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等一回》老尔

7、第 7 章

　　欧阳山川。来的人这么介绍自己，笑得温和，妄图打消一屋子人的戒备。
　　我叫四道风！跟在后头的人就比较咋乎，而且长得也具有侵略性，那原本因为欧阳山川的笑放松的一干人等又戒备起来。
　　四是一二三四的四！那叫四道风的显然没眼力劲，还在耍帅般的介绍自己。

　　在我们老家，四只有一种解释。孟烦了慢条斯理的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就是特二的意思。说完还无辜的瞧着四道风。
　　四道风愣了下，转头问欧阳山川，他刚说的是啥意思？我咋觉得不是个好意思呢？
　　其它人已经在左看右看，心里大都憋着笑。

　　欧阳山川也跟着笑了笑，其实多少有点感谢孟烦了，因为他的话好歹让气氛轻松了不少。
　　龙文章拍了拍裤子，让迷龙把人让进来。老堵在门口让人以为是要债的不毁了我清誉嘛！

　　没茶，没座位。你自便。龙文章说。
　　四道风就要发火，被欧阳给阻了。龙文章打量了四道风几眼，还以为跟我们这小子是一德性的呢。龙文章说的是迷龙，迷龙狠狠瞪了龙文章一眼，再调头拿鼻孔看着四道风。
　　四道风也没含糊，两人便在那电光火石般的互瞪着。

　　欧阳山川伸出手，龙文章倒把手缩在腋下，千万别跟我说什么组织上需要我，机器人需要我的话，他们，龙文章一个个指过去，在张立宪这顿了下又指向别人，全是自己跟过来的，大家就图找个伴，我们没啥野心，能过好一天是一天，真的。
　　怕自己样子不够诚恳，龙文章还试图睁大原本就颇大的眼睛。

　　欧阳山川点头，我明白，大伙都不容易。他们跟着你，这说明你有过人的地方，这过人的地方也许不算什么，可是他们相信你。欧阳山川意指着机器人，他们相信你，这就比我们强上太多。
　　孟烦了在旁一看就知道龙文章过不了这个槛。龙文章这人表面再怎么装，其实也是一头脑容易发热的主。

　　刚想插话，欧阳山川就起身告辞了，我今天也就想认识认识能将这些人保护得这么好的能人，目的达到了，我也该走了。欧阳山川显然很懂得说话的艺术，他特意在人这字上加了重音，让迷龙他们听了很是受用。

　　孟烦了心想，遇上高手了。

　　张立宪看着龙文章在面前晃过来晃过去，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在烦恼？
　　龙文章说屁，爷有啥好烦恼的。哎，对，是烦恼，烦着把你们卖哪才值钱。
　　龙文章这话心烦的时候就会搬出来说，也没人当真，更没人理会他。
　　张立宪虽然新来不久，可也不为所动，只继续问他，是因为早上来的那人吗？他找你做什么？机器人为什么需要你了？
　　龙文章说爷爷哎，你要我回答哪个？啊？
　　说完了也不理他，直了直身子，说是要出去走走，晒晒太阳，便出了门。
　　张立宪顿了下也跟着跑了出去。

　　龙文章在前面没正型的走着，哎，我说你跟着我干什么？
　　张立宪也不答话，就只跟着走。
　　我去的地方你一机器人去了也没用。乖，回去吧啊！
　　张立宪任着龙文章说到嘴干就是跟在后头不放。
　　爷爷哎，我叫你爷爷成不，你到底是跟着我干嘛！龙文章猛的停了脚步，立在张立宪前面，眨巴着眼睛盯着人看。

　　张立宪迟疑了下，说，你是在烦恼早上那个人吗？
　　龙文章大力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得，这小祖宗是不问到答案不罢休啊！
　　张立宪看龙文章转身又要走，忙在后头大声问，是不是因为那个人，你就不帮我找师座了？
　　龙文章心里憋着口气，拉了张立宪闪进一巷子里。
　　你找你家师座是吧？！
　　张立宪点头。
　　那就去啊！啊！龙文章拉着张立宪指着北面说，你往这走啊，走上半个小时，再不济啊你用跑的，跑个十分钟，你就能看到个建筑，门前站岗哨的啊！你也甭管那两岗哨，直接摞倒了进去，那就有你师座，虞啸卿，你就大着嗓子嚷嚷啊！保管他准出来，你找去吧啊小爷！张立宪爷爷，张爷爷，你怎么不想想你当初怎么被扔了啊？人要是能容得下你一个小破机器人张立宪，你会被扔那啊？！

　　龙文章虽是气话，也是实话。他这话在心里憋了好久，他见不惯，明知道不是张立宪的主要原因，他还是见不惯这种没了主人就一副活不了的死样子机器人。

　　张立宪有点懵了，他想找师座，可就是为了找师座问问为什么不要他了吗？不是吧，是想留在他身边吧，跟从前一样，可为什么不能跟从前一样了呢？

　　龙文章出了口气想走，发现自己袖子被张立宪抓着，拽得死紧。
　　张立宪头低低的，眉头紧皱了起来。
　　我说……
　　什么？！龙文章没了耐心。
　　你既然能从人变成半机器人，我，我也可以变成人类的吧！张立宪抬起头，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龙文章。
　　龙文章一时无话。

　　龙文章没有回答。张立宪却像是给自己竖立了个目标般兴奋着。他一下子不再执着着要去找师座了，他要先把自己变成人类，再去找师座，一定是自己是个机器人这事给师座添了麻烦才被寄放在那的。对，好好的把自己放箱子里，怎么也不可能是扔掉啊。张立宪给自己鼓着劲，他跟着龙文章这些日子，跟迷龙他们相处，他知道一些人类跟机器人不和的事。一定是因为这些不和给师座造成了困扰，所以只要自己变成人类……

　　相比张立宪的兴奋，龙文章则是沉默。较之前的躁动，现在则是深潭般的静默。
　　张立宪刚的话好比呼啦的给他开了一扇大门，门外是香格里拉还是地狱，他无法预知。虽然最早把钥匙塞给他的并不是张立宪。
　　而是，被他借了名字的——龙文章。

　　正牌的龙文章，给了自己新生命的龙文章。把原本就已经一只脚踏在鬼门关的自己给硬扯了回来的龙文章。把自己残破的身驱修修补补成了半机器人半人类的龙文章。告诉自己不管是机器人、人类、改造人、只要沾了人字，有了思想，都是一样的平等，跟能不能撒尿没关系。

　　救了自己后龙文章就消失了，说是要去寻找平等的办法。
　　龙文章记得当时他说，既然不平等是人类造成的，那就应该由人类来负责把这不平等给消喽。
　　说这话的正牌龙文章既神气又潇洒，让龙文章记得牢久。

　　从此，他就把自己名字改成了龙文章，也算是跟过去活得糜烂的自己告别。他没那龙文章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可他总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不能浪费这失而复得的生命，在机缘巧合遇到了孟烦了后，便好像有了目标一样，特别是在救下了他们团里第一个机器人迷龙之后，这目标便具体化为，让机器人少消失一个就少消失一个。

　　现在张立宪的话打开了龙文章的记忆大门，他带着这一小群机器人东跑西藏已经近两年过去了，机器人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觉得自己其实力不从心。他担心有天他将无法保护这么多机器人。欧阳山川的话是打动他，可他也更害怕，要担上这么重的责任，他能否做得到，如果答应了欧阳山川那便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事，可这也意味着他会不会拖更多的人趟这混水。
　　可如果是那个龙文章呢，他找到办法了吗？
　　如果自己能把张立宪带去找龙文章，让他看看这样一个有感情思想的机器人，会不会有什么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