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调（清穿）》映在月光里

8、第八章

　　吕希桐闻着胤禛身上越来越浓的血腥味，这才知道他受了伤，先前一直在隐瞒。她不清楚他究竟伤得有多重，怕他血流而亡，想躲开，又小心翼翼不敢动，全身僵直成一团。

　　胤禛喘息过之后，闻着她身上的气息，似乎真的好了许多，只愿长溺在此，永远不起来。

　　他想到吕希桐心心念念盼着见到吕家人，心里惋惜，还是挣扎着站起身，说道：“我们走吧，狱中已经打点好，只是不能久留。你看过他们之后，须得马上离开。”

　　吕希桐嗯了声，随着他在暗中往前走。内心天人交战，低声问道：“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胤禛声音轻快起来，“你是在关心我吗？”

　　吕希桐后悔得几乎咬断舌头。她想说脏话，他们天生是仇家，她关心他个屁。

　　等了许久，胤禛都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他也不在意，自顾自答道：“比试骑射的时候，与人拼了一把，然后坠马受了伤。”

　　他没说的是，因为他这次办差，因为有人弹劾他故意放走了她。因为她是吕家长房唯一的女儿，就算她是女人，还是有人记着。

　　最后他故意将计就计坠马，用苦肉计博取了康熙的同情，此事算是暂时过去。

　　这次带她来狱中探视，他冒着被康熙发现的巨大风险。

　　可是他已经顾不上。

　　他怕看到她失望的眼神，怕她坐立难安。

　　而且吕家人都是他亲手抓来，他回忆起前世的悔恨，那些痛苦难安的日子，他无法再经历一次。

　　他用生命换了来世，他已经错了第一步，希望能弥补，以余生去偿还。

　　吕希桐猜想是他与那些兄弟们在暗中争斗，她不懂他们的世界，也不想发表任何看法。

　　刑部大牢中潮湿而阴森，狱卒见到人前来，弓着身子悄然上前开了锁。

　　吕希桐揪着一颗心，跟着胤禛在狭窄的甬道里蜿蜒而下。豆大的灯火晃悠，空气稀薄，夹杂着散不去的霉味与各种臭味，几欲令人作呕。

　　最里面的几间牢房里，关着吕家人。男人挤在一间，女人挤在一间。灯光太昏暗，看不清里面人的脸，只看到地上铺着干枯的稻草，大家或躺，或半靠着依偎在一起。

　　听到脚步声，里面的人抬眼看来，见到狱卒身后站着两道黑影，凝神打量了一会，试探着叫道：“桐桐？”

　　吕希桐心中没来由地酸楚难过，她也不知怎么回事，好像自然而然对他们都很熟悉，脱口而出：“大哥？”

　　吕懿兼激动地压低声音道：“是我，我们都没事。桐桐，快走，不要在这里，快走！”

　　吕希桐泪流满面，想要奔过去，胤禛死死拉住了她，沉声道：“走。他们都很好，不会死。”

　　里面已经传来压抑呜咽的哭声，吕希桐知道她搭进去也无济于事。她留在外面，至少还能勉强有一丝希望，哽咽着道：“你们都保重，恕我不孝，不能陪着你们了。”

　　胤禛拉着她，疾步往外走，低声道：“快些，今夜换岗的人提早来了。”

　　他健步如飞，拉着她往外走。刚从门口闪出来，一队人马已经走了进去。

　　吕希桐松了口气，爬上候在暗处的马车。胤禛也上车坐在她身边，慢慢解开外衫，轻声道：“桐桐，你不要怕，我不是要故意轻薄你，我先止下血。”

　　吕希桐骇然，伸手轻轻触碰他的右下腹，果然一手黏腻温热。

　　他动作太大，伤口裂开，血流得愈发厉害。

　　吕希桐觉着手，像是被被毒虫蛰过，麻木钝钝的，失去了知觉。她呐呐问道：“你怎么不早说？”

　　胤禛用外袍胡乱紧紧缠住右下腹，勉强露出了丝笑意：“我没事，早说过要带你来看他们的，答应你的事，我一定要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