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安和》可望云耶

37、上心

　　“初初？———”
　　“初初？————”
　　我，福全还有芳姐姐异口同声出声，所不同的是我惊讶，芳姐姐带着戏谑，而福全确实微微眯眼，身子歪着盯着文焯。
　　文焯对着我们微微一笑，问：“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没有————”我和芳姐姐又不约而同的摇手道不是，这样下来反倒惹得他嘴角的微笑开得越发大。
　　“来人可是石家的三爷？”许久都未语的康熙突然冒出冷声，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顿时降下零度。

　　许是文焯也有些惊讶，眼眉微微挑起，身子也愈发站直，思索了一会子才道：“是，不知······”他话说道一半。

　　“呵呵，这是当今的圣上。”福全回道，这话一出口，文焯犹如惊弓之鸟，神色很是慌张，连忙向康熙行了个大礼，康熙也是虚抬一手，众人皆是垂首默然不语。

　　“坐吧！”康熙手指着他旁边的一个位置道，文焯看了看，躬身笑着依允，甩开两边的马褂，坐下。
　　“听石爱卿讲，你常年治学在外，如今怎么回来了？”康熙问

　　文焯颔首道：“回皇上，微臣亦只在京城停留数日，不日便启程出发，此事微臣还未与家父说起。”

　　他的话，杀的我措手不及，低垂的手足顿时抬起，引得旁边的芳姐姐和福全连连侧目，就连康熙也有些知觉，他先是有意无意间看了一眼福全，可话题瞬间就转至我身上。

　　“不知石爱卿和卫姑娘是什么关系？”
　　“啊？————” 被提及名字的我，不知所谓的看着大家
　　“是啊，石爱卿，你和我们家初丫头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叫的如此情切？”芳姐姐手搭在我胳膊上，冲着文焯打笑。

　　我一时窘迫，反倒不知道该如何说明，说是一般的朋友他们是不信的，若说是要好的朋友不平白让人误会，这耶不是，那也不是，我也没了主意，只是慌乱中把目光投向文焯，他接收到我的求助，宛然一笑，向我点点头道：“回皇上，皇后，卫府与石府本是世交，微臣与初初也是一见如故，微臣家中少有姐妹，又见初初如此可怜便收了作妹妹。”

　　他说的句句肺腑倒不容人怀疑，康熙，芳姐姐也不再说什么。
　　我早就在这地方呆的有些生闷，便想早日告辞，且腰部的红梅似乎有种蠢蠢欲动的感觉，似乎有什么虫子在里边蠕动，痒痒的，还带着些许刺痛。

　　我向坐上的三人赔礼道：“怜皇上皇后厚爱，小女不盛感激，只是最近身子倦的很，可容小女先回去休息。”

　　文焯一听到我身体不适，身子立马紧绷，靠近我在我耳边问：“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颔首。

　　芳姐姐也觉得我有些不好，向康熙请求：“皇上，初丫头身子本来就弱的很，前次刚坐了大病把往年的事全忘记了，今年又得了病，想来现在还未大好，还请皇上怜惜。”
　　福全也在旁边应和：“是啊，皇上，就让晴姑娘先回去吧。”
　　康熙默是不语，但盯着我，只看到我脸上滴汗才出声：“退下吧。”

　　这句话一出，我顿时觉得没了力气，一直坚强的伪装终于可以卸下，浑身也不像刚才那么有斗志，一股寒气慢慢的溢上心头，我冷的直打颤。

　　文焯赶忙扶起我，让我靠在他身上，向康熙行了礼正要退下，福全却出声：“要不，我送送晴姑娘吧。”

　　“谢王爷厚爱，只是她有病在身，还是自行回去休息的好。”文焯小心的搂着我的腰回道。　　福全不语许久，最后还是挥手让我们出去。文焯接到手势，立马扶着我出了外间。

　　旭茉焦急的等在那里，见我们出来，赶忙迎上来跟在文焯后面，出了院门，走廊，正厅，直至府门。

　　恍惚间我只觉得身子落入一个柔软的地方，文焯抱着我，嘶的一声，他在自己手上开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如潮水般冒出，他熟练的掀起我腰间的衣物和肚兜，竖直手让血准确的低落，我扭头看向腰部，只见一滴血下来，那腰间的红梅越发妖艳，似玫瑰般骤然绽放。

　　血越低越快，文焯见到一朵血梅开了，又压紧手上出血口，让血流的更快，这一会儿的功夫腰间便觉得像被火烫着一样，疼的厉害，就连周围的皮肤也要跟着灼烧丝的，冷热交替像炼狱般折磨着我，我努力的咬紧嘴唇，不让疼痛溢出，可是越是这样疼痛越是加剧，耳边老是有梅花绽放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就连眼前的景象也变得血红。那种颜色就像以前看到过的三价铁离子滴到硫氰根离子上产生血红色络合物一样。

　　“姑娘，姑娘，您醒醒，醒醒。”是旭茉在拍我的脸，水滴从脸颊滑落，我想叫她不要往我脸上喷水，可是话堵在喉咙口，却是万万说不出来，只能干瞪着眼看着他们。

　　而文焯滴血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时不时的转头看我，眼眉中满是担忧，他问：“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我只是看着他，身体里感觉那股子阴寒的气息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暖暖的阳气，它游走在我血脉中，似乎要冲破一个关卡，我浑身的力量似乎也在这这股阴气斗争，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感觉有点累。

　　文焯停下滴血，抱着我，从旭茉那里接过毛毯，迅速的把我包在怀中，让我靠在他胸脯上，温暖安全的气息扑面而来。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多了？”他的声音自胸脯处传来，带着微微的颤音，让人很安心的感觉。
　　我趴在他身上点头。

　　“那去睡一觉吧！等回到府里我再喊你？”他又道。
　　我点头，这次是真的累了，看来自己的任性还是给他添了麻烦

　　························································

　　“初儿，初儿，你快回来，快回来。”又是那个声音，每晚一直折磨我的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可是我眼前是层层迷雾，扒不开，看不透。

　　“初儿，过来，到这边来。”那个男音忽远忽近，刚才还在远处，现在似乎是在我耳边呢喃，没过一会儿又远了。

　　我顺着声音努力的寻找，扒开一层又一层的迷雾，那个声音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前的景物也越来越清晰，隐约间，我还能看到亭台楼阁的模样，还有小桥流水。

　　就在眼前，就在眼前了，这层迷雾像个画布，我从中间拉开，可是却陷入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而我却闻到梅花若有若无的馨香。

　　一朵，两朵，三朵，漫天的红梅像雪花一样带着幽幽的白光从黑幕中缓缓落下，我抬头仰望伸出手让红梅落在我手中，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突然，眼前一亮，眨眼间的功夫我就身处在一处明媚的小院子里，四周花鸟鱼虫，亭台楼阁，杨柳依依，和风袅袅好不明媚，只是四处往来的侍从却各个神色慌张，有的手上还捧着纱布，铜盆，剪子，棉布。

　　待我要走近一看，身边的场景却瞬间换了，没有亭台楼阁，没有和风细语，只有四周弥漫着的腥浓的血药味，奴仆跪满一地，明明窗户紧锁，可是纱帘却漫天飞舞，一层又一层，我看着底下的众人，小心的抬起脚步，一步一步的移动到那边的床榻上。

　　那个隔着轻纱的床帘后面似乎躺着一个绝色的夫人，没有任何的生息躺在那里，旁边有位先生在给她问脉，我看的还是很不清晰，只是冥冥之中感觉这个女人和我有着莫大的怜惜，我努力的靠近，努力的想看清她的面容。

　　一步两步三步，一层两层三层，我越走越近，也听到那个先生低哑的嗓音：“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很肯定过的一句话，透着无穷的坚决。

　　“先生！您救救我家姑娘吧。”旁边侍立的女子低低的哭泣声。
　　“老师，就把孩子流掉吧！”突然身后冒出一男音，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推进来，惹得轻纱飞舞的更加厉害，我看不见他的样子，却觉得很熟悉，似乎上辈子就见过一样，心中还有一丝雀跃。

　　“这个孩子不能留，为了初初他不能留。”他越走越近，来到我面前不曾停下却轻易的透过我的身体走过去，而我却没有任何的感觉。
　　“你怎么进来了？还不赶快给我出去！你不知道这很危险吗？”先生很生气的怒斥。

　　我只听得那男子低低的呢喃：“她这辈子欠我的还没还，怎么能离开？”这一字一句，既像是指控，又像是爱语。
　　不知怎的，我觉得浑身酥麻，很想飞奔过去，可是前面似乎是有一层结界把我束缚在外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里面的人上演他们的生活。
　　“她可能会恨你一辈子！”先生按住他的肩膀道。

　　那男子低下头苦涩一笑，伸出掌心爱怜的摩挲着女子的脸道：“我知道，只是我怎么舍得让她离开，这个孩子不能留，也不该留在这个世上，他不属于这里。”
　　那一眼的温柔恰似一江东水，没有一点的迟疑，坚定也决绝。

　　“他已经成形了，再过四个月就出生，你舍得吗？”先生问。
　　男子苦涩一笑，手轻轻的抚摸着女子隆起的小腹回道：“怎么会舍得？”

　　“这是我的孩子，却要我亲手断送。”他苦笑着，惹得旁边的侍女连连垂泪。
　　“只是，她额娘，是我这辈子最不想放手的，就算死我也要拉着她。”
　　我浑身一震，瘫下来，泪珠连连不断的低落，心中不知明的情感像冒泡一样，不断的涌上心头，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那人，那事明明不是上演在我身上，我却感同身受，觉得满心的疼痛，没有休止。
　　浑浑噩噩中，一双锐利的眼神出现在我脑海中，他道：“你回去吧！········”

　　话音刚落，就有一阵狂风刮来，我随着它起起落落，也不是在哪，眼前不断有以前的回忆闪过，有初初的，有初晴的，所有的所有都是经历过的，有心酸，有快乐，有疯癫，有梦魔，只觉得浮生若梦，生死沉浮······

　　后来，连狂风也没有了，白茫茫的一片，空空的，一片荒野上，只有我一人驻足，好久，好久，我似乎听到尽头有人在呼喊我

　　“初初，初初，到家了，醒醒，醒醒。”　我不记得那声音是谁的，却觉得那就是我安身之处，我飞奔过去，越过金黄的田野，越过清清的碧潭，越过落叶的枫树，越过白雪的天地，身子蒙上了一层光阴，我随着清风飞舞，那片声音就在前面的白光处等着我，等着我。

　　一片的净白，我的身子进入白光，被它包围，它刺得我真不开双眸

　　·······························

　　“初初，初初，快醒醒，要吃饭了。”
　　“初初，初初······”

　　眼前只觉得有个影像，朦朦胧胧好像是文焯，我伸手摸上他的脸，瞬间惊醒，真的是文焯，我不是做梦。

　　“终于醒了，做了什么好梦？”他眯着眼，笑着看着我，递给我一杯茶水。
　　我迷迷糊糊的接过，一只手揉着眼角摇头：“一觉无梦。”
　　“是么？那么我听到谁一直喊：“孩子，孩子······”

　　“孩子？”我歪头，疑惑的问。
　　“我真的没做什么梦。”我很肯定的回答。

　　“去吃饭吧，你中午饭还没吃。”他很温柔的注视着我，帮我揉开散乱的头发，并向外面喊：“旭茉，你家主子醒了，进来为她梳洗吧。”
　　“是。”门推开，旭茉进来，把我从床上扶起，又拿了件外衣给我披上，文焯一直盯着我俩的一举一动，我都被他看的快不好意思了赶忙道：“你快出去吧。”

　　文焯愣住，脸上也有朵红晕飘过，撇脸过去，自己笑了笑也出门了。

　　旭茉停下，看着他关上的门叹道：“石爷对姑娘真是上心了，怕你着凉，一直把你包在怀里，你看他右肩都有些歪了，看来是酸麻的。”

　　我盯着旭茉的侧脸，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