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四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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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陈锦安时已经初冬了，不过也是匆匆一面，然后道别。
这个城市的冬天寒风刺骨。行人裹得严实，只露出两只眼睛。若是不用眼睛观察方向，他们怕是要把眼睛一起裹住了。
夕阳余晖洒在两人的身上，已经看不出夏日的金色的轮廓。周辞围着黑色的围巾，银色的眼睛露在外面，跟着沾染上几分冷冽：“哥，今年过年你还陪着我吗？”
贺卿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那温柔的感觉仿佛与生俱来，宠溺的笑着：“不陪你陪谁？”
“叔叔和阿姨，你不陪着他们吗？”
“陪着，一起过年，你也是我的家人。”
似乎被这句话哄开心了，周辞的眼睛弯了弯，难得露出几分温柔：“我是你的家人。”
“嗯。”
不远处的小巷里突然传来搏斗的声音。听起来很激烈的样子，有棍棒敲击墙面或者地面的声音。周辞快半年没打过架了，空有一身武艺无处施展，现下有惩奸除恶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哥，去看看吗？”
贺卿本来想说不去，他不喜欢凑这种热闹。万一哪天一个不注意，周辞就会因为这种事受伤。
他想杜绝“万一”的存在。
但是看见熟悉的身影飞快闪进巷子，又道：“去吧，我看见锦哥过去了。”
周辞点头：“走，去帮锦哥！”
靠近小巷就听见十分霸气的声音“我的人，谁他妈允许你动的？”
周辞连忙跑进去，看见地上趴着几个人，随便挑了一个人钳住，然后偷偷打量着这场景，这样凶狠的陈锦安他还是第一次见，还有他护着的男生看起来很可爱，但是却并不柔弱，不然也不会一打五了。
“锦哥，你回来了？”
陈锦安一愣，似乎没想到会遇见他们：“你们先走，我有些事情要解决。小孩不适合听。”
“……”
周辞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这才发现被赶出来的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另外三个。一个他哥，其他两个他不认识，应该是锦哥的同学吧。
他听见其中一个人，用吊儿郎当的声音说：“月黑风高，要不要趁现在来一发啊？”巷里传来低骂声，听起来又羞又恼。
“……”
所以说，那里面的男孩是嫂子？
周辞道：“哥，我们回家吧？”
贺卿点头，其实他认识其中一个，好像姓季。
周辞向来不知道“陌生”两个字怎么写，自来熟般的交代：“我们先走了，帮我们转告锦哥。谢谢，拜拜。”
刚到家，就被黎若轩接走了。古韵音说儿子回来了，要庆祝一下，为儿子接风洗尘。
冬天和火锅最配。
然而，周辞他们到火锅店之后，并没有发现当事人的身影。
火锅汤底正咕噜咕噜冒泡，红色的辣椒油浮在上面，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让人胃口大开。
“我以为他会来，这孩子警惕性真强，”古韵音突然道，而后叹了一口气，“算了，你们吃吧。”
黎若轩出声安慰：“估计一时半会不敢回家，怕你们不答应吧？”
“可能吧，被送走的时候就很突然。”
“喜欢男生……”黎若轩呢喃着。
周辞放了一些金针菇，然后说：“今天放学我们见到锦哥了。和一个男生在一起。”说完后他感觉桌下有人踢了自己，又立马改口，”记错了，是三个男生。”
“我倒是忘了，你们两个也在济阳一中上课吧？”古韵音问。
“嗯，高一二科三十二班。”
“有时间，可以去帮我看看二锦吗？告诉他，他喜欢的男生很好，有时间带回家吧。没有人反对他们。”
周辞点了点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用脚尖轻轻勾着贺卿的小腿肚子。
“……”贺卿的脸色微红，不知道是被热气熏得，还是羞得。
这些暧昧的小动作，他都不知道周辞从哪学来的。总是出其不意。虽然知道周辞是无意的，可他还是招架不住，总也忍不住心动。
还好周辞懂得收敛，没再做什么大动作，两人一边吃饭一边听古韵音讲那一年里发生的事情。周辞倒是有偷偷打量黎若轩的反应，似乎想看破黎若轩的心思。
等到吃完，考虑到火锅店离家近，周辞便拉着他哥跑了。
天气变化多端，这一会儿的时间，就下起了洋洋洒洒的小雪，这会没什么行人，路上就被铺上了一层白色地毯，很薄，让人忍不下心去踩踏，破坏了梦幻的场景。
贺卿围着白色的围巾，皮肤被映衬的更加白皙：“你想去哪？”
“刚差一点说漏嘴了，”周辞看着霓虹璀璨的街市，无所谓道，”随便逛逛吧，咱俩好久没逛街了。”
贺卿点头，跟在周辞身后。
小半年的时间，周辞已经长高了不少，个头上明显超过贺卿了，而且还在长个，似乎真的有长到他爸一米九的打算。
周辞轻轻吐出一口白气，漫不经心道：“哥，你有喜欢的人吗？”
“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郝博他们都有，你总不会清心寡欲吧？”
“有，在等你长大，你不是说娶我吗？怎么——”贺卿挑眉，眼里似乎带着笑意，“你要反悔啊？”
“……”
周辞觉得自己顶不住了，他哥这是在报吃饭时他勾他腿的仇吧？贺卿有种与生俱来的妩媚，当他刻意表现出来的时候，便有万种风情，可以使人分分钟沦陷。
“也不是不可以，”他轻笑，眼里映入万家灯火。
周辞只感觉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全乱了，败下阵来：“你别撩我，我又没说反悔。”
贺卿收敛了几分，无辜道：“我有撩你吗？”
“……没有，”周辞老实回答，“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娃娃亲吧。”
“暧昧关系，”周辞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等我长大，是不是就是恋爱关系了？”
“认真的？”
“嗯，开玩笑的。”
“……”
贺卿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是虚惊一场。
可是心里却有些空荡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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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
因为一直挂念着找陈锦安的事情，所以周辞就跑去了高三部。而且还是趁他哥不注意的时候，偷跑过去的。他要问的问题不适合贺卿知道。
找到陈锦安的时候，他正在逗他媳妇开心。
周辞站在后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喊陈锦安。下定决心要开口时，却听见有人喊他：“周辞？”
“啊？锦哥。”下意识答道。
陈锦安交代了几句，然后走了出来：“怎么了？怎么来这里了？”
周辞支吾半天，最后说：“能找个隐秘的地方说么？”
“……”陈锦安有些无奈，看了一眼教室里的人，“那行吧。”
男厕所确实挺隐蔽，是聊小秘密的好地方。就是有些熏人，烟味和一些臭味交织在一起……那感觉有些不好受。
周辞微微蹙眉：“锦哥，姨说让你——”组织了一会语言，才道，“把嫂子带回家。”
“嗯，”陈锦安不为所动。
“男生和男生真的可以在一起吗？”
“为什么不能？”陈锦安挑眉，看着周辞为难的表情，他似乎猜到了什么，“你喜欢贺卿？”
“……”周辞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也没隐瞒，“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不是，“陈锦安顿了一下，带着笑意，“你身边的朋友我就认识他。”
“……”
陈锦安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好了，既然喜欢就大胆一点，别留遗憾。”顿了一会，又说，“不过，我可不支持你早恋。多大点小毛孩，习好了吗？”
“那我可以和我哥保持暧昧关系吗？”周辞说的特别认真，似乎在说一件人生大事。
“……”陈锦安轻咳一声，感觉要说不可以，他就能哭出来似的，“可以可以……少看电视剧，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周辞点头：“好，等我们在一起了。第一个就告诉你。”
“……别，我还想活着。”陈锦安看着周辞离开的背影，在心里捏了一把汗，大姨二姨，这可不关我的事啊，是周辞自己悟出来的。
周辞回到班级时，刚好踩着上课铃进班，没政治老师快一秒钟。他略带有几分抱歉：“老师……”要换做别的老师，他肯定不敢撒娇，可这不同，这是熟人啊，这是段弋！
缘分就是那么奇妙，段弋不仅是他们政治老师，而且还是他们班主任。
段弋比他还无耐，挥了挥手：“进来。”
周辞十分乖巧的走了进去，刚坐到位上，就看见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听见威慑力十足的声音：“下课解释解释？”
“……”周辞咽了口唾沫，开始提心吊胆，怎么办，怎么办，他是不是活不过今天了？
星星那么美，他还想和贺卿再看一次。
就在他想对策的时候，突然听见段弋的声音：“周辞，你来背一下上节课学的内容，法的历史类型。”
救星啊！
周辞噌得一下站起，看起来胸有成竹，从容不迫道：“老师，我好像忘记了。”
“……”
全班同学哄堂大笑，段弋敲了敲黑板，维持纪律：“肃静，周辞下课去办公室。贺卿你站起来回答。”
周辞松了一口气。在他眼里，办公室那群老师都没有生气的贺卿可怕。
可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他听见贺卿说：“老师，我也不会。”
“……”
完了，他哥怎么还步步紧跟……
这次全班鸦雀无声，就连段弋都怀疑是不是这个问题太难，又或者是上一堂课没讲明白：“你们坐下吧，我再给你们通一遍上节课的内容。”
贺卿是全校第一，而且超第二名十几分，这种问题不应该答不上来啊。
周辞如坐针毡，上完这一节课整个人灵魂都脱壳了。听见下课铃就立马跑了出去。去趟办公室比段老师都积极。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有段弋一位老师。可能还没下课吧。
济阳一中的老师有十减N的习惯。班空十分钟，拖堂时间不定。拖堂厉害的老师，可以拖到下节课的任课老师过来。当然，也有那种讲完就走的老师，就比如周辞的数学老师，从不愿意在教室多待一分钟。
“你们是不是就欺负我？”段弋笑呵呵道，“知道我们是熟人，所以就欺负我？”
听他这么说，周辞突然觉得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没有，那题太难了，真的不会。”
“这样啊。”
段弋捧着菊花茶，一脸慈祥：“小辞啊，你这成绩……你知道别的老师怎么说你吗？”
周辞初升高的成绩在全市前一百，以全校第二名的好成绩进入济阳一中的。
周辞当了那么多年的倒数第一，当然知道如何应付老师的说教。但他这次却没有吊儿郎当的含糊过去，而是实话实说：“我不在意这些，我哥知道我的真实水平就行了。”
“为什么？”段弋不太理解，“你这样的年纪不应该露出锋芒吗？”
“我哥露出锋芒就好了。”周辞垂眸，解释道，“我以我哥为傲。”
“……”
段弋斟酌着言辞，良久才道：“难道小卿就不想以你为傲吗？”
“想吧，”周辞想着，那天贺卿揭穿这个谎言的时候确实有提到过。
但他，想仰望，贺卿。
“小辞，你对小卿什么感觉？”段弋突然问。
“喜欢。”周辞的回答不带有一点犹豫。
他似乎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贺卿。
少年的喜欢小心翼翼也张扬肆意。
不惧世俗。
段弋了然：“小辞，那你更要露出锋芒，小卿那么优秀，你总不能让人觉得你配不上他吧？”
周辞点头：“我知道了，但是，伯伯，你能不能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哥？”
“好。”
他想正式告白的时候再说。
他还小，给出的承诺，不过如一纸空谈。
他想长大，想认真的把承诺说出口。
不是儿戏。
“你哥，可能不会那么轻易答应你。”段弋看着周辞，把担心了好多年的事情告知，“他也喜欢你。很早之前就喜欢了。因为伯伯的事情，小卿可能会考虑很多，他可能怕你受别人的指指点点，被人唾骂，万人嫌。”
周辞就听进去一句话“他也喜欢你”。
贺卿也喜欢他。
这场还没说出口的喜欢，从来不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小辞？”
“啊？”周辞回神，“我知道了，那我就勇敢一点。”
“嗯，今天的这些话，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我会烂在心里。”
等到时机成熟。
告诉贺卿，其实他们一直在喜欢着彼此。
有人进来。
“段老师，教育学生呢？”那位数学老师下课了，看清人后，脸上更是不屑，“原来是周辞，我还以为段老师放弃这孩子了呢。”
段弋笑了笑，喝了一口茶：“正常谈话罢了。胡老师班里的打架事件处理的怎样了？”
“挺不错啊，学习等待期末考试呗。”
“那是不错。”段弋看向周辞，“回去吧，准备下一节课。”
周辞点头，他真的很讨厌这位数学老师，总是话里带刺。
偏偏下一节课就是胡剑锋的课。
刚上课就让周辞上黑板默写数学公式。
站在一旁，似乎在等周辞出丑。他可不会如胡剑锋的意，潇洒写完，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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