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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   黄芩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大亮。四肢酸软无力,稍微动一下,被殴打的伤痛和高烧后的酸痛一起发作。头又重又痛,神经反应好像要比健康时要迟钝一些。他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整个人都有点木。

      过了大约半分钟,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口渴。撑起身来,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额头上的湿毛巾“啪嗒”一声,掉在旁边正熟睡中的丁言一的脸上。

      黄芩:……

      丁言一睁眼便看见黄芩的脸悬在上面,眼睛正对着丁言一的眼睛,俩人对视着,谁也没说话。

      拿开脸上的东西,丁言一顺着他手的方向看过去,说:“水凉了,我给你倒一杯热的。”

      黄芩有点尴尬地收回手:“嗯,好。”

      丁言一下床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然后拿了一颗冰糖。黄芩看着那颗糖,脑海里全是昨晚的情景……他感觉他更木了。

      丁言一看他的表情有点僵硬,轻声笑道:“放心,我嘴严,不会和别人说的。”

      他把体温计递给黄芩,让他自己量体温,然后换了衣服出门买吃的。

      丁言一先给黄芩选了一份素面,想给自己选个辣鸡面,迟疑了片刻后,让老板煮了两份素面。等面的时间,他去隔壁小超市称了一斤番茄和两斤鸡蛋,以及一整袋的阿尔卑斯。

      拎着一堆东西进屋,怕面坨了,丁言一先把面条给黄芩递过去。那人还坐在床上发呆,丁言一笑着说:“愣着做什么?你别是烧坏脑子了吧。先吃面,吃完再吃药。”

      黄芩接过面,打开塑料盒子一口接一口吃着。房间门没关,他可以看见丁言一走进走出的身影。直到他看见丁言一把一袋糖放在床头柜上时,他一下子咽急了,一小段面条呛到气管里。

      连串的咳嗽声把丁言一吓了一跳,他连忙给黄芩顺气:“哎哎哎,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黄芩感觉鼻涕被刺激出来了,他捂着口鼻:“纸……纸巾。”

      丁言一先把他手里的那碗面拿走,然后扯了几张抽纸递给他:“我真服了啊,这辈子还没这么伺候过人。”

      黄芩把用过的纸扔在垃圾桶里,瓮声瓮气地说:“谢谢。”

      丁言一端着自己的面,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搅拌了一下已经成一大坨的面,他说:“嘴上说说有什么意思?”

      黄芩没再说话,继续吃着那碗面。

      丁言一看了下手机,发现钱中鑫在七点五十五的时候给他发了消息,问他为什么没来上学。前几分钟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说的是有人来找他,可是他不在。

      他不怎么好奇谁来找他,反正明天都要去学校,到时候一问就知道了。他现在困得很,今天早上也就只睡了两个多小时,没什么心情去回复消息,干脆直接退出企鹅没理。

      面吃到一半,黄芩突然问:“我记得你有起床气。”

      上次住丁言一这里,第二天早上丁言一的脸上可是明明白白地写着“老子没睡醒心情不好别惹老子”几个大字。昨晚后半夜丁言一一直在照顾他,他是有感觉的,知道这人几乎一夜没睡。今早丁言一被迫以这么不愉快的方式醒过来,居然没表露出什么不高兴的表情。

      丁言一看了黄芩一眼,叹气:“病着的都是祖宗,我哪敢生气?”

      “呃……”黄芩皱眉:“我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先欠着,以后还。”

      “……哦。”

      黄芩不和他呛上两句,丁言一还有点不适应。两人吃完面,丁言一把盒子扔在垃圾桶里。看着黄芩把退烧药吃了后,瞥了一眼柜子上的药膏:“要不要我帮你?”

      黄芩想了一下,脸色为难地说:“我想洗个澡……”高烧出了一身的汗,现在浑身不舒服。

      丁言一打断他的话:“之前你自己量的体温有多少度?”

      黄芩没回答,心虚地把头扭到一边。

      丁言一气笑了,他说:“别给我找事儿啊,就算你是祖宗老子也能揍你。”

      说完他去自己房间找了一套衣服拿过来,扔给黄芩,让他换上。两个都是男的,也没什么好避嫌的。黄芩没同他客气,直接脱掉身上那套。

      脱掉后一身扎眼的淤青就露了出来,好些地方肿了起来,结成硬块,使得皮肤看起来凹凸不平。穿上衣的时候布料不可避免地蹭到了痛处,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丁言一攥住他套上衣的手,说:“把药涂了再穿。”

      黄芩的整个脑袋都被衣服笼罩着,闻言他停下动作,任由丁言一轻轻扯下衣服。然后他自己拿过药膏,先从手臂上开始抹。

      丁言一把被子拉上去,搭在黄芩的背上,回房间重新拿了一件纽扣式的上衣。

      黄芩看不见自己后背的情况,只能凭着感觉来。反正全部都通抹一遍,就不会有漏余的地方。丁言一见他这样胡抹一通,看不下去了,上前抢过药膏,让他别动。

      深深浅浅的伤密密麻麻地铺在黄芩结实的后背上,丁言一从后颈开始,一处一处帮他仔细涂好。有的地方破了皮,黄芩感觉疼却没有出声,默默地伸出一只手抓着被缘。丁言一留意到,那只手正是被烟头烫到的那只。或许是昨晚经受殴打的时候被蹭掉了痂,一小块还没长好的皮肤呈现粉色,泛着极浅的血丝。

      他尽量放轻动作,涂到后腰那一块儿的时候,黄芩突然反手抓住丁言一的手:“剩下的我自己来。”

      黄芩的后腰往下,尾椎骨那块有一小片伤,一半露在视线之中,一半藏在裤子里面。丁言一收回手,涂伤越涂到后面,他心里窜出来的凉气就越甚。

      “怎么回事,能说说吗?”话说出口后,才发现不妥当的地方,他改口:“算了,我不该……”

      “我和我爸吵了。”黄芩背对着他,语气平静地说。

      丁言一通过昨晚黄芩意识不清说出的那些话,大概拼凑得出一些真相。

      “我爸这个人,大概是天生和我不适合做父子。他好面子,我就喜欢给他丢脸。他不想让我离开这,我就偏要选一个离这里最远的大学。他不喜欢我总是和金辉他们来往,我就偏要和他们关系密切。”

      丁言一看不见黄芩的表情,无从得知他的脸上是悲伤还是痛苦。窗外有一群麻雀停在对面的高压电线桩上,他记得电线桩下面醒目地贴着“有电危险,禁止靠近”几个红字。那些在人类眼中软弱而渺小的生物无所顾忌地在顶端跳跃着、玩耍着,发出欢快的声音。

      黄芩的声音在屋里响起:“他讨厌男同性恋,我偏要告诉他,我是。”

      外边儿的积雪不多,电线桩顶上只有一个角有一点雪尖。一只麻雀飞过来的时候正好踩在上面,那点雪被拨落下去,落在空中像一小股白沙。

      ……

      朗中篮球场上,六班和五班打得热火朝天,参赛队员激动,观众更激动。呐喊助威一声比一声高,双方拉拉队暗自较着劲,唯恐自己班级在气势上输人一截。

      丁言一穿着球服,外边套着一件羽绒服外套,面无表情地和本班同学们一起做着热身运动。他以为高三有校运会、每周固定自由运动就已经够骚的了,没想到学校反手给他们安排了个元旦篮球友谊赛,还很离谱地仅针对高三。他倒是想拒绝,钱中鑫和体委连番上阵,愣是没给他逃避的机会。

      “言哥,你最近怎么不对劲啊?”钱中鑫晃到他面前,开口问了一句。

      丁言一:“呵,如果不是你这孽畜,老子能在这儿?”如果没参加这个比赛,他现在要么在教室刷题,要么在角落打游戏。怎么可能跑这儿吹冷风,一会儿还得活动那久未锻炼的四肢?

      钱中鑫嬉皮笑脸:“你来咱们班这么长时间了,天天刷题,也没怎么和大家一起打过篮球,你就出来活动活动怎么了?学校都说了:‘身体是第一位’,我怕你学垮了身体。”

      边做高抬腿,丁言一边拿出手机,他语气凉凉地说:“难道不是咱们班凑不齐那么多人,抓我当壮丁?”

      丁言一感觉自己的确不对劲,为什么不对劲,他也说不清楚。具体要算,应该是从上周黄芩在他家住了一宿开始。

      那人走了后,丁言一就总是时不时地担心他。他担心他的病,担心他的伤,担心他的住所。想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每次点开对话框,看着手机键盘又不知道该发句什么。然后只能退出界面,过一会儿后又忍不住点开对话框,然后还是退出。反复几次,他觉得烦心透了。

      元旦那天,他掐着点给黄芩发了一句祝福,对方回了一句“同乐”,聊天就没再继续下去了。以前他俩在企鹅上总是你一句我一句的怼着,聊着聊着就斗图。就算是有一方没回消息,聊天断了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丁言一却觉得有点焦虑,等对方消息的时间就像有小蚂蚁在心上爬一样,对方真回复了消息,他又觉得有些失望。可他发的就是普普通通的祝福语,还能怎么?希望对方回出一朵花儿来吗?丁言一自嘲地想。

      他想到自己照顾了黄芩一晚上,那人却连消息都不多发几句,好歹也汇报一下自己的状况不是?他以为那天听了黄芩的家事,也算是加深了对他的了解。按理说关系也应该拉近才对啊,为什么会比之前疏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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