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者的小狐狸》笛花

2、第 2 章

　　每百年仙者会到人间走一遭，这次云游则多了小狐狸跟随。他的相貌过于招摇，所以化了狐形，一会窜到仙者前面，一会跟在仙者身后，等走累了就爬到仙者的肩膀上。他的个头一点都没长，还是一条小小的棕色狐狸，挂在仙者身上像是条围巾。
　　一路走来，小狐狸学到了许多，那些都是他不曾接触过的，人间最真挚的情感。他看到了生离死别，体会了酸甜苦辣，明白了爱不一定是拥有，也可以是放弃。他突然醒悟，纠结了几十年的爱恋得到了释怀，只要还能继续陪伴着仙者，其他的有什么可在意呢……

　　云游用去了八年时间，小狐狸和仙者回到仙山时发现留在结界外的请柬，是六年前送来的，上面写着“敬请仙者明日天庭一聚”。天上一日，人间十年，尚有四年光阴。
　　小狐狸心里咯噔了一下，仙者却无所谓地放下请柬，抱着他去温泉里洗去凡尘。一仙一狐在水里泡了整个下午，小狐狸湿漉漉地爬上岸，甩掉一身水，化了人形去取衣物。方才没有留意，这才想起仙者未着一物，他猛地羞红了脸。
　　仙者不以为然，慢条斯理地穿戴服饰，待整装完毕，发现小狐狸正低着脑袋咬手指，仙者唤了他一声，看见那张红彤彤的脸蛋，问是不是温泉泡太久了不舒服？小狐狸羞得说不出话，只会摇头。仙者忍不住笑起来，俯身亲吻他的额头，说“小捣蛋想什么呢？”
　　小狐狸窝在仙者胸前蹭蹭，耸拉着毛茸茸的耳朵，说“想仙者。”
　　仙者纵容他的撒娇，宠溺地说道“想吧，想吧……”

　　四年后，仙者赴天庭之约，临走前叮嘱小狐狸在他离开的这段日子里潜心修道，静待他归来。小狐狸问他什么时候回，他回答至多一日。
　　那便是十年。
　　仙者说他会设下结界，只要小狐狸不出界，无人能接近。小狐狸让仙者无须担心，他哪也不去，就等着仙者回来。
　　送行时小狐狸依依不舍地说道，“仙者会不会想小狐狸？我会每日每夜每时每刻的想念仙者！”
　　仙者依然温柔地亲吻他的额头，说“想，你要乖乖等我，不可以捣蛋。”
　　小狐狸好开心，激动之下情不自禁地吻住仙者的嘴唇，只不过是轻轻碰了一下，却令彼此心跳加速。小狐狸面红耳赤，羞得想要跑回洞里躲起来，仙者伸手将他紧紧抱住，轻声唤道，“小傻瓜。”
　　仙者走后，小狐狸数着时间过日子，每过一天就在大石桌上堆一颗石子，他想只要放满三千六百五十颗，仙者便会回来，或许还用不着那么多。可是，在他堆到第九百颗时，仙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仙者来到天界，候了约一盏茶的时间，天帝从容而至。威严庄重的天帝正是仙者所熟悉的，与千百年前相同，永远高高在上，高不可攀。
　　天帝一派意气风发，道“仙者别来无恙，自上次一别，已有千年，朕时常想念你。”
　　仙者行过一礼道，“谢陛下挂心。”他并非臣子，礼节方面省去诸多繁琐，可以毫不顾忌地直视天帝。想起这样一张神圣的面孔每天都对着他撒娇亲昵，不禁露出笑容。
　　天帝邀仙者后园一游，花团锦簇，云雾缭绕，如梦似幻。
　　“陛下邀山人前来所为何事？”仙者开口问道，他并不认为天帝会为叙旧大费周章。
　　天帝也不拐弯抹角，道“仙者请随朕来。”
　　二人行至一池清泉前，清澈透亮，静若镜面。仙者观水面渐起涟漪，而后慢慢化开，映出一个个影像，皆是小狐狸。仙者心中一紧，面上却是平静如斯。
　　天帝道，“仙者可有话与朕说？”
　　仙者却道，“恕山人愚笨，不明白陛下之意。”
　　天帝道，“修仙者不得有凡俗之情，仙者可曾记得？”
　　仙者笑答曰，“此狐一直跟随山人，并无其他。山人从不敢忘却修仙禁忌，倒是陛下不记得了，山人非是您的臣子。”
　　天帝丝毫不恼他的言词，道“朕相信仙者不会触犯禁忌，但此狐早动了凡心，继续修行恐怕化妖，朕已命天将去将他捉拿。”
　　仙者听罢，表面波澜不惊，道“哈，陛下约山人前来原只是声东击西。”他转身便走，连道别的话都不愿留下。
　　天帝并不拦他，独自观看着水镜映出的画面，皆是小狐狸与仙者的亲密画面，仙者从未在他面前表现过的宠爱和体贴。
　　咔嚓一声，水镜破裂，碎片沉入泉水中融化。

　　仙者离开天庭，心中忐忑不安。他布下的结界没有感应到破坏，放眼天地两界，尚未有人能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进入结界，所以小狐狸应该还是安全的。
　　回到仙山，仙者发现没有任何战斗痕迹，结界完好无损，一切依旧，唯独没有小狐狸。石桌上堆放着石子，正好一千颗。他去了大半日，人间已过七年，小狐狸却在四年前就被带走了。
　　仙者拿起一粒石子握在手中，石子棱角划破掌心。
　　小狐狸没有等他回来，说永远会陪伴他的小狐狸不在了。仙者明白过来，没有人闯结界，小狐狸是自己走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