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人间朝暮与你

17、予你4

　　跟奶奶谈完以后，林涘回到自己房间里又哭了一场，她都知道的，可她还是那么对他了，他无依无靠，只有她，可她把他越推越远。
　　在她平复了一点情绪想去找他的时候，他的电话先打过来了。她紧张的手抖，愣了一会儿，接了电话。
　　“喂。”她先开口了，对面却是一片安静，她心跳不由得加速了。
　　“林涘…”他声音听起来很低，不注意听甚至听不见。
　　“我在。”
　　“林涘，你还有奶奶，可我只有你了，你不要我，我就什么都没了……”林涘听了他的话，心里一紧，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些，以至于她也一直以为他过的也没那么难，所以即使她动摇了，也从来没有真正走出来过。
　　可是在听见他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的那道防线坍塌了，他从来都过得不好，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走不出来的不只是她，也是他。
　　“秩秩，我…我没有不要你，我要的，你还有我……”她叫了他秩秩，这个尘封多年的称呼，终于又走出来了。
　　“诗诗，我好疼啊……”他仿佛得到了她的认同，她不许他叫诗诗，他就八年没叫过，可是她叫他秩秩了，是不是说明她原谅他了呢。
　　“你在哪儿？我过来找你。”她听着电话里他的声音不对，那种担忧的情绪一下就充满了她的头脑。
　　电话里没有再传来声音，她没有挂掉电话，鞋都没换就冲了出去，敲了好久的门他也没来开门，可是客厅的灯是亮着的，他应该是在家的。
　　她顾不了那么多了，跑回自己家里拿了他放的备用钥匙就直接开门了。
　　进门的时候，只看到地上一堆的酒瓶，沙发上缩成一团的他，和桌上放着的一个打开的笔记本，笔记本里记录着他打工赚的钱，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最新的一页只有两个字，想死。
　　她不明白是什么刺痛了她的眼，眼泪根本止不住就淌了下来。
　　他得有多痛啊，才会写下那两个毫无生气的字。

　　---

　　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鼻子里充斥的全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但那味道中，突然穿插了女孩子身上淡淡的香味。
　　或许是睡的不安稳，林涘换了个姿势，靠他更近了。他一下就红了眼，他没想过林涘会陪着他，他甚至觉得他会死在那个下午。
　　他就那么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林涘醒了。
　　“秦秩。”她看起来很坚定，仿佛要跟他说一件很严肃的事。
　　“嗯。”
　　“医生说你胃不好，又喝了很多酒，还不好好休息。”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说这个，但她说了他就应着。
　　“嗯。”
　　“大学不念了吗？你就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吗？我呢？你也不管了吗？秦秩，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她下午哭过了，现在眼睛都是肿的，可她还是止不住眼泪，她脑子里一直存在他写的那两个字，想死，可是她不想让他死。
　　“林涘，我没有什么理想，我活着就是为了你，你要自由，你不要我。”她明白，他想说他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她不要他，他就什么都没有了。他跟她一样过不去，她都懂，她怎么会不知道。
　　“我没有不要你……”
　　“秦秩，我以前就动摇了，我知道你也很累，可那时候我过不了那道坎儿。”
　　“那就不过，我不累。”
　　“你骗人，你什么都不知道，奶奶都给我说了，不是你的错，我都知道的，可是我没有能怪的，我只有怪你，我太坏了，我把所有的难过都强加给你。”
　　“我知道，奶奶很早就告诉我了，我都知道。”
　　“可叔叔是为了我，如果我没有出来，死的就是我，不会是他。你该怪我的。那个电话，如果给你带来了困扰，我很抱歉。”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给她送卷子之前，打开了汽油，那天他是想跟秦榭同归于尽的，他那四年过的太苦太累了。
　　话题到这儿，就中断了，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再说话，林涘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她的意思。
　　她没有离开，只是依旧趴在床沿睡觉。一闭眼，就是下午在他家里的画面。他说想死，他疼的缩在沙发上，冒着冷汗，却也没有求助任何人。
　　这一夜两人都没睡好，林涘不断的做噩梦，一次又一次醒过来又睡过去。临近天亮的那次，梦见他真的死了，她到他家的时候，看到的是他冰冷的尸体。
　　她睁开眼才发现，原来是一场梦。她刚想问他，早饭想吃点什么，结果发现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他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那一瞬间的心慌，完全不低于看到那两个字时。她一下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发生的事了，她掀开了被子就跑了出去，满医院的找，到处问有没有人看到了他。
　　最后是在湖边看到他的，他倚靠着栏杆站着，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苍白的脸，和通红的眼眶。他不是个爱哭的人，六岁到十岁那四年，他过的那么苦，可他也从来没哭过，可是她总是让他红了眼。
　　“秦秩，你干什么！我……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这样，我没想过让你死，不可以这样…”她跑过去，本能的抱住了他，十分用力，仿佛一松开他就没了。
　　“我只是想吹吹风，我欠你的会还，我不会死。”他任由她抱着，也没有回抱她。那通电话里，她叫他秩秩，可他也分不清，那到底是真的，还是也是他一个梦。
　　“秦秩，我从来都不恨你，我没有骗你，你也不欠我什么，我只想要你好好活着。”
　　“…好。”
　　“你跟林路时说的话，我都知道，我都知道，我也一样，可我现在放下了，我在放下了，你也放下，好不好？”他给林路时说，不能喜欢，她听见了，他说的没错，那时候的她，也是那样的心态。
　　可是当她亲眼见过了他破碎的样子，她所有的原则都被打破了，他活着，才是她最想要的。

　　---

　　后来提起那天，两人都说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天的风很大，吹的夏日的炎热都消失了，只剩下两个彼此温暖的人。

　　---林涘，我爱你。

　　---秦秩，我也一样。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结束啦，灵感就是源于我的一个梦，一开始我是觉得秦秩走不出来，可是写到最后的时候，我觉得他应该要走出来，他的人生不应该止步于此。他太好了，好的我都不舍得放弃他。
最后没有写他给林涘的回答，算是开放式吧！我想不出他该给什么样的回答，让他一下子放下不可能，但我又存在私心希望他放下。
好的，依旧是文采不好的一天，菜狗是我没错，又菜又爱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