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阳光就灿烂》炽热冰蓝

8、008

　　远处有人瞧见两人的斗嘴打闹，握紧的拳头表面蹦出青筋。

　　曾何几时，那个人也是这样搂住他的肩膀，和他谈笑风生，和他追逐打闹，到底是什么时候，这种纯粹的兄弟关系开始变质了呢？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不敢知道。

　　林析看了看碧蓝的天空，轻叹了一口气，收敛了自己的心思，攥紧手里的塑料袋往宿舍方向继续走去。

　　楼上的林栩靠着护栏，看着自家弟弟变幻了几次又定下来的平静面貌，啧了一声，抬高手里的牛奶瓶往嘴里灌着白液。

　　“我还真是越来越好奇北顾这些年和林析发生了什么了，一对好哥们变成现在这形同陌路、一副互不相干的关系……”

　　“不会是那家伙有出来搞怪过吧？”

　　林栩转了一个身，靠着护栏，闭上眼睛，他的脑海里出现林析儿童时的面容，当然，那张脸上泛起的那种可怕笑容，绝不属于他弟弟就是了。

　　远处，向北顾依然在和叶沣笑谈。

　　两人之间偶尔有推搡打闹的肢体行为，叶沣光顾着抱怨向北顾下手的狠痛，却下意识忽略了向北顾一只手臂略有迟缓。

　　受伤的时候，即便再有隐忍能力，还是会有不一样的表现。

　　省得叶沣又担心得问东问西，向北顾还是把自己的伤口隐藏起来，这样他自个儿也好受点，省得想起昨天不好的回忆。

　　昨夜……

　　林析咬着他脖子问他要不要去地狱观光旅行，林析扭曲着他的手臂警告他要乖乖听话，被单渐渐被血染红浸湿时他甚至连痛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说好的只是睡觉，言而无信就算了，还把他翻来覆去一直折腾到天明，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沉沉睡去。

　　现在的他对林析而言果然只是一个可以随意把捏的玩具。

　　但他已经习惯了。

　　没事的，反正这种事情，一次不够还会有下一次，他已经生不如死了，等哪天那人开心了玩够了说不定还会给他个痛快……他倒是有些期待那种日子。

　　谁叫他向北顾，欠了他那么多？被玩到连人都不是的境地的话，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而且林析也给了他足够的自由。

　　至少在外面……

　　他还能交朋友，能开心。

　　“啊啊啊向北顾你竟然拔了我一撮头发！你在干什么啊！！！”

　　“啊，抱歉，有点走神了……”

　　“走神个毛线啊你分明是嫉妒我有这么萌的妹纸告白找我茬吧！我帅气的发型……呃，好像也没多大变化……”

　　向北顾忍笑。

　　他看着叶沣搞怪的样子，心情愉悦了不少，身上的疼痛也大多可以因此无视。

　　本来啊，他的身上只有思想精神是属于他自己的……至于身体破不破糟不糟糕，他心情好就可以了，这副身子，他也大可以送给林析让那人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便是。

　　“我请你吃饭吧。”向北顾说道。

　　“？！”叶沣愣了一下，他啪地一声把手里的镜子合上，“我耳朵没坏吧，会长大人请我吃饭？”

　　“道歉，也庆祝你收获告白。”向北顾转身，“走吧。”

　　叶沣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转而便是兴冲冲跟上去：“好啊好啊，本大爷嘴不挑，甜辣的最好，当然辣甜的也可以……”

　　向北顾白了他一眼，但叶沣只是更兴奋地跟他谈论美食，而且这小子口才极佳，把美食形容得上天入地的，让人听着都有种流口水的冲动。

　　向北顾抿了抿干燥的嘴唇。

　　肚子也有点饿了，昨晚只吃了几口菜，连水都没喝，等会儿的话，可以正常吃吃正常食物吧？

　　吃饭时叶大少觉得自己没什么胃口了……

　　虽然桌上摆了满满一桌他喜欢的菜，但请人吃饭不一定代表自己就不吃吧？才动了几次筷子就停嘴，之后就木着脸一直看他，这能吃的下去？

　　“向北顾！”叶沣把筷子往桌上一摔，瞪着向北顾，“你这样我怎么吃的下去啊！你也动筷啊！别傻愣着，和我一起解决午饭得了！”

　　“抱歉。”向北顾漫不经心回答，“感冒原因喉咙还有些肿，也不能吃辣。”更主要原因是……味同嚼蜡，食物吃起来没什么意思，没胃口吃。

　　“啊？这样……”叶沣愣了一下，表情浮现出不好意思，他摸了摸鼻子，“原来是这样，是我考虑不周……话说以前看你吃东西的时候你常吃布丁吧，我去给你买？”

　　“……那是鸡蛋羹。”

　　除了早上课多点之外，向北顾没什么其他事情可以做。

　　下午他陪叶大少爷在网吧逍遥一阵，快到四点的时候他看了一下手表，起身告辞走人。

　　走到公寓门口正准备开门时，他忽然感觉背后有人接近，一个转身，看到了一位熟悉又陌生的少女。

　　对方扎着单马尾，戴着一副足以覆盖大半张脸的黑框眼镜，垂下的长刘海几乎遮住双眼，她还穿着朴素的校服，背着随处可见的单肩包，若是从远处看去，只会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少女。

　　但拉进距离——

　　“苏小姐？”向北顾怔了一下，“你怎么是这副打扮？”

　　对面的人是苏汐沫，但她现在的模样却和她出现在公寓里的模样截然不同，看起来青春洋溢。

　　“因为是公众人物，所以平常我都会是这种打扮。”苏汐沫推了推眼镜，很自然伸手想挽住向北顾，却被对方躲开了，苏汐沫眼眸微动，却是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将手抽回。

　　“苏小姐无论是什么打扮都很漂亮，”向北顾客套而疏离地夸赞道。

　　“和以前一样叫我汐沫不行吗？这么生分……”苏汐沫的脸上似乎划过受伤之色，她的神色很清晰地展现在了向北顾的眼中。

　　向北顾微微蹙眉：“那是以前不懂事。现在我只是一个侍人的下等人，你是苏家的大小姐，也是少爷的未婚妻，最好还是避嫌点好……”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苏汐沫的手紧紧抓在胸前，她咬着唇，“昨天那么冒昧是我不对，害得你还被林析欺负了，我以后不会了，也不会让林析再那样了……只是……我真的很想亲近你……”

　　“假如当不了恋人，那……你当我哥哥好吗？”苏汐沫低垂着头，颤抖着伸手触碰向向北顾，“哪怕只在林析背后我们兄妹相称……我也很开心的……”

　　向北顾这次没躲开。

　　他低头看向苏汐沫拉着自己衣角的小手，眼中闪过挣扎，他还想提起两人的身份之别，他哪里有本事去当苏家人的长辈，但最终，他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向北顾说完的时候似乎觉得苏汐沫的双眼亮了一下。

　　她抬起头，唇角上扬着淡淡弧度：“谢谢……”OK，达成拉近关系的目的。

　　只是一点头她就可以很开心了吗……果然还是小孩子……向北顾想着，不由自主抿了抿唇，掩饰性地转过身，将钥匙插入孔中：“那进去吧——你晚上想吃什么？”

　　成功达成目的的苏汐沫脸上保持愉悦色彩，她跟上向北顾脚步：“你做的东西我都很喜欢，不过相比起北顾哥哥你自己一个人做菜，我能旁观吗？北顾哥哥的厨艺很好啊，我想能从中学习到很多东西。”

　　“好。”没什么好拒绝的。

　　苏汐沫跟向北顾进了厨房，站在边上看他忙活。

　　向北顾做菜的时候，动作行云流水，让人看着真的很舒服。

　　有时候苏汐沫真的觉得如果向北顾是林家少爷，她会义无反顾地喜欢上他，不过现在——她还是看林析比较舒服，太过温柔的人让她不自在，桀骜不驯的家伙才有值得挑战的必要。

　　苏汐沫默默记下向北顾做菜的要点，中途她不着痕迹询问关于林析喜欢的菜色。

　　“我不喜欢林析……”她轻声说道，“只是我现在必须讨好他，让他开心点，觉得我听话了不会再去打扰北顾哥哥……昨晚的事情，我不想再发生了……”

　　向北顾往后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又转过脸去，他依然在料理，但料理中途却声音平静叙述做菜的要领，把自己所知道的毫无保留地告诉苏汐沫。

　　苏汐沫听得很认真。

　　毕竟要抓住一个男人，首先得抓住他的胃不是么？

　　之后向北顾结束，苏汐沫帮忙把菜端上餐桌，她微笑跟向北顾搭话：“果然北顾哥哥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人，周末北顾哥哥陪我出去逛逛吧，正好没档期。”

　　“……”

　　“没什么别的意思，正好我有几件想买的衣服，找哥哥来帮忙提总可以吧？这是女孩子的要求，不是邀请——当然，北顾哥哥的这件衣服穿得有些旧了，我可以帮你挑一件。”

　　苏汐沫的行为举止，看起来理所应当，而且话语，也说得很喜欢让人听。

　　向北顾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他只是去当一个提衣服的，只是去当个保镖而已，林析不会介意的，要介意的话一起去就是，他落在后面当背景板就可以了。

　　忙活完厨房的事情，向北顾日常去把晒出去的衣服收回来，然后扫地拖地，动作熟练得就像是干过几百次。苏汐沫本来是准备在客厅看书背台词等林析回来，看到向北顾忙碌的模样却忍不住抬头看他好几眼。

　　“北顾哥哥，这些年难不成林析的衣食住行都是你照顾么？”

　　“前些年不是。”向北顾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后来就是了。”

　　“这样么……”不愧是她喜欢的人呐，还真厉害，在外出几年里就把桀骜不驯的向北顾驯服成这种模样，都看不出他以前的影子了……至少话明显少了很多，“让你做了那么久的免费劳工，有点过分了。我这次要演的剧本正好涉及家务，不然，让我来吧？你休息几天……”

　　苏汐沫坐正身体，佯装关切地看着向北顾，但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从脊梁骨忽然蹿起了一股凉意，而很快她就知道这凉意的来源。

　　来自林析。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推门而入，恰好听到苏汐沫后面几句话，所以瞥了她一眼，他什么都没说，但讥讽的笑容简直就是可以戳穿心脏的最好利器。

　　“看什么看，我又不像某人，一副铁石心肠模样。”林析在场，苏汐沫重新恢复了面瘫毒舌少女模式，她看着林析，涌出的不快情绪将对林析的爱慕全部隐藏。她看上去只想要为向北顾打抱不平。

　　“欢迎回来，少爷。”话题中的另一个人物却仿佛没看到两人的争锋相对，只是低眉顺眼轻声问候一句，便是低下头继续去做自己的家务。

　　林析的视线落在向北顾身上，眼眸中冷光划过。

　　又是这种讨厌的态度！明明对叶沣那小子可以随意谈天说地，对他就不可以了吗？

　　敛下眼眸，林析直接无视不远处的苏汐沫走进厨房，放了一会儿的饭菜，香气四溢，正是享用的最好时机。

　　林析倒了一碗热腾腾的汤，然后拿着碗走向向北顾，向北顾本来低着头，但注意到眼前多了一双脚的时候，他怔了一下，抬头正好对上林析的脸。

　　“记得昨晚的事情？”

　　“……嗯。”

　　“说好让你好好睡觉，结果毁约了对吧？”

　　“……少爷没必要对下人守约。”

　　“我道歉，请你喝汤。”林析微笑着，慢慢抬高手臂，将汤慢慢递到向北顾面前，然后，当着苏汐沫的面，直接把整碗汤倒在了向北顾的后背。

　　有令人恐惧的嘶嘶声音。

　　苏汐沫瞳孔一缩，手掐紧手中剧本，力道大的近乎将其撕碎。

　　向北顾一声不吭，一脸习惯模样：“还有什么事吗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