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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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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飞倒也没追问,她脑子里想的都是有关秦语义的事情。
思绪里有无数个理不清楚的线头,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拔起。
陈弗...秦语义...
祁飞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人虽然坐在沙发上,但眼神一直下沉着,人在思考的时候会觉得坐姿不是很舒适,她换了几个姿势,心里有了个想法。
等会儿晚上她想再出去看看,去秦语义的小区。
秦语义在她面前表露出来的性格有些怪异,无论是紧张的视线还是拘谨的站姿,看起来都不像是个幸福家庭养出来的性格。
她之前在天台上看到的图景,明明是一家四口围在一起欢笑的模样。
今天在她面前的秦语义,就连笑,都带着点不自然的感觉,甚至带着点儿表演痕迹。
祁飞正想着,夏正行用手敲了敲她手边的沙发,“吃饭了。”
她抬眼,发现刘云拿着几个披萨盒子回来了,“要不我们就在客厅吃吧,还能看会儿电视。”
“飞飞啊,”刘云打开电视,“你喜欢看什么,电视剧,动漫?
“随便,”祁飞帮着分餐具,“我不怎么看电视。”
弯腰整理披萨盒的夏正行看了祁飞一眼,祁飞瞥见了这一眼,也跟着回了个眼神。
看我干什么?
这年头没怎么看过电视也值得被关注吗?
祁飞吃东西并不是很多,为了不显得自己吃得很快很突兀,她一口一口地吃着,不像平常吃得那么快。
电视上播放着情景剧,间或传来笑声,祁飞靠在沙发上,依旧吃得很慢,虽然眼睛定在电视画面上,但脑海里却仍然在想陈弗和秦语义的事。
有关去年奥数比赛,祁飞当时没进比赛场地,但一直在外面等着。
但比赛结束陈弗出来后,身上确实有明显的伤口,当时陈弗说在比赛场地跟第三名起了冲突,当时她远远地看见了秦语义,想走过去,但陈弗拉住了她。
秦语义说没有跟陈弗起冲突,但陈弗说跟秦语义起了冲突。
如果秦语义没有撒谎的话,那是谁撒谎了?
陈弗吗?
祁飞吃着嘴里的披萨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为什么啊?
陈弗为什么要说谎啊?
当时他为什么会受伤?
祁飞吃个披萨吃得头疼,她吃了半天,发现自己的盘子里源源不断地出现新的披萨,她刚放下盘子,一垂眼拿纸擦个手的功夫,盘子里有多了一片口味不同的披萨。
她扬起唇角看向夏正行,“我还以为我的盘子自己长手了呢?”
“多吃点,”夏正行说,“长个子。”
“行,”祁飞再次拿起盘子,“我争取长到一米八。”
虽然永远不可能。
“一米八?什么一米八...”刘云的视线撤离电视机,“夏正行早就不止一米八了吧,上高一的时候就超过一米八了。”
夏正行看向刘云,答非所问,“妈,之前你说的那个事,我觉得有稍微有些过。”
“啊,”刘云没反应过来,“什么?”她怎么不记得她跟夏正行说过什么事。
祁飞把盘子里的最后一点披萨吃完,这次她把盘子反扣在报纸上,不让盘子再有自动长出披萨的可能性。
祁飞看向刘云,她也没明白夏正行说的是什么事。
“你不是说最近象林出了一些恶性尾随事件吗?之前叮嘱过,让我们早点回家。”夏正行说。
“确实,”刘云的表情严肃起来,“虽然事情不是发生在我们楚安市,但你们...尤其是你们这种学生,到了晚上千万不要单独出行。”
夏正行看向祁飞,重复了一遍,“到了晚上不要单独出行。”
夏正行说得很慢,像是特意说给祁飞听的。
祁飞看向夏正行,扬了扬眉毛后而后把两只手都放在口袋里,她咳嗽了一声,一幅不知道夏正行在说什么的样子。
不是在吃披萨吗,怎么聊到恶性尾随事件了?
“但我还是觉得,你让我们八点之后不能再出家门有点过,”夏正行看向刘云,“八点半怎么样?”
“啊?”刘云又听不明白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门禁?”从夏正行出生起,刘云的教育理念一直很民主,从来没定过类似门禁这种事。
但夏正行依旧看着刘云,“八点半不行吗?”
“什么八点八点半的...”
这次刘云的没能说完,夏正行继续说,“那就八点吧,我和祁飞都会做到的。”
看着夏正行的眼神,刘云逐渐琢磨出味儿来,显然这事儿就是她儿子自己定的。
什么意思?不放心祁飞?
刘云不想限制年轻孩子的自由,但看着夏正行这严肃的语气,也没有出声再反驳,她看向祁飞。
祁飞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明白事情怎么又从恶性尾随事件变成门禁了。
八点之后不能出家门?这什么作息?
祁飞对上刘云的视线,她坐直身,又看了看夏正行。
“嗯,”她平淡地说,“我觉得挺好的。”
吃完饭后,刘云不让祁飞留下来收拾,让她早点儿上楼,写完作业后赶紧休息。
祁飞也没犟,楼底下间或传来刘云和夏正行谈话的声音,偶尔还能听到‘祁飞’两个字。
祁飞也没留意听,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打开手机,发现已经晚上六点五十九了,祁飞莫名其妙又想到刚才那个八点的那个门禁。
不是...这年头真的有高中生八点能回家吗?
十三班那些特优生们,自主留下来上晚自习的,不到个十点半都不回家。
祁飞打开老顾给她发的微信,里面都是每天作业的截图。
祁飞翻出老师布置的作业,摆满了一整个桌子。
刚摆满,祁飞就站起了身,她本来准备大概九点左右出门一趟,再去看看秦语义的小区。
但现在都七点了,一想到夏正行说的那个门禁,祁飞拉起卫衣的拉链,直接下楼。
这次她没翻窗,而是直接从大门离开的,夏正行和刘云似乎去超市了,一楼没人,祁飞把门锁好后,快步地往别墅区外走。
路上还遇到上次那个戴鸭舌帽的滑板少年,他看着祁飞的视线有些尴尬,“你也出来夜跑啊?”
祁飞略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祁飞走得很快,考虑到门禁的问题,中间的路程她还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很快地骑了过去。
脑子里很乱,祁飞觉得自己今天的状态不算很对劲,也许是因为想得太多了,她知道现在不是一个出来调查事情的恰当时机,但正因为心里积压的东西太多,祁飞觉得自己要是不出来再看看,心里的那种不安感就会越来越严重。
祁飞在最后一个红十字路口旁停下了共享单车,她戴上了卫衣兜帽,试图让自己焦躁的心情冷静一些。
祁飞,你冷静一点。
祁飞,你要知道你不是很聪明,你要是再急躁冒进,事情迟早要完了。
祁飞这么一直在心里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这也是心理老师给她教的方法,其实在心理老师教她之前,她自己有无意识地经常使用这种方法。
自己和自己对话。
祁飞试图让自己的呼吸放慢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却突然闪现出夏正行的脸,心里也突然安静了许多。
祁飞愣了愣。
这算什么?
好学生效应吗?
好学生难道还有拿来安抚内心的效用?
祁飞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胳膊,让自己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还没走到靠近秦语义小区的那条街道,祁飞停下了脚步。
她放在口袋里、握着刀柄的手略微颤抖,那一刻,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红绿灯的对面,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人,低着头正在缓慢地往她这儿走来。
女人穿着高跟鞋,像是刚下班或者刚出来买咖啡的,手上提着一个大容量的保温包,那一刻,祁飞感觉自己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红绿灯已经由绿变红,祁飞快速地转过了身,但转过身后她却不知道该怎么挪动脚步。
那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慢慢地从祁飞的身旁走过,女人似乎注意到祁飞的异常,还向她看了一眼。
女人身上的消毒水味和香水混在一起,祁飞握在口袋里的手更紧了,那一刻,世界的静止被按下了播放键,祁飞立马捂住了嘴,像是后面有人在追一样快步往回跑。
没有再管什么秦语义的小区,祁飞跑得很快,几乎是擦着人影跑走的,胃里开始翻滚,感觉刚才吃的那些东西开始在胃里绞痛。
刚才那个女人,身上的香水味让她觉得很熟悉。
祁飞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那个白大褂,那双医用的专用手套,就连保温包都那么像...
祁飞跑了很远,一直没有停下来,等她停下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了平常晨练的废楼那儿,她扶着墙喘着气,依旧捂着嘴,想要抑制自己反胃的感觉。
“喂,你...”
祁飞的身后传来声音。
祁飞几乎立马握紧了口袋中的刀柄,当她转过身后,却发现是认识的人。
“你是十三班的那个人吧...”陈三同惊讶地看向祁飞,“...行哥的同桌?”
祁飞直起了腰,让自己的身影隐入阴影中,不让陈三同看见她额头上过于夸张的汗。
“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干什么,难不成你也住在这一片,不像啊...”陈三同说,“你不是转校生么,以前我可从来没见过你。”
“不是,”祁飞说,“出来有事儿。”
祁飞抬起眼,才发现陈三同穿得很单薄,已经是深秋,他才穿着一个汗衫,露出了两条胳膊。
祁飞略微皱起眉,发现陈三同露出得胳膊上都是红肿的伤,一条一条的看起来像是被鞭子抽出来的。
陈三同注意到祁飞的目光,有些局促地用手遮住自己的两条胳膊,“我画着玩儿的,看起来逼真吧...”
祁飞没吭声。
这时候,手机铃声非常突兀地在黑暗处响起,“叮铃铃”得打破了寂静。
陈三同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后立马接起电话,“喂?”
“我奶奶怎么了...你说什么,钱不够...之前不是往医院缴费过吗...”
“她闹着要出院...知道了,你们帮我拦着她,我马上去交钱!”
陈三同挂完手机后,“我先走了!”他没有再看向祁飞,转身就跑,背影看起来有些一瘸一拐的。
祁飞盯了一会儿陈三同的背影。
显然陈三同胳膊上的那些伤不是画出来的,而且受伤的地方肯定不止那两条胳膊。
祁飞看了会儿就收起了视线,她没工夫管其他人的事。
比起其他人,她现在的状态更差劲,头已经开始转了,祁飞的脸有些发白,她拿出手机一看,已经七点四十五了。
祁飞撑着墙在原地站了会儿,而后转过头开始往回走。
别墅区内,夏正行和刘云离开超市回家后,夏正行从袋子里拿出几包糖,走上了二楼,当他发现祁飞的房间门打开,里面完全没有人后,他停下了脚步。
夏正行在祁飞房门口站了一会儿,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了一本书,再把那些糖一起拿到了一楼客厅。
一楼的暖气开得很大,夏正行脱掉了外套。
他看书的频率很平稳,大概翻几页就会往玄关处看一眼。
时间逐渐流逝,逐渐靠近八点。
夏正行翻书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当七点五十五一到的时候,夏正行立马站起了身,他穿上外套后又把手伸向沙发上的另一件外套,但还没等他拿起那件外套,玄关处传来了敲门声。
夏正行愣了愣,他立马放下外套,往玄关大步走去。
是祁飞吗...但祁飞不是有钥匙么...
确实是祁飞,她也确实有钥匙。
但她现在的状态有些糟糕,她闭着眼睛,一路摸到了门把手那儿,却怎么都找不到钥匙孔,在心里骂了几句脏话后敲了敲门。
完了。
祁飞想。
祁飞觉得自己像是个溺水之鱼,根本没办法呼吸。
听力却出奇得正常,她甚至能听见门内的脚步声逐渐在想她靠近。
夏正行打开了门,那一刻祁飞一直绷紧的神经这才像是彻底松下了,她抬起头,苦笑了一声,“我在八点之前回来了。”
夏正行有些愣地看着脸色苍白的祁飞。
祁飞却根本看不清夏正行,身体一软,整个人就这么彻底陷入黑暗,祁飞感觉有人好像接住了她下沉的身体。
“我在八点之前回来了,所以...”祁飞撑着最后一点意识说,“能不能不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