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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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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徐晓然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已然大亮,门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门敞开着,玄懿已经不在房中。夏日的眼光晃人眼,她一下子反应过来,这已经什么时候了,自己怕不是睡过了头。
着急按住桌案想要爬起来,一晚上不动弹,血液不流通让她没站稳差点栽到门外,徐晓然赶忙站起来,拍拍灰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一抬头正撞上拿着扫帚的小尼姑。
四目相对,只剩尴尬。
“施主放心,贫尼什么都没看到。”小尼姑非常上道的说
“……”
徐晓然礼貌中略带尴尬的笑了笑,“那我就先离开了,麻烦小师傅帮我转告玄懿师父,我后日再过来。”
说完人就光速撤退了,走的时候还绕的路,生怕撞到玄懿本人。
小尼姑不明所以的挠挠头,余光一瞥,看到门边掉落的一串钥匙,急忙喊道:“施主,你……”的东西掉了。
*
光明殿位于悬空寺的后山,平时几乎无人上去,因着中间隔了条铁锁,且那锁链长久无人维护,已经生了铁锈,人行其上,如同在结了冰的湖面上行走,稍有不慎,就有坠崖之患。
大殿之内,雕梁画栋,彩塑金身,金边的经幡挂满了大殿,一进门便能看到数米高的弥勒菩萨端坐于大殿中央,袒胸露腹,笑容可掬。
周围的墙壁上是一副彩绘壁画,从进门左侧,沿着墙壁走直到从右侧出来,形成了完整的一副地狱变相图。
上层正中央是地藏菩萨,手施旗印,意为双手生福智,授予一切众生之意。左右两侧为地狱十王像,行监督惩戒之责。下层绘有刀山、寒冰、剑树、阿鼻、拔舌、镬汤等十六种地狱之相,,众生百态,尽书其上。
玄懿跪坐于弥勒菩萨像前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口中默诵经文。
红木条桌上,百褶裙着各色瓜果,香炉中的四支檀香已经快要燃尽,香灰已经溢出了些在桌上,最上方供奉着三尊无名牌位,下方摆了三排点燃的白烛。
佛像右侧的地面上出现一个修长的人影,一位身穿墨青色衣衫的青年从佛像背面走了出来。
来人头上带着额带,面带笑意,温声道:“这画你终于画完了,费了不少功夫吧。”
玄懿垂眸微敛,淡淡道:“右侧条案上有一木匣,宋家二娘托我给你的。”
“……”
那人脸上的笑意有一瞬间凝固,而后又恢复如常,“她能有什么东西给我,既给到你手里,你收着就是,不必给我。”
“嗯”玄懿继续道:“我下次会转告她,让她不必再送来。”
青年“哎呀”一声,有些气急败坏,急吼吼道:“你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非得要我以色侍人不成。”
“你如今还有色可侍嘛。”
轻描淡写一句话,青年被激的直接急眼了,“方圆十座城池的名医我可都请来了,会治好的!”
“那便好。”玄懿放下木棰,拾袍起身,躬身三拜,“她还有用,你们若还想成事,她母亲至关重要,切勿因小失大。”
“罢了罢了,让我看看写了些什么…”青年忍辱负重般的打开信,一想到前几日凉亭的一面之缘,就让他头皮凉飕飕的。
不看不要紧,这开头一句话就看的他一阵羞臊,言辞热切,句句奔放,简直让他羞于再往下看。
“这简直!简直是……不知羞耻!”
青年红着脸,臊的浑身不得劲。他求助的望着玄懿,企图得到一些帮助,“这到底该如何!”
玄懿轻瞥一眼,皱眉淡淡道:“往日如何,现在便如何。还需我一个出家人来教你嘛。”
“可恶!简直可恶!”青年又道:“你哪里算什么正经出家人。”
“这与你无关,做好自己的事便好。”玄懿眉宇染上些疲惫,“你们所求的,他都会给的。不必费尽心思与我周旋。”
“……”青年脸上的神色淡了下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这么多年了,我们与你相处就非要谈利益嘛。”
看着站在壁画前的人影,青年终是叹了口气,丧气道:“罢了罢了,你就当我失言好了。”
“京城传信,一切如常,并无异动。”
发呆中的青年冷不丁被玄懿突然出声吓一跳,他略思索后道:“可最近你遇到不少刺客,且源头都无处可寻,京城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没有。”
“难不成是莫青坊出了问题……”他猜测道。
“也许。”玄懿指尖轻触壁沿,上面覆盖一层薄灰,他道:“待舅舅回来,我会同他说此事。你若无事便走吧。”
“你赶我走!”青年有些不可思议道:“你第一次急着赶我走!可恶!”
说完见玄懿根本没理他,又气哄哄的走了,很快,光明殿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
布满壁画的墙面,色彩浓丽,形容逼真,玄懿看着下层绘着的地狱诸相,若人死之后,论身前功德,予奖降罚,他会入哪一层地狱。
拔舌狱…幽狂狱…孽镜狱……亦或是阿鼻无间地狱。
剥皮脱骨,折臂断筋。
生前作下千般业,死后同来受罪名。
堕落千年难解释,沉沦永世不翻身。
*
一路小跑到山脚下,已经近午时。
徐晓然找到寄存马车的地方,侍者一听来意,招了招手立时便有人去了后院。
“客观您且坐下喝盏茶,等候片刻,这边让人去取车了。”
“嗯,劳驾。”
等候的过程,徐晓然整理了随身的东西,这一检查不要紧,她发现贴身的对牌不见了,浑身上下都找过了,就是不见踪影。
她又在店门前找了一圈,也没见到,那东西是宋淮英之前给她的,书房的对牌钥匙,说是方便她日后识字读书。
这东西若是丢了,如何给宋淮英交代。
徐晓然捂着脑袋,满心自责,只怪自己不小心,如今也只能原路返回,一路上仔细找找了。返回悬空寺之前,她还托人去宋府捎口信,毕竟说好了中午之前回,现下只怕得下午了,提前打声招呼免得宋淮英担心。
路上顺着原路返回,途中看到草丛就得上去扒开查看,遇见个小水滩都得用脚踩一踩确认里面没藏东西。
就这样到了玄懿的住所都没找到一点对牌的痕迹,徐晓然有点着急了,这东西怎么说也是宋淮英那丫头对自己的信任,要是找不到她就要愧疚死了。
恰此时遇上两个姑子挑着一篮子,看着沉也不知装了什么。
两个姑子年纪看着小,也比平日里见着的活泼些,一路说说笑笑。
其中一个鹅蛋脸看着篮子里的衣服有些可惜道:“这衣服看着好好地,玄懿师叔为何就不要了啊,往日也不曾这般啊,真是叫人想不通。”
圆脸的姑子仔细想了想,若有其事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玄懿师叔出家之前可是城主长女,银钱怎会缺少,这是其一,其二呢,便是爱干净的很,就——”
说着正路过玄懿的房间,抬手就要指给旁边的同伴看,待看到门前的人时,小尼姑话头戛然而止。
徐晓然打眼一看,发现其中一个正是早上遇到的那个圆脸杏眼的小尼姑,她冲两人招了招手,走上去打招呼。
“好巧,又遇到小师傅了。”
两个小尼姑立马将东西放下,双手合十,其中圆脸的道:“我记得,早上见过施主。”
“施主是回来找东西的吧,之前施主走的匆忙,我没来得及说,见施主是从玄懿师叔房中出来的,想着你二人相识,便将木牌交给玄懿师叔了。”小尼姑歉意道:“施主莫怪。”
“不会不会,我去找玄懿师父也是一样的。”徐晓然连连摆手,“还是要多谢小师傅了,这东西对我很重要。”
说话间,她瞥到两个人竹篮中的一件浅灰外衣十分眼熟,似乎是玄懿借给她披的那件。
她道:“这件衣服……是谁的啊,我瞧着好好的,为何要扔啊。”
鹅蛋脸的小尼姑挠了挠脑袋,叹气道:“这件衣裳我只见玄懿师叔穿过一次,我有些衣服破了补个洞还得继续穿,可惜了。”
“我能不能拿回去啊,反正玄懿师叔也不要了。”鹅蛋脸小尼姑有点不甘心道。
圆脸杏眼的小尼姑耸耸肩,“这得问玄懿师叔去,他是嘱托我要烧了的。”
“……哦,这样啊。”
听了一圈,徐晓然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愣愣的点头,扯了扯嘴角,有种说不出的憋屈,“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两位小师傅了。”
看着人走远了,鹅蛋脸的又问,“你刚要说的其二是什么啊?”
望着徐晓然的背影,圆脸的叹了口气,继续道:“这其二,就是玄懿师叔的房间从不允许任何人进,衣服也从不让人碰。”
“为何啊?这也太爱干净了。”
“谁知道呢,我听师姐说过一桩关于玄懿师叔的事,说是师叔刚来咱们寺那会儿,有一师姐看不惯师叔清高做派,处处言语讥讽,连续几日,师叔也不为所动,直到某一日那位师姐忍不住想要拽住师叔理论,手指不甚碰到了衣衫,结果师叔直接发怒了,回去直接将里外衣服都烧了,房间里全部的东西都换过一遍。他们这才知道,师叔不是天生的好脾气,只是不轻易动怒罢了。”
鹅蛋脸的一脸震惊,悻悻道:“还有此事,那我还是不问了吧。”
“除此之外,其他的倒是很好相处的,不过你刚来没几日,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圆脸的倒是没什么害怕感觉,只是摸着脑袋道:“只是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再换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