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事那段情》山村

1、一、妮妮的烦恼

　　一、妮妮的烦恼
　　高考是普遍的，但中国的高考是独特的，有着感天动的无穷魅力。
　　有一种青春叫高考。考场上，考生奋笔疾书，向梦想发起冲刺。有一种爱叫陪伴。考场外，父母的家长们翘首以盼，默默守候。那是辛苦的回报喜望的开始，是“龙门”的一跳。随着结束时间的临近，家长们开始向考点内张望。随着铃声的响起，迎考队伍中响起了：出来了！出来了！的欢呼声。
　　妮妮像获胜卸甲的勇士，轻松欲飘地飞出了考场，洒眼夕阳下迎考队伍中晃动着的手臂，寻找着熟悉的身影。她跑了过去，扑向了妈妈，拥抱了爸爸与爷爷，然后骄傲的说；一定是清华北大。妈妈说她太过自信，爸爸说不要骄傲，爷爷说是人生新的起点……
　　高考前妮妮就有一个想法，高考后想解决家里的神秘问题。妮妮认为自己家里有些另类，甚至是有些神秘。
　　爷爷是大学政治系著名教授，爸爸是另一大学的哲学博士，妈妈是爸爸所在学校的中文教授。从妮妮记事起，她们家的餐桌就是一个论坛平台，爸妈常有高谈阔论和思想交锋，也有爷爷的短评与指导。环境的潜移默化把妮妮早早地诱进了文科领域，使她既爱在中华古文化中寻师游弋，又向往着苏格拉底式的刨根问底，还常翻几页爷爷政治学方面的理论专著，并似懂非懂地点头或摇头。耳闻目染，使妮妮有了好奇的灵魂，幻想的大脑，和几分浪漫的性格。当然她认为自己的数理化也很优秀，若不是家庭的影响，她会成为著名科学家的。可谁让她近水楼台呢！
　　爸妈有时会叫爷爷老师，是中规中矩毕恭毕敬的那种，没有半点调侃。别人家都不这样，这让妮妮觉得奇怪。后来妈妈说她与爸爸曾是爷爷的学生，师生情结常使他们混淆父子角色。就是现在，爷爷也常老师般的教育爸妈，要他们认真对待学生，说当老师容易，当好老师难；说学生听课听的不是课本，是理解课本、超越课本的思想。说老师对学生是一年半载，但学生对老师则是一生一世。好的老师会影响学生的一生。对学生不可有丝毫的懈怠。爸妈也严遵教诲，认真负责，不敢怠慢。妮妮觉得家中有点课堂的味道，不够活泼。
　　妮妮上幼儿园大班时，有小朋友说她爸爸是拣的，为此妮妮与小朋友打了一架，哭着回家问妈妈，爸爸是不是拣的？妈妈说不是，是别人胡说的。上小学时，又有同学说：你爷爷一辈子没有结婚，哪来的你爸爸？她又哭着回去问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妈妈仍然说别人是瞎说。上中学时，又听邻家奶奶说，爸爸确是拣的。是一天下课后，爷爷在自家门口拣的。当时几个学生随爷爷到宿舍门口，发现台阶上放着一个精制的纸箱，箱内躺着一个正在吸吮手指的健康男婴，还有张纸条写着：丛老师，万不得已托付于你，请把他当亲儿子养大成人。不要找我，有缘会相聚的。箱内还有奶粉、奶瓶，几百元钱和换洗的小衣服。那时的几百元钱不算小数。爷爷贴过告示，四处打听过，寻找婴儿的来处。有人说是一个漂亮女人放的，还一步三回头的顾盼不已，恋恋不舍。但终究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爷爷从老家接来老奶奶帮助照顾。倾注了一生的父爱。
　　这次再问，妈妈说了实话。说爸爸的事是真的，但爷爷结过婚，只是奶奶死的过早而已。为了证实爷爷结过婚，妈妈领她到爷爷房间看了爷爷奶奶的合影照片。
　　妮妮研究过这张照片。那是爷爷奶奶年轻时的泰山合影。那时的爷爷是英俊潇洒的小伙，一身戎装，领章帽徽闪闪发光，两道剑眉横卧眼上，炯炯有神的大眼透着青春的活力，稚嫩的像今天电视剧中的小鲜肉。但更好看的还是奶奶，窈窕的身材，浅浅的酒窝，长长的秀发，短短留海下清潭般的双眸，笔直挺拔的鼻梁下衬托着丹唇素齿，春风拂面的微笑中自带几分羞涩，聚万般优美于一身。她的美不仅是身材与面容，而是钢柔并济的那种神韵气质。妮妮认为这才是真正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她不相信上帝竞会造出这般人间仙景，漂亮的让人没法形容。她认为她应该青春永驻才能对得起上天的造化。妮妮仔细地端详着照片，怎么看都像自己的同学，不相信会是奶奶。妮妮纳闷，这么好的奶奶怎么会突然死去呢？她想弄清楚原因！
　　妈妈说，奶奶因何而死，爷爷不说，她们也不知道，今后也不可再问，特别是不能去问爷爷。妮妮怪妈妈不该骗她。妈妈说：过去你小，怕影响成长没给讲实话，是爸妈的不对，但并没影响全家人对你的爱。是的，妮妮感到了全家人的关爱，特别是来之爷爷的疼爱，她认为自己的家庭比别的家庭更为和睦。但她纳闷，是谁要把孩子送给爷爷的呢？
　　妮妮家两套房子，爸妈的学校也有一套。爷爷说过让他们回去住，但爸妈说爷爷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前，给他们些孝敬的机会，所以总赖在爷爷这不走。其实爷爷也离不开妮妮，也不太坚持，就这样老在一块挤着。
　　爷爷的房子四室两厅双厕，爷爷住的住卧，寝办合一，大大的床上半边睡人，半边是书，一边是大衣柜，衣柜上边放只皮箱。爸妈的卧室与爷爷的那间差不多，还另用一间书房。书房除满满的书柜外，各有书桌、电脑等。妮妮的小屋是彩色的，非常科幻，有书架，书桌，自有一番洞天。
　　妮妮也爱乱翻，家中的角角落落没有她翻不到的地方，唯有爷爷大衣柜上边的那只皮箱她从没打开过。不是不想打开，而是多次被制止了。好奇害死猫，一天趁爷爷不在，妮妮又猎奇探宝般的打开了那只箱子。里边根本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一个精致的木盒，木盒内有个小瓷罐。她刚想打开瓷罐，被爸爸揪住耳朵拉了出来，平生第一次的挨了揍，妈妈也不劝阻。打的虽不算太疼，但妮妮认为性质严重。从此再没敢动那箱子。但心有不甘，加重了她的神秘感。

　　清明节爷爷总带她们回老家上坟，他们会先到老奶奶的坟前绑纸培土。每次爸妈爷爷都会在老奶奶的坟前焚香烧纸，磕头跪拜。爸爸说他是老奶奶带大的，与老奶奶有着特殊的感情。妮妮还理解不了爸爸与老奶奶的感情深度，但她知道她与妈妈的感情。然后他们会到不远处的丛氏英烈林扫墓。丛氏英烈林面积很大，翠柏蔽日，石碑很多。村里人给爷爷打着招呼，一块儿在英烈林焚香磕头，栽树培土。爷爷带全家在每块碑前鞠躬，擦洗，细看碑文。爸爸怕爷爷累着，总求代劳，只是最后一块石碑时，爷爷必亲自动手，擦的更加仔细，然后静坐深思，一句话也不说，爸妈杵立不动，低头默哀。村里的人也远远的望着叹息擦泪。
　　那是奶奶的墓碑，上有奶奶的照片，碑文写的很是悲壮。妮妮从逐渐读懂的碑文中知道奶奶是为救人而死的。据说入英烈林很难，但奶奶入住了。妮妮认为，墓碑背后的故事中应该不单单是救人，应该还有更多的内容！可惜爷爷不讲，爸妈不问，妮妮认为极不应该。妮妮知道奶奶是山东人，可山东人为什么会到这大山里来救人呢？妮妮感到神秘不解。
　　山东邹城是爷爷当过兵的地方，小时候爷爷爸妈带她去过，那里有爷爷的很乡朋友，还有位异性的。她是爸爸的干娘，妮妮喊她蔡奶奶。妮妮去过她家，她也来过她们的家，每次都带很多礼物，还给过她很多压岁钱。蔡奶奶来她们家时，扫地做饭样样都干，亲切的不象客人。妮妮为她与她们家的关系感到好奇，她认为她与爷爷的背后也应该是有故事的。
　　妮妮认为爷爷是个有秘密和故事的人。她不想生活在神秘中，不想读不懂伴随她成长的爷爷。不知何时妮妮萌生了要读懂爷爷，解开秘密的想法，甚至萌生了想写爷爷的念头。要象挖金矿那样挖掘他，不能让谜永远是谜。
　　随着年龄与能力地增长，这些想法日益强烈，今天终于瓜熟蒂落，到了该解决时侯了。她想单刀直入的直接从爷爷身上下手，让爷爷把全部秘密告诉自己。她认为自己有几分把握。别看爸妈在爷爷面前循规蹈矩的，但她天马行空，小时候爸妈不在时还让爷爷“当牛做马”的受欺负呢！就是现在也比爸妈在爷爷面前的地位高。持特别是哭天抹泪的时候。妮妮在寻找时机。妮妮认为报考自愿是个难得的机会，她开始实施计划。
　　在填报自愿的问题上爸妈各述己见也互不相让，也常拉爷爷站队，但爷爷总一笑了之，从不附和表态。爷爷说：让妮妮以兴趣为向导的跟着感觉走，自己拿主意，父母当好参谋就行。妮妮也一度纠结，得扰望蜀般的挑来拣去。报自愿的最后一天，妮妮找到爷爷说：爷爷，我要报中文专业，您支持吗？妮妮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娇声嗲语地实施着她的计划。爷爷从电脑屏上移出目光，慈祥而温和的看着妮呢说：支持支持，只要是你想学的，爷爷都支持！妮妮心中忐忑，但仍亮底牌似的说：但有个条件，你得答应，要不会影响我一辈子的。爷爷漫不经心，不以为然，把妮妮的要求当作了幼稚的撒娇。笑呵呵的说：啊，这么严重？会影响孙女一辈子，说吧，什么问题？什么条件？爷爷一定答应。妮妮试探但恳切地说：把你的秘密告诉我，还有奶奶的，我想知道，想写你们，行吗？妮妮屏住了呼吸，喜望是没有意外的答复。
　　爷爷谩漫凝固了面部表情，抬头深情的望着墙上的奶奶，半天不吭一声，象回到了那遥远的过去，泪水谩谩盈满了眼眶。妮妮的血流有点凝固，不知该如后进退。
　　妈妈跑进来拉走了妮妮，用手捣着她的头说：成精了你，敢要挟爷爷了，不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吗？都是爷爷把你惯的，看我回来告诉你爸！妮妮不服气的哭诉说：妈，我怎么了？就是想知道爷爷，想知道家中的秘密吗？我不想生活在神秘中，我有错吗？妮妮哭的委曲。妈妈说：咋不想上天哩？你以为是天上星星，想摘就摘呀？秘密就是秘密，是不可触及的地方，知道吗？爷爷走了出来，制止了妈妈的训斥，拍拍妮妮的头说：上大学走的那一天告诉你。爷爷表情严肃，脸上挂着泪痕，仍在深思之中。

　　报导日的前一天，爷爷与爸妈一块送妮妮到火车站，而不是专车护送到学校。爸妈说让妮妮自理，一切行理自带，不能象羽翼下的小鸡。其实妮妮初中就被自理了，如今已是站立悬崖傲视大海的幼鹰，而不是羽翼未丰的雏鸟，巴不得傲翔长空呢！
　　上车前，爷爷把个沉甸甸的纸袋交给了妮妮，并拍拍她的头说：到学校慢慢看，不得影响学习，不可示人，妥善保管。
　　看到爸妈惊奇的眼神，妮妮投去了自傲的一瞥。

　　到校后妮妮抓紧办完了报导手续，连三赶四的铺好床铺，匆忙的从提包中拿出爷爷的那个纸包，一封信从中落下，信封上写“先读”两字。
　　掀开封口，抽出信纸，苍劲的钢笔字跃入眼帘。

　　孙女：
　　为解开你心中的神秘心结，也怕影响你的人生，交给你尘封已久的往事。没什么神秘，有的只是岁月铸造的灵魂和那个时代刻下的人生烙印。那是爷爷难忘的人生经历，有快乐，有幸福，有爷爷独享的人间真爱，也有爷爷的伤心与痛苦，特别是那永难抹去的愧疚和心疼。她伴随我的日日夜夜，伴随着我的今世今生。
　　读时切记两点，一、往事已久，不可因闲书烦心；二、应理智看待，山外看山。应感悟时代与人生，体味情感的圣洁与真诚，但不可陷入角色与情节。
　　掸去扉页的尘土，打开爷爷封存己久的内心世界，……
　　爱你的爷爷

　　妮妮怪爷爷写的不够白话，多少有点深奥，让她似懂非懂的。但妮妮读了爷爷的信后，发现猎奇的心平淡了许多，凭添了几分圣洁与责任，感到了应有的敬畏。
　　妮妮的宿舍往了四个女孩，大家陆续到齐，看到妮妮读信，有个开玩笑地说；这位同学，是情书吗？这么大的魅力？妮妮抬头笑问大家好，然后作了自我介绍，指着书与信说：是爷爷的书，在读爷爷。别人投以好寄与羡慕的目光。
　　同学们互相介绍，互相熟悉。妮妮决定抽时间另读，最好军训期间读完。她认为不开课的这段时间，应是很好的读书间。
　　第二天早饭后，别的同学开始访亲探友，妮妮拿着爷爷的书，寻找院内美而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她轻轻地打开，扉页上写着“奉献给生命中的挚爱！”妮妮慢慢的走进了爷爷的世界，走进了那个年代、走进了那些往事中的情感生活……。

　　人生并无路，但总得走出一条路。在完全陌生的人生道路上，环境塑造着思想与灵魂，需要促使着选择与前行，命运造就着变数。无奈的意外会改变了人生的轨迹，使人陷入无妄的迷茫，从而也改变人生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