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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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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徐晓然做了个梦,梦里是在红墙金瓦的深宫里,自己背靠系统,手握攻略反派的副本,只等反派从良,男女主有情人终成眷属,她就能功成身退,坐拥天价奖金,天降二十四孝男友,成为人生赢家。
这简直是所有穿越女的美梦好嘛,而且系统还会全程给予指导,随机降落奖励物品,保证她高效快速的完成任务。
而她的攻略对象此刻还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距离未来那个杀妻灭族,阻碍男女主在一起的凶残反派还有漫长的十年,她有的是时间攻略成功,完成任务。
梦里的她当然也是这么想的。
“人物角色的经历和设定给一下。”
“宿主请稍等,资料载入中……”
不一会儿脑海里出现了一段关于攻略对象薛宜的经历的人物设定。
简而言之,这是个前期小可怜,后期吊炸天的人设,众所周知,所有的反派和主角肯定都有一个凄惨的童年,所谓哪里有欺压,哪里就有反抗,主角和反派的差别就是一个注定会成功一个只能失败。
很可惜,她攻略的这个小可怜,就是个失败的反派。
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生母贵为皇后,父亲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无奈一个冷心冷情,眼中只有得失和利弊,视人心为玩物,另一个眼中只有情爱和夫君,帝王一张温柔面具让这个女人赔上了自己的一生。
薛宜贵为太子,却有名无实,他母亲死后,父皇扭头就把母亲的娘家端了,舅舅发配边疆驻守边境,无诏不得回京。
他彻底成了光杆司令,不到十岁的孩子,身边虎狼环伺却一个得用的人也没有。原本站他的朝臣纷纷倒戈,不反过来踩他一脚都算好的,暗中进言重伤他的更是不在少数。
这都不是最尴尬的,最寒心的是他的父亲,当今天子,不因为谏言换掉他,反而一声不响,就把他架在这个不尴不尬的位置,任凭前朝和后宫猜测。
流言一多,难免有人忍不住试探,先是份例克扣,再是背后言语嘲讽,时间一长发现皇帝根本不管这个儿子,所有人都大胆起来,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再去正眼看他,他说的话犹如鸡毛令箭半点作用不起。
从一开始的捉弄,到后面开始有人打起了别的主义,心思活络的猜测皇帝心思,是有意借人手除掉这个不讨喜的皇子,但终究不敢做的太过,明里暗里的挤兑确是不少。
皇子公主不认这个哥哥弟弟,离得远远的。甚至有一次小年夜宴上,他因为发烧没能过去,当晚靠着冰雪一点点降下温度,第二天醒了却得知根本没人发现他没到场。
从太监宫女,到皇帝朝臣,无一人过问。
深宫中的搓磨让小可怜就此开始蜕变,柔软的心肠开始变得冷硬,以至于长大后黑化。
她继续往后翻了几页,看到人设里写着外冷内热,后面的解释跟着一句话——
对待衷心的身边人极好,后登基为帝感念父母恩德,又重新为母亲风光大葬,将先帝遗骸寻回,与皇后同葬皇陵。
她则穿成了个宫女,叫阿兰。正好就是从冷宫调去东宫伺候的人之一,省了她想办法去接近。
而这个时间节点就是皇后刚刚死了,皇帝草草就葬了,连原因都没有细究。
系统告诉她,小薛宜现在正在为皇后守灵,今晚怕是等不到人回来。
“在哪?”
“皇后宫中设有灵堂。”
阿兰一到东宫就开始建立关系,不到半天已经混的很熟,恰逢此时,有人传话说太子那边无人看顾,让宫里去几个人。东宫的掌事太监徐春林对此事并不上心,拂尘往手上一搭,正眼都没瞧,只随意点了几个人,没有她。
被点的几个宫女太监,看脸色也很不好,十分不乐意的样子,纷纷小声叫嚷。
“我们这儿还有好多事没做完呢。”
“就是,就是。”
“他前几日换下的衣裳我还没洗完。”
“我还要管教这帮新来的小崽子们,不懂规矩可不行。”
……
徐掌事一手挽着拂尘,两手交叠着,皱了眉道:“行了行了,都像什么样子!”
“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不要在这呆久了,忘了自己身份。既然来人吩咐了,利索照做就是,废什么话!”
一群人看着可是不情愿,撇嘴瞥眼的,看的徐春林气不打一出来,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
“徐掌事。”阿兰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恭敬道:“奴婢阿兰,是刚调过来伺候的。不若让奴婢去试试,出了事奴婢一人承担,绝不让徐掌事为难。”
徐春林打量面前稚气未脱的姑娘,眉头皱的更深,“你从前在哪伺候的,伺候过哪几位贵人。”
“奴婢是从冷宫调过来的,伺候过戚氏和余氏二人。”
“行,去吧。让他带你去。”徐春林半晌才点头同意,然后又点了个他身边的小太监送她过去。
阿兰走的时候又是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站队就是如此迅速,之前建立的关系全没了。
送她的小太监叫赵闻,圆脸白面,看着像是好说话的样子。
“赵公公,我初来还不太懂这东宫的事,你可否提点我几句,好教我少出些错。”
赵闻笑眯眯,十分圆滑,“这宫里多说多错,少说自然少错。阿兰姑娘只需做自己本分的事情便好,勿轻信妄言。”
“多谢赵公公,阿兰记下了。”
之后一路无言,很快就到了凤鸾殿的正堂。
夜幕降临,路上未见白绫白灯笼,到了院内才见白。院子里白纸稀稀落落,门前也只摆了两只白灯笼,只有一只燃了烛火,殿内除了薛宜外无一人。
大堂的阴影内只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跪坐于棺椁和供桌前,身前铜盆里的纸钱和火苗缠绕,黑色的纸灰顺着穿堂风打着旋刮向门外的天际。
赵闻把人送到这就退下了,阿兰站了半晌,回过神来,赶忙上前,在门外行礼,“奴婢阿兰,见过殿下。“
那身影跪于蒲团上,手上动作未停,好似阿兰不存在一般,只有铜盆里的火焰不时迎风跳跃。
阿兰也猜到这小可怜怕是初遭人情冷暖,对他们这些人寒了心。
她也不多说,直接去里面去了一块毯子,重新跪坐于小薛宜身旁。
“殿下,夜凉风大,披块毯子吧。”
小薛宜没应声,阿兰只当他同意,于是起身想要给他披上,但他躲过了,转过头看了阿兰一眼。
“你走吧,我要在这里为母后守灵三日。”
这一眼让阿兰愣住了,那眼神太冷静了,甚至不像个孩子。黝黑的瞳孔就像摸不着边际的黑夜,她甚至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一向怕黑,刚刚的一瞬间让她有一种置身暗夜中的错觉。
太可怕了,不愧是未来的反派。
阿兰很快摆正心态,攻略就是攻略,难也是正常的事情,迎难而上总比落荒而逃要好,她安慰自己,反派到底还年幼,翻不出什么风浪,她还来得及养成,再不济也能让他避开和女主的相遇,只要主线任务完成,一样有奖励。
于是她不再搭话,只是安顺的在小可怜右后方跪着。
时间过的很快,明月高悬,已至深夜,铜盆火焰熄灭,只余门外的月光。
阿兰又瞌睡又冷,但还是强撑着精神看着前面的小身影,腰板挺的笔直,一头乌黑高束在脑后,发尾垂落腰际,配上这样的氛围,硬生生让她看出几分脆弱来。
门没关,窗外的月色照进来,小薛宜稚嫩的脸藏在黑暗中,高鼻薄唇已显出几分长大后的好颜色。
阿兰看清后,先是感慨脸捏的真好,接着就是气结,为什么呢?因为这小子闭着眼,怕不是睡着了。
这就两个人,另一个睡了,她就不用继续装,能稍稍歇一会儿了,挺直腰板跪几个小时真是要人老命。
刚摊坐在垫子上没一会儿,一个带了几分鼻音的稚嫩声音响起。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阿兰的第一反应是小可怜感冒了,鼻音好重,应该多拿几张毯子来着。而后反应过来,立马道:“徐掌事让奴婢过来的。”
公事公办,又不出错。
“为什么?”他又问道。
攻略总要循序渐进的,一开始就表明意图他怕是不会信。
我想要攻略你,影响你,洗白你,说出来怕不是要被打死。
到时候直接be,攻略失败。
这实话肯定不能说,但半真半假总能行了吧。
阿兰想了想,心思百转千回,最后慎重道:“我想要效忠殿下,从今往后任凭驱策,绝不背叛。”
小可年尚且年幼,若是能朝夕陪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心腹便是他眼下最缺少的东西。
小薛宜眼皮缓缓掀开,露出一双黝黑平静的眼珠子,紧抿的唇一张一合,下了定论。
“说谎。”
阿兰:“……”
这小子心眼真多!
该说不愧是反派嘛。
她酝酿了会儿开始编道:“奴婢阿兰,是刚从冷宫调过来的。年前奴婢去领例银时被人刁难,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翠微姑姑为奴婢做了主,翠微姑姑为主殉葬,奴婢无处报恩,望殿下能留奴婢在身边,奴婢也能尽一份忠心,报答姑姑恩情。”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当然是咨询过系统的了,这个翠微也是小薛宜的乳母,生前除了皇后,最重视小薛宜,报恩报到他身上,硬说也能说过去。
可她等了半天,小可怜都没说话,一个字都没有,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他肯说了。
“我不信你。”
“……”
他说了!
他终于说了!
她都可以忽略对方心思如同马蜂窝一样多的事情了!
阿兰终于明白和树懒对话的兔朱迪的心情了,以至于她都忽略对方说的话,回过神后,她不禁长舒一口气,把冒出来的惊叹号一个一个按回去,这次回话她不再自称奴婢了。
“空口无凭,殿下不信我,也是人之常情,但我会用行动证明的。”她挺直了身板,直视对方的后脑壳,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殿下看着便好。”
半晌,小薛宜按着蒲团转过了身,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带着鼻音淡声道:“你叫阿蓝?”
“是,殿下。”
“蓝是哪个字?”
“兰花的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