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尽》妖梦铃

120、真正的过去

　　玻璃窗受到重击碎裂，玻璃碎片飞溅一地，穆少恭注意着玻璃碎片没被划着，然后在窗口那边爬了进来。
　　任昭衍就蜷缩在门边，看起来冷极了，也感觉不到穆少恭已经进了房间。
　　“昭衍？”穆少恭有些些小心翼翼地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昭衍，看看我。”
　　任昭衍紧紧护着自己怀里的木盒，抬起头看向穆少恭，眼睛里全是防备。
　　穆少恭感觉自己心脏像是被刺了一刀那么疼，手上全是冷汗，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任昭衍的，亦或是两者都有。
　　“别怕，把东西给我。”穆少恭伸手去拿他怀里的盒子，却怎么也拿不下来“昭衍，我爱你，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承担好吗？”
　　任昭衍死死护着怀里的盒子，那盒子就像是他的命一样重要。
　　穆少恭放弃去抢那个盒子，他张开手将人抱到自己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昭衍，我在呢，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都影响不了我们的，有我在呢。”
　　“今天是你的生日啊！我们说好了每年都要一起过生日的，你忘记了吗？昭衍，你答应过我的。”
　　任昭衍还是不说话，紧紧拥着怀里的盒子，似乎把穆少恭当成了会伤害他的人，非常地抗拒。
　　“昭衍、昭衍……”
　　穆少恭用尽可能温和的声音去喊任昭衍，希望用这样的方式让他冷静下来，任昭衍有没有安静他不清楚，但是穆少恭心里酝酿着无尽的风暴，只是他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
　　他怕会吓到怀里的人。
　　等任昭衍终于没有全身僵硬的时候，穆少恭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你的爸爸妈妈是怎么……”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任昭衍目光立刻冷凛下来：“你滚，离开我家，赶紧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任昭衍的扎人的话没能再说下去，穆少恭堵住了他的双唇，将他的话都咽了下去。
　　任昭衍得抱紧手里的盒子，他甚至没法腾出手去推他，还被穆少恭禁锢在怀里退无可退，只能被迫接受他暴风雨一般的深吻。
　　感觉任昭衍渐渐软下来，穆少恭终于放开他，只是那个盒子还被他紧紧抱着，说什么也不愿意松开。
　　穆少恭也不勉强他，将人抱起来放到一边的床上，半拥着他半坐在软垫上面：“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像一个王子一样，高贵典雅，又触不可及，那时候我在想，要是把你拉落神坛，让你跟我一起沉没在罪恶里，那一定很有趣。”
　　任昭衍目光闪烁了一下，似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事，但仍然还是没有其他动静，安静得像一个玩偶。
　　穆少恭轻轻吻了吻他的耳朵：“现在想来，那时候我应该就已经喜欢你了，但是我不愿意承认，害怕自己再输到一段感情里面，所以才用那样拙劣的借口欺骗自己接近你，可是后面我们越靠越近，我发现了你的点点滴滴，然后才明白，其实是我离不开你，我爱你，想要永远把你留在我身边，讨厌你把注意力分给其他人，我想要独自占有你，除了我，谁都别想靠近你。”
　　任昭衍的占有欲从来都那样光明正大，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也不在意自己是不是会把爱人吓到，他想要的东西用尽手段也要得到。
　　而穆少恭不一样，他顾忌的事有很多，其中最担心的就是怕自己过分的占有欲会吓到任昭衍，他不太敢跟任昭衍说自己心里那些想法，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个像易碎品一样的人，悄无声息的将他圈进自己的世界。
　　他只是不想失去他。
　　可是这个世界对他的恶意怎么这么大呢？
　　这些个要命的烦心事总是一件又一件的压过来，弄得穆少恭心惊胆战，他还想和自己的小伴侣共度一余生，想看任昭衍变成白发苍苍的小老头，他想跟他一起走下去。
　　穆少恭说：“我第一次意识到我离不开你的时候就是我骗你被发现的那天，那天看见你拿着刀要伤害自己，我快疯了，我那时候在想，我宁愿自己被捅一刀，也不想你伤到一星半点，我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更爱你，我会尽自己所能去保护你，但是我太弱小了，总是没能把你保护好，而且你这么多次受伤都是因为我，我其实很难过……”
　　穆少恭拭去自己眼角的泪珠：“所以啊，昭衍没事的，不管发生什么事，让我跟你一起面对好吗？我会努力做到最好，不会让你再难过了，你不开心可以拿我来发泄，你想做什么都行，不要抛弃我好吗？”
　　任昭衍还是没有动静，穆少恭说了这么多话似乎都打水漂了，任昭衍完全没把他的话听进去，还是那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穆少恭心底升起一股绝望的气息，把头埋在任昭衍肩膀上，彷徨失措和无力折磨着他。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对我敞开心扉？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知道你的秘密？
　　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不这么难过？
　　“昭衍，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那天天很黑，在下雨。”任昭衍突然开口，把穆少恭吓得心里一颤，却是一点也不敢惊扰他。
　　任昭衍说：“他们在吵架，吵得很凶很凶，拿起客厅里的东西砸了起来。”
　　说到这里，任昭衍不由得一震，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画面一样，面露惊恐。
　　穆少恭注意到了他的情绪，将他拥进怀里：“别怕，我在呢，你说谁在吵架？他们为什么吵架？”
　　“是、是我爸爸妈妈，他们在吵架。”任昭衍松开盒子，任由它跌落到地上散开，刀也摔了出来，然后翻身回来紧紧地抱着穆少恭，好像这样他就能够摆脱恐惧一样。
　　那是被任昭衍故意遗忘的记忆，他回到家，爸爸没有像往常一样将他抱起来询问在学校的情况，他的爸爸坐在沙发上一脸阴沉，似乎心情很差。
　　任昭衍不想招惹他不快，小心地往楼上走。
　　不巧的是任父发现了他，声音更冷了：“你过来，躲什么？”
　　任昭衍有些害怕，却还是朝他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爸爸”。
　　“混账东西，我生你来干嘛的？什么都做不成？你知道老师在学校是怎么说你的吗？孤僻不合群？你还有什么用？”
　　任昭衍手微微颤抖：“爸爸，我没有办法啊……”
　　任父将他一把推倒在地上，似乎是想找东西来教训他，任昭衍无故想起那个被摔碎的陶瓷储钱罐，他被吓得哭了出来。
　　他的哭没有得到任父的怜悯，他不知道从来翻出来了一根木棍，抬手就要朝任昭衍打下去。
　　这时，任昭衍的妈妈回来了，看到屋内的情景被吓了一大跳，赶紧将任昭衍从魔爪下救出来。
　　“你疯了？这是你儿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没有这么没用的儿子，好的不学坏的学，他还有什么用，不如趁早打死算了。”
　　“你在说什么混话，别碰我儿子，不然我跟你拼命。”
　　“不过是教育一下儿子而已，你至于吗你”任父把手里的木棍放下，有些不满地看着眼前的人，觉得她有些大惊小怪。
　　任母却是因为这样件事彻底对任父失去了信心，她从来都是一个果敢坚决的人，绝对不会再让自己的孩子生活在这样的魔爪下。
　　于是她没等任父坐下就提出要离婚的事。
　　只是她没想到任父听到离婚两个字的时候直接就疯了：“你是不是早就盼着要跟我离婚了啊？这个孽种或许都不是我的吧，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跟我离婚好跟外面的人在一起是不是？”
　　“我为什么离婚你不知道吗？”任母也怒了“你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还有上次昭衍进医院，你说他从楼梯上摔了下去，你当我傻吗？摔伤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伤口，我再不离婚等你杀了我的孩子吗？”
　　任父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他脑海里只剩下任母要离开他，要伤害他这几个字。
　　他不愿意放他们走，就算是死也要把人捆到自己身边。
　　于是任父跑向厨房，拿起一把刀就刺向任母，任母没想到他会疯狂到这种地步，一个不留神就被刺伤了要害，倒在地上。
　　任父并不执着于任母，拿着带血的刀走向任昭衍。
　　“昭衍，快跑……”任母很需要，只是说这一句话都气若悬丝。
　　任昭衍怔怔地后退了几步，然后跌坐在地上，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人，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爸爸。”
　　任父举起了刀，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昭衍，我们是一家人，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对不对？”
　　“爸爸……”任昭衍被吓得呆住了，他的双相就是在这个时候第一次病发，眼泪不受控制的狂流，身体根本动不了。
　　“别怕，很快就结束了，不会太痛的。”任父把刀举得更高，就要给任昭衍砍下去……
　　或许是母爱使然，任母竟然战胜了身体的疼痛，在任父动手之前先拿着刀刺进了他的后心。
　　任父僵住了，在他倒下前的最后一秒还不忘记给任母再补一刀……
　　两把刀被抽出来落到地上，父母的血液交融到一起流到任昭衍脚边，他的父母就倒在血泊里，缓慢的死去。
　　任昭衍的手直抖个不停，他的世界正在崩塌：“他们其实不用死的，法医生说他们是失血过多才死了的，要是我那个时候可以求救，可是打了120，或许他们就不用死了。”
　　但是他什么都没做，他当时头脑一片空白，就那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父母死去。
　　等任昭衍终于醒过来的时候，父母的身体都已经冰凉，他爬过去推推自己的爸爸妈妈，想把他们叫醒，却怎么都是徒劳。
　　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父母死了，更不愿意相信是自己间接害死了他们，所以他把地上到刀捡起来藏好，把别墅的监控拿走。
　　他其实从小就很聪明，知道怎么做可以毁灭证据。
　　他制造了一个很完美的犯罪现场，用来欺骗自己，他回到父母尸体身边坐下，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诉自己--爸爸妈妈的死跟他没有关系，是有人闯了进来杀了他的父母，跟他没有关系，不是他的错……
　　任昭衍埋在穆少恭胸口流泪：“我很没用吧，就跟爸爸说的一样，自私又懦弱，连自己做过的事都不敢承认，果然是一个废物。”
　　“不是，不是这样的。”穆少恭心疼得要死，他只能将人抱得更紧“这不是你的错，你很勇敢，昭衍，相信我，你没做错什么。”
　　“生病不是你的错，你父母的死也不是你的错。”穆少恭将人捂在自己怀里，恨不得化身铜墙铁臂，将那些想伤害他的刀刃利器都挡在外面“昭衍，都过去了，那些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的人生还很长，以后我陪着你，绝对不会让你难过，我们可以一起创造很多很多美好回忆，好吗？”
　　任昭衍没说话，只是他一直在哭，穆少恭都怕他会哭得喘不过气来，但是他不敢叫停，或许这种时候让他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是一个好的选择。
　　半晌，穆少恭感觉到他的情绪安稳下来了一些，才敢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能告诉我你把监控储蓄卡藏到哪里去了吗？嗯？”
　　任昭衍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话：“在玩偶的眼睛里。”
　　玩偶？
　　是任昭衍总喜欢抓着睡觉的那只奇怪的兔子吗？听说那是任昭衍母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好，我知道了。”
　　任昭衍还是紧紧地抱着穆少恭，像是要把他勒进自己怀里，勒得穆少恭有些疼了。
　　“昭衍，还想不想吃蛋糕？我们再去订一个好不好？”穆少恭轻声跟他说着话“还是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一起。”
　　“昭衍，跟我说句话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