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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遇刺 ...

  •   这雪一下,就连着下了三日。今日老天总算漏了一丝缕阳光,却也是转瞬即逝。

      太傅寇荀回府之时,已是万家灯火的时候了。

      已经连续三日立于府门前请罪的上将军钟廷贺,今日却没有再来,不知是接连三日的闭门羹实在吃不下去了,还是这接连三日的风雪忍受不住了。

      府上人丁忙碌,在准备除夕家宴。今年的年,因为添丁之喜而准备得格外丰盛。

      一进门,闷在屋子里的暖气一下子便驱散了寇荀周身的寒凉。

      坐在里屋的夫人听到动静,一出来便喜不自胜地告诉他,温家公子和小姐都已经到府上安顿好了,今后赪儿总算能有个女伴儿了。

      “赪儿和沐珄可回来了?”寇荀一边脱朝服一边问道。

      “唉,接连三日风雪,他俩若今日能赶到萍水镇,兴许还能赶在明日午时回来!”

      寇荀顿了一下,原先还以为连日风雪,温家姐弟俩怕是赶不及到府上过年了,没想到他俩倒是赶上了除夕,可自家的两个孩子却没能赶回来。

      快十八年了。赪儿如今已平安长大,纵然平日里有沐珄护她周全,可寇荀心里总免不了隐隐地担心和牵挂。

      前些日子,上将军府上派人来送信,说是钟将军不日就要回朝,婚书聘礼都已经一应备全,就等着两家选个吉日,将这婚事给办了。原以为,能看到赪儿成家,也算是了了却一桩心事,却没想到,竟出了这样的事。

      寇荀已经向皇帝禀明心志,寇家的女儿,无论如何也不会嫁于钟家了,只求皇帝解除了这婚约,此事就此翻过,寇钟两家从此再无瓜葛。

      皇帝倒也没有为难,顺水推舟地应了寇荀的请求。

      至于钟家,那钟子初打也挨了,钟廷贺也亲自登门谢罪了,虽然寇荀并未接受。可钟子初到底是钟家从战场上捡回的唯一独苗了,皇帝心生怜悯,便也没有再苛责。

      寇荀没有再说话。也许,赪儿没能赶回来是好事,这三日风雪的拖延,也正好让那不堪的折辱降降温。

      寇钟两家的婚事,最初是两家夫人口头约定的。

      那时候寇君则不过周岁,但因娘胎里出来就带着病气,娇弱不堪,时常啼哭不止,用尽法子都从没人逗笑过,寇家人一度怀疑这孩子病根至深,怕是根本不会笑的。

      可在这孩子周岁礼上,钟夫人带着小儿子钟子初来贺岁,年仅四岁的钟子初与这孩子一朝初见,便将她逗得咯咯直笑。

      寇君则小时候也不是没有其他小孩子前来引逗,可唯见了钟子初,才终于开口一笑。

      寇夫人惊呼这真是缘分啊,且看着钟家二公子年纪虽小,倒也知文达礼,遂与钟家商议,定下了这门亲事。

      一时间整个京城也盛传,此乃姻缘天定,连皇帝听闻之后都盛赞不绝,还许诺以后二人大婚,必赏赐一份大礼。

      其后左相寇荀身兼太傅,皇帝将几个皇子与重臣之子均托付于他。

      钟子初是寇荀一手带出来的几个王孙公子中最成器的一个。却没想到那年锥心一箭,竟将个大好儿郎搞成了废柴一个,不思进取也就罢了,偏偏还频频跟着儒王在那玉照楼饮酒听曲,厮混度日。

      一开始,寇荀还觉得自己终究看错了人,这孩子原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后来,寇荀却越来越觉得,钟子初后心窝的那一箭,中得太过蹊跷。

      寇荀心思深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夫人瞧在眼里,宽心道:

      “老爷也不必挂心,赪儿早不是当年病弱的小丫头了,况且凡事总还有珄儿在。珄儿虽也年纪不大,倒比哥哥们还要稳妥。”

      寇夫人不知是不是有意绕过了毁婚这个话题,但这席话,还是让寇荀暂时舒开了眉眼。

      换好常服,夫人便提醒道:“老爷,宴席都已经备好,就等你了。也正好借此给温家孩子接风!”

      一开门,夹带着湿润的春寒倒灌进屋子里,寇荀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上了年纪,似乎更怕冷了。

      空气中又有了风雪欲来的味道。院里灯火明亮,红梅纤枝微颤,红梅初放,点缀在似有似无的蒙蒙绿烟之中,宛如一滴滴心头血。

      寇荀看了一眼那鲜红欲滴的花瓣,回头对小厮说了句:“那红梅还是搬进花房吧!今夜怕是还要下雪。”

      堂屋里,炉火滋滋地奋力燃烧着,但火苗却并甚不旺盛,似乎连日风雪带来的春潮,竟连木炭都被侵润了。但寇府辞旧迎新夜的热情依旧,钟子初拒婚带来的难堪,已经被连拒钟将军赔罪的肃爽冲淡了。

      上将军府上,自那日钟子初因悖逆之举被打之后,便一直闭门谢客,谁知道那前来拜访之人,是真心来问候上将军回朝,还是来看钟家笑话的。

      钟家就剩下钟子初这么一棵独苗了。钟子初把钟廷贺气得不轻,也伤得不轻。钟廷贺连续三日冒着风雪站在寇门前请罪,却惨遭冷遇。

      携了春寒的风雪倒底不似隆冬,湿气犹重。钟廷贺常年在外风霜苦寒,却在挺了这三日之后,直接病倒了。

      如今以至除夕,府上也没有多少过年的欢乐气氛,挂再多的红灯笼也无济于事。钟子初卧床养伤,钟廷贺卧床养病。府中上下垂首帖耳小心翼翼,生怕这两位已经卧床了的主子再生出个好歹来。

      城外五十里地的萍水镇上,家家户户洋溢着过年的味道,可客栈之中,因风雪之困而拖沓了行程,来不及赶回家的南来北往的客人,却都已早早进入了梦乡,只有以店为家的伙计还在昏黄的油灯下默默干活。

      寇家两兄妹白日里赶了一整天路,寇君则已经在客房的里间睡着了,寇沐珄和衣躺在外间的床上,心中略有些没落,到底是年夜了,他二人却没能赶回家。

      炉火明暗交错,窗外风声呜咽,不知何时,乌云就闭了星辰,夜空中就落起了雪。

      寇沐珄猛然惊醒,就见一道剑光落下。他翻身滚落下床,剑落在被子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剑气带出一些棉絮,像雪片一般翻飞着慢慢下落。

      寇沐珄惊魂未定,下意识地拔出搁在床边架子上的剑。

      几番缠斗,虽高下未分,但几日奔波的寇沐珄仍感觉略有些吃劲。

      来者不善,招招直逼要害而来,显然并一般非江湖盗寇,而是要取他性命。

      “你是何人?我与你究竟有何仇怨?”寇沐珄见缝插针地低声询问。

      “哼,我已在此恭候多日,不为仇怨,就为取你二人性命!”

      黑衣人沉声回应,强硬而自信的口气丝毫不留余地,但心里却暗自嘀咕,这寇家三公子素来未听闻有什么声名在外,却没想到功夫倒还不错,也不容小觑,看来任务说明里的描述还是略有偏差。

      “好大的口气!你既然势在必得,还惧怕自报家门吗?”

      “废话少说!”

      寇君则朦胧中听到动静,翻身起来,抓起短剑轻轻地踱到门边,借着微弱的炉火,发现三哥寇沐珄正与人缠斗,那黑衣人招式狠辣,而连日劳顿的寇沐珄已略显颓势。

      她猛得一阵腹背发凉,没想到竟会有人想要对她和三哥下手,却不知是何缘由。寇君则不由地想到了那些京城里的传闻,心下一凉,捏了捏握在手中的针匣,却不敢冒然扣下机关。

      这个看似普通的针匣,是小时候待在温家时,温爷爷给她做的防身暗器。出门之前,她就给针匣换了针,里面的针是喂过毒的。

      但这个时候,三哥与那黑衣人太近了,那一簇毒针放出去,只怕会误伤到三哥,她必须寻找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和角度。

      寇君则握着短剑悄悄出了里间,趁着二人缠斗迅速移到窗户边,猛地打开了窗子,翻身出去的时候低喊了一声:“三哥,快走!”

      寇沐珄听到喊声,脱身飞出窗户。那人紧追不舍也冲了出来。

      外面又下起了雪,虽然不大,地面上却已积了薄薄的一层,白茫茫的映照得大地一片微亮。

      萍水镇并不是很大。很快,二人就将那群追不舍的黑衣人引到了镇子外的小树林边。

      寇君则听着后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猛的一个转身,迅速对准了追上来的人扣动了扳机。一簇毒针带着寒光飞了出去。

      那人闷闷地“哼”了一声,往前一个踉跄,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用力地握着剑支撑着自己,另一只手摸索了几下身上中了毒针的地方,抬起头痛苦万分地说到:

      “你到底是谁?寇家小姐不是久病不愈娇弱得很吗?为何还有这般功夫?”

      寇君则哼出一声冷笑,努力让自己镇静无比:“这话不应该是我来问你吗?寇家的病娇小姐倒是如何得罪阁下了,竟要招来这杀身之祸?”

      那黑衣人的喘气声明显开始加粗,半边身子已经开始麻木了。

      寇沐珄剑指黑衣人咽喉,冷声逼问道:“说,你到底是何人?受谁指使?”

      “哼!”

      黑衣人不惧威逼,丝毫没有透露的意思,看上去是抱了刺杀不成便以死谢罪的决心的,却不知是哪家豢养的死士。

      寇君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黑衣人,屏息聆听着他的喘气声,以判断他的中毒情况。

      那黑衣人的气息终于开始发抖了。寇君则与寇沐珄交换了一下眼神,小心翼翼地往黑衣人近身靠了靠。那黑衣人已是苟延残喘,并没有任何动作。

      下一秒,寇君则深吸了一口气,伸手便去扯他的面罩。

      就在这一瞬间,明晃晃地一道白光扫过,剑起雪飞,直直地向着寇君则而来。

      “小心!”

      寇沐珄喊出这两个字的同时,一个回旋,揽住寇君则便向旁边滚了过去。剑尖堪堪从寇沐珄腰间划过,腰带“呲”地断成了两截,一股切肤之痛迅速地流遍了全身。

      那黑衣人还保持着挥完剑的姿势,噗出一口鲜血,终于气绝,一头栽倒在了雪地里。

      寇沐珄翻身起来,一手捂着伤口,一手将寇君则拉起身,上下打量了一翻,急切地问道:“赪儿你没事儿吧?”

      寇君则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有些磕巴地回了句“我没事”,却看到寇沐珄落在地上断了的腰封,弯腰捡起来有些紧张地反问寇沐珄:“三哥你受伤了?”

      寇沐珄摇头道:“无妨,一点皮肉小伤而已。真没想到,那人竟在将死之时最后奋力一击,为了事主也是拼尽全力了。”

      二人最终没有从黑衣人口中套出任何信息来,现在他已经挺尸了,也只能从尸体上寻一寻是否会留有蛛丝马迹了。

      有了先前那搏命一击的前车之鉴,兄妹俩更多了一份小心,确认再三之后,才将那人的尸身翻了个个儿,仰面朝上,扯掉了他的面罩。

      寇沐珄从身上翻出火折子,借着微弱地火光,两人凑近了那人的脸。

      寇君则看清了那张脸时,她惊愕了,仿佛猛然间受到了沉重一击,整个人颓然地跌坐在了雪地上,眼里漫起了水雾,口中不可置信地低声喃喃道:

      “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呜~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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