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等一回》老尔

9、第 9 章

　　虞啸卿接到一份命令，要求他们派出部份人力配合缉机警的工作。
　　缉机警！
　　虞啸卿把那张白纸往桌上一扔，力道虽重，可那是一纸文书，最终还是轻飘飘的落在桌上。
　　这是新的治安警力，专门对付无条形码或已处于回收年限的机器人。备注，可以采取任何措施。虞啸卿派过何书光去跟着学习了一阵子，最后何书光是摔了桌子回来的。
　　师座，那太残忍了！何书光被罚站在外头，全身绷得挺直，一脸的愣头青样。
　　什么叫残忍！等他们威胁到人类安全了才叫残忍！虞啸卿难得的发怒。
　　可那都是什么武器！何书光已经有点哽咽了，他上过战场，他知道那些武器跟他们上战场时用的大同小异，可他架不住边学习就边想着这些要是有天用在张立宪身上该是怎么样一种情形，一想起来就揪心的难受。战场上还说这些东西是对着敌人的，可难道叫他用喷火器对着自己的哥吗？！
　　缉机警是面向大规模机器人的，专门的喷火筒，火力已经不是何书光用过的那型号可以比拟，威力更强大，范围更广。还有专门熔蚀性的液体喷射机，何书光当时就拍了桌子说不是已经有这种电流式的直击枪了吗，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残忍的！残忍的武器！
　　当时何书光被当成没上过战场的奶娃娃哄笑了，老师一面笑一面特好心的说，以一个警力去对付一个机器人，还是一个警力去对付一群机器人？
　　何书光都了解，他心里清楚得很，可是心里清楚不代表就能接受。
　　他接受不了，跑了回来，被虞啸卿罚了，罚完后虞啸卿说你得回去，完成学习。
　　何书光不肯，谁来架着都没用，硬死撑着就是不肯走。
　　虞啸卿来回踱了几步，竭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最后站在何书乐面前说，何书光，你是个军人！
　　何书光立正，说，是。
　　虞啸卿有点不忍，你多学点，以后，以后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何书光刹时好像明白点了什么，他抬眼看着虞啸卿，突然又一个敬礼便跑了出去。留下余治何冰面面相觑。

　　五天其实过得很快。对于龙文章来说，他还在忐忑中，未来的行程有着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他下好的决心，并不包括承担一切的未知情况。
　　五天其实过得很慢。对于张立宪来说，他一直兴奋着。兴奋，官方解释含义是精神高涨，情绪激动。张立宪坐立难安，他开始找不同的事情来做，没事做时便是思考，傻傻的想，为什么我会兴奋，机器人不会有过于激动的情绪表达。他们的情绪是被人类赋予的，表达喜怒哀乐时脸谱化得另人心酸。
　　我不同。张立宪心想。他用手摸着左胸口的地方，轻轻的从嘴里发出呯呯声音，那里只余下烧焦的痕迹，可是不妨碍张立宪闭上眼想像着有着欢快的节奏的心跳声。

　　我不同。有可能成为真人这事在张立宪的脑子里转悠着，他跟龙文章他们相处一段时间以来就一直听他们说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一开始他并没有觉得这事有任何值得骄傲或显摆的地方，或者说他根本也不觉得自己跟迷龙他们这些机器人有何不同，顶多性能更好些。可现在不一样，他拼命的想着自己身上的不同点，好像不同点越多，他变成人的可能性就越大。

　　会开玩笑算不算？张立宪莫名的想到他刚睁眼的时候就对师座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还有那后来的很多日子。他一开始就跟着虞啸卿，人说小鸡仔破蛋时会把第一眼的所见之物当成是母亲，他算不算是把师座当成了依赖？
　　依赖？
　　张立宪调动了下知识百科，里头对于依赖的解释是：外来物质进入人体引起的一种心理生理过程的依赖性。张立宪心想，好像自己跟师座的关系能这么解释，大概吧。
　　一天有24小时，除了睡觉跟被虞啸卿吩咐的去操练，他与他几乎是形影不离的。他学他的样子说话，学他说瓜娃子，全身绷得笔直，表情即严肃又温柔。他学他走路，方方正正，气势逼人。他学他唱京剧，结果还以糟蹋国粹之名被罚帮何书光洗袜子……

　　孟烦了停了手上的活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习惯性的四下扫了眼就看到张立宪一幅美好的样子自我陶醉着嘴角带笑。
　　兽医说那娃子挺好看的。
　　孟烦了转回注意力在那块他老也修不好的芯板上。
　　好看能顶个屁用。
　　孟烦了说这话时脸上其实带着笑，很细微，他想有天小醉也能这样笑该多美好。

　　欧阳山川并不做亏本的生意，这几天他一直不断的接到消息，具有杀伤性的军事武器，迟而未决的机器人平等协议，缉机警队的成立，这一切似乎都在暗示着人类与机器人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他需要后盾，即便不是强而有力的。

　　龙文章并未答应欧阳山川的要求加入他们。不过做为回报，他送给了欧阳山川一份礼物，那是他早些年见不得光的活计中意外得来的东西，城市的地下水管分布图。

　　欧阳山川拿着地图，龙文章拿着得来的地址。

　　四道风说一个地址换一张地图，这买卖做得好！
　　欧阳山川轻叹了口气，这里头谁的价值高，得看最后谁用得好。

　　龙文章把地址念了念，叠成小方块帖身放在上衣口袋里。
　　龙文章抬头，目光迎向等着他回来的孟烦了他们。
　　喂，你们这么自发自觉的收拾好做什么！龙文章问。
　　上哪去咱都一起去。兽医说道。孟烦了闪一旁表示不干自己的事。
　　瘪犊子玩意敢丢下老子老子就让你好看！迷龙扬了扬拳头。
　　龙文章咳嗽了声，对于大伙的爱护本人很是感激，但是此事最好是偷鸡摸狗一样的进行，这么多人，又不是去踢馆子，你们我已经安排好地方先安顿着，等着我回来！
　　龙文章说这话时没多大底气，这么一帮人跟着自己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着，怎么也培养出了扎堆过活的情谊，这会把他们给抛下了，虽然有理有由的，可有理不一定气势就高。
　　龙文章手挥舞着，特豪迈的样子，大家哪管得了这个，一听不能跟着龙文章全炸了毛，闹闹哄哄的。
　　最后还是兽医发了话，他说我们是比不上张立宪这娃娃。龙文章一听头都大了，连这嘴皮子最老实的也来起哄了这是。
　　兽医接着又说，我晓得你们是要去做大事，我们这些缺胳膊少腿的也碍你的事。不去也好，可你得记得，事完了之后我们在等着你，别把我们给忘喽。
　　这一番话把其它人的吵嘈声都给压了下去，龙文章搓了把老脸，别煽情了靠你老子的，当老子是去送死啊呸呸呸！龙文章吐了口唾沫，反正！你们给我等着，别闹事，多听那个姓欧阳的话，人也是个办实成事的人，别给人添乱子，听到没有！

　　稀稀拉拉的听到了还没消散干净，龙文章孟烦了张立宪三人就出发了。孟烦了眯着眼睛在车上晃了半天突然想起什么拍了把大腿。
　　哎，我说我也是那缺胳膊少腿的，怎么把我给捎上了！
　　龙文章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挥了挥自己的手，我这还缺着胳膊呢。
　　得，感情兽医这一通话是把咱俩给绕进去了。
　　你才晓得。

　　张立宪，说话。
　　张立宪从刚就没开过口，龙文章用脚轻轻踢了踢他。
　　过了半晌，张立宪才开口说，你们为了我……
　　打住打住！谁说是为了你了，他，看他那张万年小眯眼没有，他是为了他未来老婆！龙文章被孟烦了掐得嚎嚎叫。
　　你不也是想找你老相好嘛，我知道，喜欢人家又不敢说，还改了个一样的名！
　　在耍嘴皮子这事上，孟烦了一般是不认输的。

　　张立宪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四道风跑回屋里说，那姓龙的果然不做亏本生意，你看看外头那堆机器人，说是托咱们照顾，当咱们是什么，养老院还是幼儿园啊！包吃包住，这算盘打得精！
　　欧阳翻着刚收到的信件，我的兄弟就麻烦你看些日子了。
　　发件人是龙文章。
　　行了，小四保姆，把人安顿下吧。欧阳挥了挥手。
　　哎，我好歹堂堂一个队长，你叫我保姆！
　　那，四妈？
　　滚！

　　对于龙文章的先斩后奏欧阳之前心里就有了些底，所以这会也没显出半点惊讶来，这种波澜不惊的样子常常把四道风气得牙痒痒。四道风嘴里虽然不甘不愿，手脚却也不慢，一会功夫就把人给安顿好，除了过程中差点又跟迷龙干上一架，其它的倒都没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