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2 欺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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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嗒。
“……嗯，田中老师吗？我是黑崎。抱歉，我发烧了，今天想请病假。嗯，没事。谢谢老师，辛苦了。”
挂断与老师的通话，我翻身把昏昏沉沉的头埋进被子里，抱住枕头，随意松开了拿着手机的手。这平常不值一提的重量，现在觉得沉重得不可思议，我也完全失去了玩手机的兴趣。
我感觉自己好像叹了口气。
好冷。明明是夏末，应该是热得连空气都摇晃的季节，我甚至连风扇也没有打开，还盖着棉被，怎么会觉得冷呢？
……啊。
慢了几拍，我慢吞吞地在心里回答自己。
因为我发烧了。刚刚测过体温，38度5，不是很严重的情况；也吃药了，睡一觉就没事了。
嗯。睡一觉就没事了。
鬼使神差地，我怔愣地抬起手，放在眼前，目光迟钝地看着。
这只手的颜色非常浅淡，因为生病的原因，指甲透出一些黯淡的紫色，连手背静脉的青色都不明显，显得非常苍白。手指修长，指节并不明晰，称得上是一只漂亮的手，虎口与掌侧有一圈细细的、暗色的疤痕。
我静静地看了那圈疤痕几秒，然后闭上眼睛，把手轻轻地搭在了额头上，顺着头发抚了抚。
……
叮咚——
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不断被按响。
是谁啊？
我觉得我应该是开口骂了对方几句，可实际上，我只是嘴唇嗫嚅了几下，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头脑昏昏沉沉地，眼皮好像黏在了一起。
叮咚叮咚——
恼人的门铃还在继续响着。我挣扎着，却只动了一下手指。
叮咚叮咚——
不知道是谁，这么急切地按着门铃，应该是有什么急事。我得去看看才行。
我艰难地抬起手，一鼓作气掀开了被子。仅仅只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已经让我疲惫得大喘着气。我缓和了一下怦怦跳得飞快的心脏，步伐踉跄地往门口走去。
我拍了一下灯的按钮，手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去。
这种状态可不行。
我借由深呼吸的动作镇定下来，假装平静地打开了门。
“来了——咳、有什么事吗？”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于是不动声色地清了一下嗓子。我抬起眼，和对方红色卫衣上那只朝着我张牙舞爪的老虎对上视线。
“黑崎？”
对方犹豫地喊我。
我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目光机械地再往上移到来人的脸庞。对方澄澈的琥珀色眼瞳中笼着一个小小的我，面颊发红，眼睛半睁不闭，深色的头发凌乱地搭在耳边，神色警惕。
脑子里像浆糊一样，我安静地观察了对方一会儿，才从记忆里找到一个模糊的印象。
“……虎杖？”
是叫虎杖没错吧？我摇晃了一下视线，落在那头显眼的布丁发上。
“黑崎，听说你今天请病假了，我帮你带来今天的功课和笔记。”对方吞吞吐吐地回答我。他的瞳孔很忙，抬起来又垂下去，反射着灯光，波光粼粼的。
“这样子啊，谢谢你。”
知道了来人的目的，我在心中悄悄松了口气，伸出手要接过他手上拿的袋子。
可是他却退了一步躲开了。
我抿了一下嘴唇，不高兴地上前去追他的手。他又退了一步。
感觉到被戏耍了一样，我索性停住了脚步，恼怒地抬起眼瞪他。
“你不是要给我的吗？”
估计是因为生病而太疲惫了，我和平日完全不同，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情绪。不过，对方接受我这突如其来的怒火显得非常自然，嘴角边的笑意依旧温和。
他的眼神仿佛在注视一只色厉内荏的幼猫，包容又怜爱，恶心得我打了个寒战。
“黑崎，身体没关系吗？”
“没关系。”我硬梆梆地接了他的话。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得我想马上扑倒在床上大睡一觉。我面无表情地朝他伸出手，不发一言地用动作表达我的意愿。
对方不自在地抓了一下自己的后颈，然后微微弯下腰，顺从地用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把袋子挂在我的手心里。
我明明是攻击性很强的动作，却感觉对方的眼神更柔和了。
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我警戒地退回家里就想把门关上。
“劳烦你跑一趟。”我垂下眼睑，冷淡地向他道谢。
“啊、那个！”少年急急打断了我要关上门的动作。
“……还有什么事吗？”我搭在门把手上的手一下子抓紧了，我把身体往门后藏了藏，只露出半张脸，警惕地问他。
不相熟的男性同学，夜晚独自拜访，三番四次地表现出挽留的意味，再加上我此刻身体不适，是一个非常让人讨厌的情境。
我露出假惺惺的微笑，故意放柔了语气问他，“这么晚了，不回家的话家人会担心哦。”
“啊哈哈……身体没关系就好。”我觉得他在没话找话。“没关系的，刚刚在医院已经和爷爷打过招呼了。说起来，黑崎是一个人住吗？”
呃？！……
我的心脏咯噔了一下，尽量控制住脸上的笑容，“为什么会这样问呢？”
“因为之前房子里一直没亮灯嘛。”
“哦，他们今天加班，晚一点回来。”我的语气冷得像结了冰，但我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嘴角是勾起的。我眼神闪烁地和他对视，“虎杖，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呢？”
“我问田中老师了。啊！”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化，他微扬起的眉、他明亮的眼睛、他略有些快的呼吸、他说话的嘴……
田中老师？
田中老师，该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他了……
显然，比起安全或隐私之类的问题，我混沌的脑子更倾向于关注我的秘密是否被暴露了。
“什么？”我故作轻松地问他，手背在身后不自觉地握成拳用力。
我的笑容应该很怪异，因为只有嘴角上挑，眼睛却根本笑不起来。喉咙好像更渴了，快别说了。
“田中老师说……”
田中老师应该不是个八卦的人，但也不排除他会以为这是毫无影响的小事随口说出来的可能……
“田中老师说，”虎杖的眉头皱起来一下，为什么？为什么在这里停顿？他是不是把原本要说的话改了？为什么？原本他要说什么？
“明早要开班会，要大家早一点到教室。”
我似乎听到不远处路灯的灯芯啪的一下轻微的裂响声。被笼在灯光下的大男孩连发梢都沾着闪亮的、柔和的光，这光甚至变成游鱼在他浓郁的棕色眼瞳中沉浮，显得他的眼睛像纯净的蜂蜜一样透亮澄澈。他向我露出一个开朗亲切的可爱笑容。
“嗯，我知道了，谢谢。”
……
我终于把门关上。慢慢地放下手，我感觉到自己嘴角的弧度终于一点一点地下滑。此时我的表情应该冷漠得可怕。
明天再请一天假算了。
大脑疼得快爆炸，我随手把手上装着课业的袋子扔到桌上。一本浅灰色的本子顺着滑出来一些，不算好看但有力整洁的字体写着刚刚那个人的名字。
我瞥了一眼，快速地转移开视线，用发软的手给班主任发了请假信息。
谁料，隔天晚上，那个人又笑得开朗地敲开了我家的门。
“黑崎，看你两天都没来学校，班上的同学都很担心你，就派我来看看啦。”对方笑得毫无破绽，自然地把手上提的食物和课业递给我。
“今天看起来身体好多了呢。”
匆忙地从房间跑出来而没有开灯，我站在黑漆漆的大厅里，朝他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嗯，谢谢大家关心我。我明天就会去上课了。”
不知道哪来的预感，有一个声音低沉地对我说道：
——他知道了。
随口应付完他，重新关上门，我神色莫测地把身体藏在窗帘后面，只从若隐若现的缝隙看那个逐渐走远的身影。我捏紧了手，有些重量的袋子勒得我的手心火辣辣的疼，一股粥的香味静静地弥散。
我决定讨厌虎杖悠仁。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002 欺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