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侮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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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对不起，手滑了，不好意思。”郝健语气平淡，嘴上说的对不起，手中却丝毫没有任何动作，任由汤汁在练习册上不断铺散，顺着桌边滴落到地板上。
程盛还没有从巨大的愤怒中缓过神来，沉默不语。
“没事吧，程盛，你脸色怎么突然这么差？”郝健放下空盒，朝他走来。
程盛终于反应过来，“我的练习册！”说着，迅速上前抽出几张餐巾纸，开始擦拭。
“也就一本练习册，不值钱。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要的话，我再买几本给你也行。”刺耳的声音从程盛的背后传来，令他在不知不觉中握紧了拳头。
别生气，别吵架，好好复习，再忍忍。程盛在心中反复默念，告诫自己不要在快要考试的此时节外生枝。
但有些人就是贱，从骨子里渗进去的，改不掉。
“诶，程盛，怎么不讲话？”郝健从背后推了他一把，“不会真生气了吧。你说你想要我赔几本，五三，金考卷，天利三十八套，不行再加个王后雄套餐。”
“赔给你新的，你还能重头再写，全当巩固知识。”说着，掏出口袋的手机，一路打开了淘宝，嘀咕道，“今天下单，后天就能到。”
明明自己已经很努力的避开他们了，明明自己从来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还要被这样羞辱呢？
有钱能买到很多本练习册，但钱能买来一个人辛苦付出在它上面的时间和精力吗？
突然，程盛放下手中浸满汤汁的餐巾纸，拿起桌上倒满水的玻璃杯愤愤地朝郝健的书桌走去。不，准确来说。是朝他的电脑走去。
“傻逼，你干嘛？”
“如果我现在一手滑，把这杯水倒在你的电脑上，我说对不起，有用吗？”程盛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语气。
“你脑子有病吧。睁大眼睛看看。我那是苹果最新上市的超薄电脑，你这本破练习册，都写完一半了，值几分钱。”郝健终是恢复自己原本的面目，满口喷脏。
“练习册对我也很重要！”程盛吼道，“能不能不要用钱衡量一切？”
“滚你妈的，你三岁小孩儿啊。没有钱你连屁都不是。”郝健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好，那是你的电脑值钱，还是你电脑里的数据值钱？”说着，程盛往电脑上泼了一点水。
“你给我把杯子放下，电脑坏了，你赔得起吗？”郝健显然被程盛所说的话击中，回应显得语气不足，全然没有刚才骂人的架势。
“我赔的起，但你的电脑数据全没了。”程盛咬字清晰，抓住他的软肋回击。
其实一杯水倒上去电脑也不一定会坏，数据也能恢复，但郝健这种蠢货显然在此时想不到。
“你放下，好好说，好好说。”郝健咧开嘴狗腿地朝他笑，手不停做着劝程盛放下的手势。
程盛在心里长舒一口气，要是郝健不中招，一杯水洒下去，好几千上万的电脑他哪里赔得起？
可惜，程盛这种老实人，平常就是一只温顺怕惊扰的兔子，即使被欺负的狠了，也只是一只瞪红了眼的兔子，在郝健这种老狐狸面前，着实嫩了些。
一时的放松下，郝健不知不觉朝他靠近。
下一秒，玻璃杯怦然落地，声音清脆。
郝健一只手抓住程盛的脖子死死掐紧，另一只手绕到背后，拂掉他手中的水杯。
而程盛身材干瘦矮小，在郝健的束缚下毫无还手之力。
“怎么不犯贱了，你刚刚不是很能说吗？”郝健掐着他的脖子，退后两步，随即狠狠地将他的头按在脏兮兮的练习册上。
程盛闷哼一声，咬紧牙关。
“继续讲啊，还威胁我，你算哪根葱，下面的毛长齐了没？”郝健的手向下按压，程盛的脸变得扭曲，被挤到变形，实在难看。
“你的练习册不是值钱吗？好好闻闻，闻闻香不香。”郝健加重语气。
怎么可能是香的？摊开的练习册上满是凝固的油渍，散发着刺鼻的腻油味。程盛的半边脸紧紧贴着纸张，仿佛胶水一般黏糊糊地粘在一起。
脑袋被人按着，尊严被人践踏着，和着鼻腔里的难闻气味，程盛从心头涌上一股强烈想吐的感觉。
“妈的，眼珠都不转了。傻了？”郝健用另一只手扇了他一巴掌。“怎么不还手啊？你小子犟起来，我还挺喜欢的。”
“天天这么努力有什么用？”“写这么多练习册，没见你成绩有多好吧。““本来以为你是真挺乖的，没想到跟个疯狗似的，急了也咬人。”
郝健还想用言语在侮辱他几句，但见人眼神涣散的跟死了一样，便觉得没趣。“啧”了一声，松开手，起身往浴室洗自己脏了的手。
程盛眼神依旧涣散，僵硬地保持着斜着身子，半弯腰的姿态。
努力了有什么用？成绩的确没有什么起色。
和别人讲道理有什么用？没力气三两下就被人掐着脖子，用暴力解决问题。
老实勤恳有什么用？说的上话的朋友没几个，还总被人欺负。
他发誓:他一点也不想哭的。
可惜泪腺完全不听从指控，从物理上做出最直观的反应——程盛泪流满面，毫不自知......
泪水也滑落到练习册上，一切都好像在嘲讽，嘲讽他的无能与失败。
刺鼻的味道还在发散，让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变得恶心起来，如同泡在臭水沟里一般。
别这样，程盛，他安慰自己:别嫌弃自己啊，唯独你不能嫌弃自己。
想点别的吧，求求了。
突然，程盛脑中一片空白......
他恍然忆起，那一日，阳光之下，自己鼻腔中沁满的运动后的汗渍味夹杂着淡淡的洗衣粉的清香。
那是独属于顾淮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侮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