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有点甜》月华伴君

45、四十五

　　第二天，贺卿醒来时，鼻翼间全是酒精的味道，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他在医院里，看见毛茸茸的头顶，还有些恍惚：“小辞？”
　　周辞啊了一声，带着倦意：“醒啦，早啊。”
　　看着面前这张脸，昨晚那些不美好的画面尽数浮现在脑海：“……我去做饭。”
　　“嗯……”周辞眯着眼，似乎又进入了美梦，“想吃西红柿炒鸡蛋。”
　　“嗯，”目光瞥见放在床头柜上的碘伏，他又犹豫着，“用我帮你抹药吗？”
　　周辞没说话，踢开夏凉被翻了个身。
　　意思很明显了。

　　贺卿像伺候小祖宗似的，小心翼翼的脱下他的衣服，生怕一个不小心碰到伤口。拿着棉签，轻轻地涂抹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还疼吗？”
　　“疼！”周辞趴在枕头上，拖着长音，懒散道，“你给我吹吹吗？”
　　他就是开玩笑说说，没曾想下一秒背上就有了凉凉的感觉。很轻，很舒服，也让他的心变得酥酥麻麻的。
　　像被泡在气泡水里一样，整个人冒着粉红色泡泡。
　　享受了一会，听见贺卿说：“下次别这样了。”
　　我害怕失去你。
　　“不会有下次了。”
　　“嗯，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找我商量，总会有好对策。”
　　“可是——”周辞突然起身，和他对视，“我也想保护你。”
　　两人离的很近，眼里只有彼此，呼吸也跟着交缠在一起。

　　良久，周辞败下阵，心里那种莫名的悸动越来越强，他觉得自己不正常。十分别扭的说：“我饿了。”
　　“那我去做。”
　　说罢，贺卿留下一个慌乱的背影。

　　吃到心心念念的西红柿炒鸡蛋后，周辞开开心心的出去玩了，只是身后跟着小尾巴。
　　周辞有些不自在，什么时候他哥粘那么紧过：“哥，我不乱跑了，你这样跟着……”
　　“不行吗？”贺卿底气十足的反问，“你不喜欢？”
　　他强他弱，周辞连连点头：“喜欢！喜欢！你想跟到哪里就跟到哪里！”
　　“周辞！”郝博一头扎进周辞怀里，“mad，想死你了！你他妈去哪了？”说着，又抬起手狠狠地捶了他一拳。
　　周辞被撞得连连后退，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你捶死我吧。你烧的两块钱纸钱我就能花了。”
　　“……太激动，”郝博挠了挠头，“话说，你真的没事吧？”
　　“没事。”
　　贺卿冷眼旁观，突然觉得，越看郝博越觉得不顺眼。
　　这人真是……
　　没礼貌！

　　周辞平安回来的事情，郝博自然也告诉了刘志浩和孟子睿他们。一行人又齐聚一堂了。一圈下来，周辞可没少挨了揍，若不是考虑他身上带伤，郝博他们估计都想把他拖出去砍了。
　　拿着朋友当枪使，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一点都不告诉他们，不揍他揍谁？
　　今天也刚巧，是他们这群同学聚会的日子。揍完周辞后，他们又去唱卡拉OK。孟子睿不想去的，因为他是三中的，奈何盛情难却，就跟着一起去了。

　　周辞他们到包房里的时候，已经开始唱K了，桌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小零食。女孩们拿着麦在合唱，氛围刚好。
　　这些人都一半一半，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不过，周辞和贺卿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个倒一，一个正一，怎么看都不像兄弟俩。偏偏感情好的要命，天天粘在一起。
　　拿着话筒的女孩像个小迷妹似的看着周辞：“啊！！谁把周辞喊来的？帅哥啊！太激动了！”
　　坐在她旁边的女生捂着耳朵，露出嫌弃的表情。
　　周辞没遇到过这种场面，干笑：“我有腿就来了。”
　　“啊？郝博在Q空间说你过世了，我还以为今天愚人节呢。”
　　“……”周辞看向郝博，眼神冷嗖嗖的，“你图我什么？天天巴不得我死。”
　　“图你有钱？缠你身子……”郝博开玩笑道，“那不是怕亏了我的两块钱。”
　　贺卿冷不丁的说道：“真廉价。”
　　“……”

　　一个个认识一遍后，周辞和贺卿坐在了角落里。郝博和孟子睿喜欢这种场合，很快和那群人打成了一片，拿着话筒鬼哭狼嚎。
　　周辞捂着耳朵，问贺卿：“你还好吗？”重金属音乐震得他耳朵疼。
　　贺卿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看清一张一合的两瓣薄唇，茫茫然的摇摇头。
　　“我说你！耳朵还好吗？”
　　贺卿看懂了嘴型，刚想回答，就听见了震耳欲聋般的声音：“我很好！我特别开心！庆祝我最爱的朋友重获新生！”
　　只见郝博拿着话筒撕心裂肺的叫喊 。
　　“……”

　　周辞坐到郝博旁边，抢下他手里的话筒，有些电音的感觉，让人耳朵发麻：“你是不是欠揍？”
　　“……”
　　包间里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郝博丝毫不惧，笑嘻嘻的：“来，一起唱首歌。”说着还揽上周辞的脖颈，“一起玩，听听他唱歌。”
　　被郝博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发觉好像还从未听过周辞唱歌，便都起哄让周辞唱歌。
　　周辞不知道唱什么，说：“我不会。”
　　“别那么扫兴嘛。”
　　“不想死就闭嘴。”
　　“……”

　　周辞把话题递给了旁边的女生，让她们唱歌。
　　包间里的气氛又变的欢快起来。
　　周辞左拥右抱，一手搂着郝博，一手揽着孟子睿，他问：“唉？你们上次怎么说的来着？”
　　郝博问：“你说的电话里的事情？”
　　“对，”周辞说，“你说我和我哥怎么了？”
　　“你对你哥的感情，天天粘着你哥……”
　　说到这个，周辞就特别自豪：“麻烦你看清楚，现在，是我哥粘着我。寸步不离，你都体会不到那种感觉，因为你没哥哥。”
　　“……”郝博有些崩溃，这家伙为什么提到他哥就柴米油盐不进，“胖子，你去给他沟通沟通。”
　　“语言不同，沟通不了。”
　　“……”

　　周辞放弃了他俩，想去找刘志浩，但是想到走来走去有些不礼貌，就退而求其次，稍微收敛下，继续和他们聊。
　　“喜欢什么感觉？”
　　郝博和孟子睿异口同声道：“心脏扑通扑通跳，见到他就忍不住靠近。”
　　“那，可以喜欢和自己同性别的吗？”
　　“没谁规定不可以吧？”孟子睿还没察觉到异常，“你喜欢什么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全凭自己感觉来。”
　　周辞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他好像真的喜欢上他哥了。
　　全凭自己的意愿、感觉走。

　　在这个分不清感情的年纪里，他却对这份喜欢格外肯定。
　　他就是喜欢贺卿……
　　还没细想，贺卿就坐了过来，有些强势的坐在了他和郝博之间：“回家么？”
　　他有些不舒服，他对芒果过敏，刚刚不小心吃了带着榴莲味的芒果干。包间里灯光太暗了，他没看清那是什么，再加上注意力又全在周辞那里，吃完之后才知道那是芒果干。
　　周辞愣了一瞬，然后点头：“那就走吧。”说完之后，他又和郝博他们告了别。

　　出了包间，光线变得明亮起来，贺卿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臂上已经开始起红疹子了。
　　周辞也注意到了：“你吃芒果了？”
　　“嗯，”不知道为什么，贺卿觉得有些心虚，“吃了一些芒果干。”
　　周辞没多说话，找了辆计程车带着贺卿去了医院。

　　医生说贺卿没什么大碍，就是普通的食物过敏，周辞才松了一口气。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体会到了他以前受伤时贺卿的感受。
　　提心吊胆。
　　七上八下。
　　医生拿了只药膏给贺卿，一天抹三次，大概三天后好转，注意忌口，少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这么一折腾，也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都来中心医院了，不去蹭饭，那说的过去吗？

　　周辞熟门熟路的找到黎若轩的办公室，做贼似去推门，只是还没碰到门，就听见贺卿打招呼的声音：“小姨，下午好。”
　　转身看见，黎若轩正笑眯眯的看着他，手里还提着午饭：“下午好。”然后油腔滑调，“今天风和日丽的，怎么还有小偷啊。偷病例还是来偷人啊？”
　　他道：“偷吃。”
　　“伤疼了？”黎若轩轻哼一声，余光瞥见贺卿的胳膊，红疹已经蔓延开，有些触目惊心：“大宝，你手臂怎么了？”
　　“不小心吃了芒果。”贺卿老实回答。
　　黎若轩把周辞晾晒在一旁：“进来，你们古姨也在里面。”把午饭扔给周辞，然后带着贺卿进去抹药了。

　　周辞提着饭走了进去，有礼貌的问了好，然后问：“姨，锦哥他还会回来吗？”
　　古韵音似乎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这件事，有些错愕：“会回来，他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不去这里去哪里？”
　　“那为什么还要送他走。”
　　“他傻，不知道服软。”
　　“那您是支持这件事的吗？”
　　“不是支持，是尊重。他有自己的思想，喜欢什么是他自己的事情，我无权干涉。”
　　周辞哦了一声。
　　黎若轩帮贺卿擦完药，将棉签扔进垃圾桶：“怎么那么八卦，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

　　周辞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娘。
　　哦，原来这就是人与人的区别。
　　“干什么？用那么怪异的目光看我？”黎若轩贴心的帮贺卿拆好筷子，“赶紧吃，吃完了赶紧走。”
　　这话对谁说的，可想而知。

　　“小辞，粥粥还没喂。”贺卿突然道。
　　用了一秒，周辞就明白了话里的意思：“妈，我们回去了，饭就拿走了！”
　　“小兔崽子！！”
　　“小孩的事大人别管！”
　　“……”

　　古韵音笑着：“大轩，你和你儿子怎么天天像仇人见面……”
　　“当初年少轻狂……”
　　“后悔了吧？不过这样也不错，比闷葫芦强。”
　　“不该生下他！”
　　“……”

　　-

　　晚上九点，饭后。
　　周辞躺在被窝里，抱着手机发着信息，微弱的光照在脸上，可以看见认真的表情。
　　提问：如果有一天发现喜欢自己的哥哥怎么办？(不是亲的)。
　　答：那就干，一次不行就两次。反正吃亏的是你，不是他。
　　提问：下不去手怎么办？
　　答：约个地方，我教你。
　　提问：我认真的！为什么吃亏的是我？
　　答：你女的啊。你这情况，和我朋友有的一比。不过他比你有道德，他最起码不喜欢他哥。
　　提问：我男的。
　　答：那简单啊，不是你干他就是他干你。
　　提问：……我才13岁。
　　答：……早熟啊，小孩。

　　周辞退出这个小程序，闭上眼准备睡觉，结果Q群出一条消息，郝博发来的，还有一张图片：笑死我了！大半夜的。这年头的傻逼还挺多。
　　都是夜猫子，都还没睡，孟子睿第一个回的消息：那确实挺傻逼的，比周辞还傻逼。
　　周辞对图片不感兴趣，只跟着发了一句：确实是个傻逼。
　　郝博发来语音，听起来在憋笑：“是吧，是个男的竟然还喜欢自己哥哥，说不准就是个智障。”
　　孟子睿回：今天周辞不就提过吗？
　　周辞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点开图片，可不就是自己询问的那些东西吗？
　　瞬间觉得五雷轰顶。
　　三更半夜，他没事竟然骂自己？
　　他回了条语音：“我那是好奇。”

　　为了不露出破绽，周辞一边不动声色的拐着弯骂郝博，一边附和着他们，自己骂自己。大概过了精神劲，困意袭来，放下手机准备睡觉却听见，咔嚓一声，门开了。

　　周辞看向门那边，四目相接，气氛有些尴尬：“哥？”
　　贺卿没想到他还没睡，于是破罐子破摔：“我来这里睡觉。”
　　周辞哑然失笑，这不是求之不得。
　　“来吧。”
　　“……“

　　这仿佛真的反过来了，贺卿总是跟在周辞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甩也甩不掉。
　　当然，周辞也没想过甩掉。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每逢黎若轩回家，周辞就会旁敲侧击的问陈锦安的事情。想知道陈锦安什么时候回来。
　　同时，他也在担心他爸妈不同意他和贺卿在一起。
　　心里酸酸涩涩的。

　　除了这件事，还有好多事是周辞不敢跨过的坎。每次和贺卿接触，他就忍不住想更近一些，但每次都会忍住，适可而止。
　　他仿佛懂得了他哥忽近忽远的表现，也仿佛明白了喜欢的苦涩。
　　那些挂在嘴边的喜欢，原来在行动上是那么小心翼翼。

　　他想快点长大。
　　他知道他哥也一定在等他。

　　再见到陈锦安时，周辞他们已经上高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