禁抬起，堪堪要落到布料上时，一声清呵：“不许你碰。”
　　女人从贵妃塌上下来，身上亦是一袭曲裾袍服，两件式样相同，但颜色用线不同，月白色的布料上暗紫色花纹繁密铺开。也不见她如何动作就已站到男人身边，抬手间将男人的手架开，面色不悦地重复道：“请你离开。”
　　“想不到你还留着。”男人的目光未从衣服上离开，仍然痴迷地看着，那样小心翼翼，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品。
　　拂袖，女人蹙眉直叱：“轩辕烨，你到底是不是疯了。一首歌，一件衣服都可以让你痴迷如此，若真是那人活生生出现在你面前的话，你是否就会掏心掏肺了？”
　　轩辕烨苦笑：“我昨日听人说我此生此世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的声音很轻，但落到女人耳中，有着如遭雷击般的效果，身子往后一跌，口中呢喃出声：“不可能，不可能的……你骗我！”
　　“我也想骗你。”轩辕烨与她对视，一双黑瞳深不可测，此时却只有简单的悲恸。
　　“不可能的，她这个千古罪人……我发过誓的，在我有生之年一定要让她得到应有的报应。”女人横眉怒对，眼神闪烁，外厉内荏。
　　“到了如今，你还执意认为是她害了所有的人么？”轩辕烨叹息着。
　　女子挑眉，杏目圆睁：“你什么意思？”
　　“阿眉，回来吧！你这样子下去最终会累垮自己的。”轩辕烨正色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也是时候该放下了，像你这么执着下去，不会有好结果的。”
　　“不会有好结果。哼！”名唤阿眉的女子旋过身，冷声道，“轩辕烨，你说的该是你自己吧？迷恋至此，痴迷如你，到现如今最最放不开的应该是你才对。你又有何资格教训我？”话音未落，她又急急道，“我不叫劳什子的阿眉，请你以后记住了。”
　　面对她的强硬反驳，轩辕烨只是轻叹，目光转回袍服上，细细览过一遍，才道：“阿眉，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你始终是我轩辕族人，你的身体里，流淌着的是轩辕一族的血脉，千年传承是你无法回避的。”
　　轩辕烨的一席说完，不待女子回复，身影涣散，自房间中消失。
　　方才一力克制的女人在轩辕烨走后，倏地爆发出怨怒，甩手间，将桌上香炉打翻，沉沉熏香没了香炉的束缚顿时充盈一室。
　　打翻香炉的声音引来一道清亮的嗓音：“师傅！发生了什么事吗？”
　　女人用力按压额角，声音平稳无波：“无碍，下去吧。”
　　“是！”门外罗易稍一迟疑，便应声回答，忽地又听里面的人唤道：“等等，你师兄呢？”
　　“他今天还没来。”
　　“嗯，等他来了，你让他上来找我。”没有起伏的声音从被那边传出，罗易低低应了声“是”，心里想的是向来守时的师兄今儿个怎么就迟到了呢。

　　“喂？什么？”
　　“我现在说不去行不行……不行啊？那还不结了。”
　　“是是是，我去，我去还不行麽！”
　　颜小迦举着手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只差没在脑门上写个“愁”字了。她就知道那件事情不能轻易答应的，尤其对方还是郑浩，明明是下个月的事情，明明昨天就答应了，他还得打个电话来反复确认，早知道真不该答应下来的。
　　“我看中了几样礼物，你后天没课就跟着我一起去商场选，到底该送什么。”郑浩没有察觉到颜小迦此刻的咬牙切齿，还在絮絮叨叨。
　　“我说郑浩郑大帅哥，你搞这么多累不累啊！不就是一个生日嘛，你至于不。”
　　“舅舅五十大寿，理应如此。”
　　“好吧！好吧！你说什么就什么。”颜小迦哀鸣一声，急于结束这个没营养没意义的电话，“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其他的事情晚点再说。”
　　郑浩的心情似乎很好，笑声愉悦地放过了她：“行，记得后天在家等我。”
　　“知道了，你好啰嗦啊！”颜小迦嚷嚷着挂掉电话，这才松了口气。望了眼摊在面前的书，这下子是彻底没有兴致去看了，心情烦躁，连带动作都粗鲁不少，随便往书架上一搁。颜小迦的目光瞟过挂在墙面上的蝴蝶面具，出去散散心好了。
　　这么想着，她随手扯了件外套，拎了钥匙出门。
　　颜小迦租住的这一块属于老城区，房子都是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近年来政府大力改造，周围高楼大厦接踵而起，错落有致，唯独这一块地还保持了原来的样貌。不过老居民区还是有好处的，就是这里的绿化特别好，沿街过去整整齐齐两排香樟，浓荫蔽日，就算是下雨天，下面还能保持干爽。
　　夜里头，香樟的味道似乎加重了，走上两步就能听到脚下细微的“啪嗒”声。闭上眼睛，颜小迦觉得自己仿佛是回到了小时候，她喜欢拉着巫绮到河岸边去，那里就种了好多这样的香樟树，两个小丫头疯疯癫癫地蹦着跳着去踩落到地上的黑色果实，脚底下“啪嗒啪嗒”的声音响个不停。
　　霍地，她睁开眼睛，前一刻还轻松惬意的神色变得有些许凝重。是空气里掺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颜小迦眯了下眼，抬手按住系在脖颈间的木牌牌，长期佩戴的关系，整个木牌都是油光亮滑，边缘也已磨得圆滑润泽，触手间微微有些发烫。
　　沉香木牌的异样，证实了颜小迦的猜想，左右看去，却未发现任何的异常。就在颜小迦犹疑不定时，“啊”地一声惊叫划破了夜的沉寂，迅速判断方位，颜小迦抬脚就往那边奔去。
　　越走越偏僻，待颜小迦发觉不对劲时，回头已看不到来时的路，心知必是踏入谁设下的结界之中。稳了稳心神，颜小迦倒也不显得着急了，心知既然入了结界，那施法之人想必还在。
　　念及此，颜小迦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寻寻觅觅这么些年，终于寻到一丝眉目了。
　　大步往前面走，自从落入这个世界，她一身法力全失，空有一肚子咒语，唯一凭仗的只剩下这块沉香木牌了。
　　奇楠平安咒，巫族三大至宝之一。但年巫楚服逐她出巫族居然忘记把这个收回了。过往尘烟，一经回想，颜小迦甩甩头，连同对往昔的回顾感慨一并甩走。
　　隐约听到前面传来打斗声，颜小迦快步往前跑。

作者有话说

　　最近都在忙七忙八的，终于可以歇口气了。
这一章修改了很多次，但看上去还是觉得有点怪，大家先看吧~回头我再来修改~~~反正修修改改也习惯了，这篇文注定是难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