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右岸》深海泣潼

7、第七章

　　终于结束了一个星期的紧张课程，我安然地在家窝着，悠然自得。

　　邱扬今天也没出去，看看书，听听CD什么的。

　　特工一直在我和邱扬之间走来走去，看看我又跑到邱扬面前转两圈，一整天好象很忙的样子，蛮滑稽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安静地坐在沙发旁边看书的邱扬，居然有些吸引住我的眼球。

　　他认真专注的神情，很有味道。

　　在他眉宇间，隐藏着一股熟悉，这种感觉一点也不陌生。

　　他究竟是谁呢？一个奇怪的问题浮在我的脑中。

　　“喂，老姐真的欠你那么多钱啊？”我忍不住，想探个究竟。

　　“哦？你在和我说话吗？”邱扬摘下耳塞，扭过头问我。

　　“难道还有别人吗？”

　　“那你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邱扬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哼，不说就算了。”我撇撇嘴，抱起刚走到我脚边的特工。

　　“我叫邱扬，你可以跟你姐一样，叫我扬。”

　　“无聊，谁要叫你。”

　　“算了算了，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能这样没礼貌，怎么说我也比你大。”邱扬换上一副很大量的面孔。

　　我撅撅嘴，懒得理他。

　　“你就不想知道，你姐借那么多钱干什么吗？”邱扬突然凑到我身边，神神秘秘地看着我。

　　“干……什么？”我也小声地问他。

　　此刻，我们的脸只相隔不到一尺，目光对视，顿时我的心脏开始不规律地迅速跳动起来。

　　十秒，我们相视了十秒。

　　“你为什么脸红啊？”

　　“哪有？”

　　“真的！”

　　“你讨厌！”

　　我甩下特工，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背靠在门后，我的手紧紧地按住右胸。

　　剧烈，这样剧烈。

　　久久不能平息。

　　傍晚时分，我又照常去到深海，心脏因为白天那件事还不太舒服，有些压抑。

　　今晚很热闹，来了许多客人，九点不到，我已经忙得不可开交，难得这会儿有几分时间让我偷偷闲，我半低着头，看着手中透明的高脚杯，发愣。

　　“喂……服务生……小灿？小灿？是你吗？”

　　我吃惊地看着眼前叫唤着我的人。

　　一头褐色的发很有型地乱着，上身穿着一件深色的衬衫，标准的小贝脸上露出帅气的笑容，依然阳光，却不乏成熟的味道。不穿运动装的杉烈在我眼前完全变了一个人。

　　“杉烈？”我诧异地看着杉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灿，原来你在这里上班啊？怎么不早说啊？我家就在附近哦，以后可以天天来找你了！”杉烈一脸很兴奋的样子。

　　“你敢……？”开什么玩笑，我半眯着眼睛看着他。

　　我可是来工作的，白天见你不够啊？难道晚上还要对着你？

　　“小灿，刚才真没认出来。”杉烈也学着我半眯着眼睛，“你把头发放下来……真好看。”他收起笑容，眼睛突然停在我的脸上。

　　四周的空气在这一刻凝结成一团。

　　杉烈的眼神如此专注，看着他英俊帅气的脸，我的眼睛有些模糊。

　　“你……喝点什么吗？”我怔怔地开口说。

　　“啤酒好了。”杉烈的嘴角轻轻一扬，我愣了一下。

　　是酒吧里昏暗的灯光的缘故吗？

　　为什么此刻的杉烈与平日的他那么不一样？

　　究竟是多了些什么？

　　我给杉烈倒了一大杯啤酒，杉烈的眼睛还是随着我移动，我觉得有些不自然，想别过脸，避开他。

　　“你今天怎么不穿运动装了？”我有意地想转移他的视线。

　　“我又不是只有运动装……”说着，杉烈喝了一口啤酒，视线从我身上漂移开了。

　　我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其实是我自己心虚，白天那一幕还是在脑中挥不去，所以现在看到杉烈这种表情总觉得很不自然。

　　“小灿……”杉烈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轻声问道，心紧紧地绷着。

　　杉烈喝了一口酒，冲我露出爽朗的笑容：“这酒好凉，很舒服。”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你先坐吧，我去忙了。”

　　“恩，你忙吧！”杉烈举起杯子，又喝了一大口，啤酒就剩下半杯了。

　　我看了一眼杉烈，想起了那几条蓝牙短信，掏出手机，看了看又放进裤兜里。

　　会是你吗？杉烈？

　　酒吧里，牛刀放起了伍佰的歌，一首接着一首，伍佰沧桑的嗓音萦绕在酒吧，那从心底深处懒散无奈的声音在今晚如同一朵午夜幽兰，释读着酒吧里人们的心。

　　我绕过酒吧中的小桌子，走到了舞台旁边的小屋，用力拍着那扇玻璃窗。

　　牛刀和小力看见我，神色慌慌地跑了出来。

　　“怎么了？小灿。”牛刀奇怪地看着我。

　　“我说牛刀，这已经第8首啦，能不能换个人啊？”我实在忍不住了，不是伍佰的歌不好听，而是这种流浪落魄的现实嗓音已经开始在折磨着我的大脑，越听，越感伤。

　　“小灿，今晚有客人要求，要放15首伍佰的歌，连单子都给我们排好了。”小力在一旁无辜地说道。

　　“啊？”我先是一惊，无奈地说：“那算了，还以为是你们放的呢，那没事了。”我垂下头，看来这份凄楚的感觉要持续到伍佰的歌放完为止了。

　　也是，可能是我太敏感。

　　伍佰的歌声在我看来，有点像无家的孩子。

　　那种忧伤无奈的感觉，我害怕。

　　“小灿，那个点歌的人你不也认识吗？”牛刀拍了拍我的脑袋说。

　　“我认识？”我抬起头，牛刀凑到我的耳边，手向前伸出，手指的方向正好落在杉烈身上。

　　“就是那个男的，刚才我见你们聊得挺开心嘛，不认识吗？”

　　“他？”我皱皱眉头，这时，酒吧里放起了伍佰的《白鸽》。

　　前方啊没有方向
　　身上啊没有了衣裳
　　鲜血啊渗出了翅膀
　　我的眼泪湿透了胸膛

　　飞翔着强忍着伤
　　逃离了猎人的枪
　　我的双脚没有了知觉
　　我的心情下冰冷的雪

　　亲爱的母亲挚爱的朋友
　　我会坚定好好的活
　　沉默的大地沉默的天空
　　红色的血继续的流

　　纵然带着永远的伤口
　　至少我还拥有自由
　　……

　　我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杉烈的背影。

　　‘我的梦想是当一名漫画家。’

　　这句话又再次在我脑中响起。

　　在伍佰苍白的歌声下，我看见杉烈孤单的落寞。

　　……
　　飞翔吧飞在天空
　　用力吹吧无情的风
　　我不会害怕也无须懦弱
　　流浪的路我自己走

　　那是种骄傲阳光的洒脱
　　白云从我脚下掠过
　　干枯的身影憔悴的面容
　　挥着翅膀不再回头

　　纵然带着永远的伤口
　　至少我还拥有自由
　　……

　　杉烈，你是否也想做那只白鸽？

　　我缓缓地走向吧台，眼睛始终落在杉烈身上，伍佰沧桑的声音与杉烈阳光的外表相交错地出现，一时间，我觉得这般格格不入，但又说不出为什么，或许，在杉烈内心也有他不愿道出的烦恼？
　　在他身边来了个男人，他们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杉烈的嘴角一直带着浅笑，不知道是因为天生的还是他真的开心，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去，他都是那么阳光，俊俏的脸上虽稍显稚嫩，但却有着无所畏惧的自信，我想，那就是我所没有的表情。

　　杉烈一直坐到酒吧打烊时。

　　“小灿，我送你回家好吗？”杉烈向着换好衣服的我走过来说。

　　“不行。”还没等我回答，阿正已经上前搂住我的肩，理所当然地对杉烈说。

　　“小灿，他是……你男朋友？”杉烈的脸上有些失望。

　　一道无形的火花在阿正和杉烈之间冒了起来，我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等……等等……”我甩开阿正的手，站到他们中间。

　　“他……阿正是我老姐的朋友……”话说出口的时候，我觉得有些多余，为什么要解释啊？

　　我清楚地看见，当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杉烈的脸上冒着红光，无比高兴的样子，而阿正一样是那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天，到底怎么了？阿正虽然对我很好，但是只是那种疼爱妹妹那种好，刚才我已经跟他说了杉烈是我同学，怎么搞的，现在这情形怎么那么暧昧啊？

　　“既然不是男朋友，那么……小灿，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好吗？”杉烈凑到我耳边，像个争宠的孩子。

　　“不行，我的确不是小灿的男朋友，但是小灿她姐有命，所以这个重任只能由我负责。”阿正似乎很在意，一把手将我搂在怀里。

　　“搞什么啊？”我推开了阿正。

　　怎么回事啊？我有点搞不明状况。阿正平日不这样啊？今晚怎么了？

　　“你这么说就是说我不可靠咯？”杉烈接上阿正的话。

　　“是又怎么样？”

　　完了完了，火药味越来越浓，杉烈和阿正的目光都有些古怪。

　　这种状况，最好的方法就是——逃。

　　我一个低头转身，从他们中间闪了出去，飞快地向酒吧的大门冲去。

　　“你们先慢慢聊，我要赶夜车了。”我说的是实话，要是赶不上那趟车的话又要等好长时间，再说，邱扬和特工还等着开门。

　　一想到邱扬，我的脸一下子燥热。

　　冷静，冷静……我一路跑着一路默默地念叨，而脸还是好烫，好烫。

　　“小灿，等会……”

　　“小灿……”

　　我一扭头，看见在我身后不远处两个大男人正在冲我追来，一个是阿正，一个是杉烈，一边追还一边互相怒视对方。

　　当我欲要回头之际，看见那躺夜班车也缓缓地从马路那头转弯。

　　糟糕，公车马上就到站了，我一下子加快了脚步。

　　“小灿，等会，别跑……”

　　“小灿，小灿……”

　　在我身后那两个男人还在叫唤着我的名字。

　　搞什么啊？没见车快到了么？两笨蛋。

　　我没有理会，一口气冲到车站，刚好车子也停靠在站，我一下子便跳了上去。

　　真幸运。我找了个座位，喘了口气。

　　“小灿……”

　　“小灿……”

　　我把头探出车窗，得意地对车下两个男人招着手。

　　“谢谢你们送我，晚安哦！”车子缓缓开动，我隐约听见他们互相抱怨的声音。

　　“都是你，我说我送小灿……”

　　“还是怪你，你看，小灿走了吧……”

　　“明明是你跑得慢……”

　　我又探头看了看他们，无奈地皱起眉头。

　　“快回去吧！阿正，杉烈……拜拜……”我招着手，看着他们的样子，傻傻地笑了起来。

　　“小灿，路上小心。”杉烈喊到。

　　“小灿，明晚见。”阿正也喊到。

　　然后再次看着对方。

　　我坐正身子，车子已经行驶上马路。

　　回到家的时候，邱扬抱着特工斜靠在门前。

　　“嗨……等了好久吗？”我故做镇定，一只手僵硬地伸出，向邱扬打着招呼。

　　“恩。”邱扬用厚重鼻音回答我，眼睛在看了我一眼后便落在特工身上，脸上有些憔悴，神情漠然，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

　　在看到邱扬这副表情的时候，我的心一下子冷了下来。

　　莫名的怒火涌出心头。

　　干什么啊邱扬，我又没招你又没惹你，用不用摆这种表情来对我？不就是回来有点晚吗？再说这可是我家，寄人篱下就应该低声下气，你是老姐的债主而已，不用摆出这副爷相吧？给谁看呢？
　　很不高兴，我很不高兴。

　　开了门，看着邱扬那副冷嘴冷脸，怒火攻心，手用力一甩，门关上后，耳朵还在颤抖。

　　邱扬听到我关门的声音后，怔了一下，但没有做声，缓缓地放下特工。

　　我生气地不知道该做什么，一直站在客厅，愣着不动。

　　而心里，却期待着，期待着邱扬会来问我为什么。

　　但是，我的期待，却落空了。

　　邱扬从厨房里拿出特工的饭兜，开了一个宝路罐头，蹲在地上，看着特工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不笑，不语，默默地，安静地。

　　邱扬，你这个笨蛋。

　　越看他看着特工的眼神我就越来气。

　　好歹我也是一大活人，他居然连看，不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如此地无视我的存在。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我纂紧拳头，两眼直冒火。

　　一咬牙，冲进自己的卧室，愤愤地关上门。

　　死邱扬，臭邱扬……
　　死邱扬，臭邱扬……
　　死邱扬，臭邱扬……
　　我心里一直唠唠叨叨地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