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民同袍》玉落清明

20、年少轻狂

　　“你没灵感的时候，是不是经常在这儿发泄？”
　　贺服食指轻拨琴弦，侧头望着一旁靠墙而立的俞霜钟。
　　没来由的，贺服忽然回想起初次见面的情景，那时他们互不相识，但贺服单方面的就近观察了一棵暴躁的白皮大树。
　　当时他私自决定要离这个公众场合大发脾气的人远点，岂料命运的无常又让他十分的理解——谁还没个心情不好的时候呢。
　　于是就连那次莫名被撞的老腰都在为他说话——他骂人一定是有缘由的。
　　此时此刻，半开的透气纱窗吹进微凉的冷风，打在人的脸上，使贺服分外得清醒。
　　他侧身凝视眼前穿着月白色立领针织衫的人，眼中晃过他圆润耳垂下摇摆的琵琶坠，而后思绪撞进他漆黑而又深邃的瞳孔中。
　　贺服左手无意识地拨响了琴弦，忽然之间，他很好奇——初次相逢，他到底为何而怒？
　　“我突然想起一个人。”
　　贺服：？？？
　　即使一头雾水，贺服还是很配合地问：“谁？”
　　“不认识，就是你身上的汉服，让我想起了之前火车上坐我旁边的人。”霜钟又认真地开始打量贺服身上穿的衣服，最后下定论道，“我发现你们俩的衣服还挺像的。”
　　“那个人是不是半长的头发，你来之前还正跟一个阿姨在说话？”
　　俞霜钟回想了一下那天的事情，迟疑地道：“大概吧。”
　　“你看到的衣服是我的。”
　　贺服忽然间对他的记忆不报任何希望，大概他平时走路都是只关注障碍物，目中无人的吧。
　　“你想起的人，也是我。”
　　直接说吧，难道都这样了，还能继续指望他能自己发现吗。
　　不存在的，大树眼里没有路人。

　　原本俞霜钟给《游侠》拍MV只是为了好玩，没想到露脸后竟然意外的火了。
　　因此他再次接到了歌虎经纪人的来电，希望他可以和歌虎签约，但他依然拒绝并再次嘲讽：“老子不缺钱。”
　　贺服也终于知道，原来火车站外大树暴躁的原因是——歌虎居然妄想掌控霜钟的自我。
　　“那你以后还会拍MV吗？”
　　“不拍了吧，没什么意思。”
　　俞霜钟瘫在沙发上，随手转动掌中的拨浪鼓，神情恹恹。
　　贺服觉得霜钟大概是对《游侠》的评论感到失望的，毕竟他求的是创造民族音乐道路上的知音和同伴，而网上对他颜值的吹捧应该让他觉得索然无味，本末倒置吧。
　　“既然你不想答应‘歌虎’的邀请，为什么不认真的经营‘自我’呢？”贺服观察了一下俞霜钟的表情，见他并没有反感的样子，又道，“我听霜曲说你弟弟想投资‘自我’，但被你拒绝了。”
　　“要是‘自我’可以吸引更多的音乐人，你也可以从中找到和你理念类似的同伴。”
　　“为什么不像大学时那样，再组建一支民族乐队呢？”
　　霜钟的剑眉不自觉的拧紧，他瞥了一眼贺服，不耐地道：“谁说我一定要找到理念相同的同伴？”
　　“这世界没了谁都一样运转，我不需要多余的伙伴。”
　　响亮的鼓声在安静的室内飘荡，凉风将生人的气息吹灭，万物寂静。
　　“好吧，你不需要，那咱先把蛋糕吃了吧。”贺服笑道，“给你吹完蜡烛后，我就走了，天也不早了。”
　　“现在不想吃，你想走就走吧。”俞霜钟靠在原地不动，神情冷淡。
　　“行，那我先走了，拜拜。”
　　房门一关，贺服嘴角的弯钩扯平，烦恼地在心里沉重一叹。

　　这都什么事啊！开解不成反倒惹人生气了，还不如不说。
　　你也是！什么时候说不行，非得人生日这天说来讨嫌！

　　想了又想，贺服还是觉得不放心，正想敲门回去又觉得有点尬尴，最后还是先回自家去了。
　　到家后他还是心绪难平，于是贺服立刻拿出手机开始打字。

　　【贺服】：我到家了，给你报个平安。
　　【霜钟】：嗯。

　　贺服一看回复觉得人气消了，立马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久到贺服心里又开始忐忑后，终于被接通了。
　　接通电话后的两人一时沉默，直到霜钟开口打破这默契又诡异的沉默。
　　“有事？”说话的人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呃，不好意思啊，今天你生日还说了让你不高兴的话题。”
　　贺服背靠鞋柜，低头看着瓷砖的花纹，攥紧拳头等待回答。
　　手机传出一声轻笑，霜钟语带笑意道：“没事，我也没生你的气，我气我自己呢。”
　　“你气自己干嘛？”贺服听到霜钟的笑声后心里松了一口气，“蛋糕吃了没？”
　　“刚吃完，味道不错，下次再去你家蹭吃的。”

　　无聊的闲话一说完，电话一断后才发现，不知不觉一个半小时就这样过去了。
　　惊讶了一瞬间，贺服也没多想，洗了个澡后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去工作室画图，动手前照例先做点糕点转换心情，中途顺便给晚起的罗化煮了一碗酸辣粉。
　　“今天有什么高兴的事吗？”罗化看了眼桌上的各类糕点，“品种那么多？”
　　“种类多你还嫌弃？”
　　贺服想了想，没觉得有什么特别高兴的事，但就是觉得挺开心的，然后拍照发给霜钟，请他今天有空顺路来吃。
　　“不嫌弃，不嫌弃，我巴不得你多天天换着花样来呢！”罗化一边夸着，一边拿筷子夹了片炸藕，“真是千片甜点一片辣啊！”
　　“什么时候咱们在家自己烧烤一次呗？”罗化说着又夹了一小块牛肉饼。
　　“再看吧。”贺服随口道。

　　“哥，你看什么呢，笑得那么荡漾？”钟竹凑过去想看俞霜钟的手机，被挡了回去。
　　“滚边去！”俞霜钟保存好贺服发来的美食图，然后熄灭了手机屏，“你烦不烦啊？说了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你还特意跑我家来，找打吗？”
　　“哥，你这就不仗义了，有好吃的不分享，还赶我走！”钟竹拿起手机打字，“我这就告诉曲曲儿，说你瞒着她给她找了个大嫂！”
　　“滚吧你！”霜钟把手边的抱枕砸到钟竹的脑袋上，“让你胡说八道！”
　　钟竹接住抱枕，往旁边的沙发上一丢，然后坐到霜钟的手边，抓着他的手臂开始猛摇，同时开始口出恶言：“哎呀！我的好哥哥，你就答应我吧！你怎么忍心拒绝你可怜又可爱的小弟我呢？！”
　　俞霜钟攥紧拳头，忍住脾气道：“放手！”
　　“不嘛！”钟竹捏起嗓子猛汉撒娇，“你不答应让我管理‘自我’我就不放手！”
　　俞霜钟忍无可忍，捏紧钟竹的手腕，等他喊痛松手后再往旁边使劲一丢。
　　“钟竹你是比我小一个月，不是还是一岁大，再作妖，小心我把你从这儿扔下去！”
　　“哎呀，我的好哥哥，家里面就你比我大，还不能让我享受一下当弟弟的快乐吗？”
　　说完后，钟竹对着俞霜钟眨了眨眼。
　　“当初是谁死活不肯喊我一声哥的？”
　　“唉，那还不是年少轻狂不懂事，小屁孩懂啥呢！”
　　钟竹继续争取当弟弟的福利，求饶道：“亲爱的哥哥，你就原谅年少无知的小弟我吧！”
　　“前提是你能先恢复正常。”
　　“哥，你看这样行吗？”钟竹一秒变回正常人。
　　俞霜钟冷哼一声，表示还行。
　　“那哥你看，这‘自我’给我??????”钟竹马上回到今天过来的主题。
　　“再说吧。”
　　可惜，钟竹弟弟的主题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