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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垂拱 ...

  •   徐敬业之乱平定后,次年正月初一改元垂拱。后世,将李旦登基之时,视为我统治的时代,所以自文明之后,到我从皇帝位下来之时,这一段时期所用的年号都记在我的名下,一共是18个,分别为:文明、光宅、垂拱、永昌、载初、天授、如意、长寿、延载、证圣、天册万岁、万岁登封、万岁通天、神功、圣历、久视、大足、长安。
      按照这种计算方式,垂拱,是我的第三个年号,这个年号用了四年,分别为垂拱元年(685年)、垂拱二年(686年)、垂拱三年(687年)和垂拱四年(688年)。
      后世认为,改元垂拱,意为让皇帝“垂拱而治”,将大权交由我来行使,但实际上,皇帝确实垂拱而治,但大权不是交给我,而是交给世家门阀共掌——垂拱,是我和我儿子,在向世家大族示好,或者说,讨好他们!
      那些年,我大唐不仅在承受着吐蕃的侵袭,已经平定的突厥也复国,进而侵扰我大唐边境,铁勒九姓同罗、仆骨等部叛唐入□□,南边的“獠”(古籍中对少数族仡佬族、黎族的侮辱性称谓)也起事……内部就不用说了,徐敬业举出反旗之后,短短时日,竟然纠集的人众达到十万之多,虽然三个月就已经平定了,但朝廷元气大伤,本来就不厚实的家底,这一场仗下来,就空了——这是我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军费,想用于平定西北用的,这下,全泡汤了!
      朝廷实力在一次次征战中不断被消耗,同时,世家大族却借战争之机,大肆扩充势力,此消彼长,已经有好几家足以问鼎皇权,李治在世时,有着治国三十余载的威压,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李治一死,裴炎(河东裴氏)轻易便实现了废立,于是各家都蠢蠢欲动了!但不幸中的万幸,他们谁都不服谁,没有谁能一家独大,于是,政局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我和儿子现在要做的,就是小心翼翼维护好这种平衡——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史书上对一个人有了记载,史载:“垂拱元年(685),薛怀义骄横——薛怀义恃恩骄横,出入禁中乘御马,宦者十余侍从,殴打士民避之不及者,侮辱道士,聚众犯法,人不敢言。”
      这人,号称是我的首任男宠。还说他“原名冯小宝,为便利其出入禁中,下令度为僧,名怀义。又以其家世寒微,令改姓薛,与太平公主婿薛绍合族,命绍认为叔父。”还说是我“修洛阳故白马寺,以僧怀义为寺主。”
      李治死于弘道元年(683年),垂拱元年(685)时,李治才走了两年,中间还有裴炎专权,徐敬业叛乱。我给他修白马寺?我是闲得慌吗?
      老娘敢做敢认,如果薛怀义是我的男宠,我一定认,可是,他真的不是。
      这薛怀义早就出家为僧了。我们那个时候,出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名额限制,管控极严。因为出家人不用纳税,也不用服役,并且唐初推行的均田令中,甚至规定:“凡道士给田三十亩,女冠二十亩,僧尼亦如之。”——给田地还免税免役,在农耕时代还能找到比这更好的待遇吗?于是南北朝时期,贫苦农民纷纷“竭财以赴僧,破产以趋佛”。想想看,如果都出家去了,朝廷即没人用也没钱使,怎么运转?于是隋朝时,就严格限制出家,到我唐时,依然沿袭这一制度。
      就以我唐最有名的僧人唐僧(玄奘大师)为例。他出身官宦家庭,十岁时父母均因病去世,于是他随自家二哥长杰法师至洛阳的净土寺开始学佛。那时,是隋朝时期,僧人的数量已开始严格控制,所以,玄奘还不是正式的僧人,只能做一个童子。
      玄奘十三岁时,隋炀帝发善心,派人到洛阳去度僧,剃度14位——也就是说,一共只给了十四个名额。选拔的方式是考试,考佛学修养。玄奘岁数不够,还没有报名的资格,但是,当时主办此事的官员,给玄奘开了后门,据说是因为玄奘看着很有慧根!
      在这里,有一个小细节需要特别说一下。这个官员在说玄奘有慧根之前,曾问过玄奘是谁家的孩子,玄奘回答了——我们那时回答这个问题,不像今天这么简单,而是要报三代(曾祖、祖、父)。于是,官员便知道了玄奘是名门之后……后来,玄奘成就非凡,有人说这个官员确实是会看相——会看相?我只笑笑,我不说话!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那个时候,出家不容易,想要出家,得先有家世,这薛怀义如果真的是家世寒微,根本出不了家——以为僧人是“你想当?想当你就当?”
      还有传言说,薛怀义出家之前,是在洛阳路边摆摊卖大力丸的——等于就是来路不明嘛!我敢放在身边?当时那么多人想要我下台,吃饭都要人试毒,我会放这么个人在身边?以我当时的权势,还需要到路边去找情人?更别提那时,是一个重身份,重血统的年代,找个卖大力丸的,我不要面子的?
      举个例子,我身边最有名的小甜心,莲花六郎张昌宗,以及他哥张易之,这两人出身中山张氏,他俩爷爷的亲哥(大爷爷?或是大爷?随便怎么称呼,反正就是这么个关系),名为张行成。李治在位期间担任侍中,兼刑部尚书,封北平县公,后升任尚书右仆射——宰相!
      再举个例子,我唐有个大诗人宋之问,那首“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渡汉江》)”就是他写的,他曾经想……于是毛遂自荐,写了一首艳诗献给我。
      诗我看了,写得不错;人,我却没收。不收的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原因是,当时宋之问还是一个官员,我担心收了他之后,会在官场产生不良的示范作用,但是,别人问起缘故时,我只说他有口臭。
      宋之问的故事,足以说明,老娘不但挑剔,而且是有得挑剔!何至于沦落到在路边摊捡人的田地?张易之、张昌宗哥俩这笔账,我认。薛怀义,我可不认,没有的事,别往我头上扣!
      这薛怀义,他真就是薛绍的叔父,他们薛家,也是当时有实力问鼎皇权的世家大族之一,是我和儿子需要巴结的对象。
      这薛怀义,正因为出身世家,所以年幼入僧——我们那时,世人多信仰佛教,于是各世家都会在族中选拔优秀弟子出家为僧,为家族祈福。其实,我觉得还有一个其他的作用,那就是“造势”。因为当时大德高僧,可以凭借自己的宗教地位,以及百姓对自己的信赖,左右舆论。如果世家想要做什么事,他们就是造势的重型武器。
      此外,寺院可以隐匿财产,而且,在必要的时候,可以用超然世外的名义,给自家犯事的子弟提供庇护——隋末乱世时,随杨玄感叛乱的世家子弟,不少就是通过寺院的庇护,得以保全性命,我身边就有一个现成的例子,那就是我杨姐的父亲观王杨雄子杨恭道……总之,身在俗世中,何谈超脱?一袭袈裟而已,如何能隔绝红尘的侵扰?
      其实,早在总章元年,也即李治十九年(668年),薛怀义就开始出入皇宫,那时,他就是白马寺的僧人,由薛家举荐入宫,参与明堂的设计。垂拱年间,我再次召他入宫,为的也是明堂的建造——是的,明堂工程将重启,要搞名堂了!
      怪事年年有,垂拱年间特别多,而且还都是凶兆,最有名的当属“庆山踊出”。
      垂拱二年(686年),地壳变动,雍州新丰县(今陕西临潼县东南)东南有山踊出,流言四起,说:“此乃女主处阳位,反易刚柔,地气塞隔,山变为灾……”
      我强行挽尊,说平地起峰峦,预示着我大唐将创高峰,于是“改新丰为庆山县,以示此为吉庆之兆。”——但是,末日预言,还是更有市场,我完败。
      除了这件事之外,什么白日惊雷、天降死鸟之类,层出不穷,我都懒得提了。史记有云:“积羽沉舟;群轻折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些事看着小,但放任下去,后患无穷。这时,众臣纷纷建议我重建明堂,说可以彰显上天对圣上的垂爱之德,虽然觉得臣工对我的“爱情来得好奇怪”,可是众意难违,我只能接受,我倒是要看看,这些人想搞什么名堂!
      后来,明堂建成了,号称“万象神宫”,是神都洛阳的地标性建筑,“高达98米,是世界历史上体量最大的木质建筑,亦为中国建筑的巅峰之作”。
      明堂于垂拱四年(688年)建成,当年,薛绍之兄薛顗参与唐宗室李冲的谋反,被处死。薛绍也被牵连下狱,次年卒于狱中。此后,我开始对薛家的打压,薛家地位一降再降,就在这时,也即证圣元年(695年),明堂被烧毁,纵火之人,就是这个薛怀义。
      明堂被毁一事,被世人视为天谴,使我的声望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后来查问才得知,他们当年劝我建明堂,就是想在李冲起事时,烧毁明堂来造势,可惜的是,在那之前,我就已经把我的得力干将娄师德、狄仁杰从地方调回来了,这两家伙贼精,有他们盯着,这帮人找不到机会下手。可是,天授三年(692年),狄仁杰被贬为彭泽令,延载元年(694年),娄师德被我派到边疆屯田去了,然后,证圣元年(695年),明堂就被烧了……
      明堂被烧毁的当年,我就下旨重建,次年建成,号称“通天宫”——这名字,一看就是我取名的风格,跟我的“万岁通天”一脉相承。大家应该都猜到了吧?没错,这一年(696年)的年号,就是“万岁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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