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寄语》云亿

15、第 15 章

　　第十五章

　　吃过饭后，孟嘉述接到一个电话。
　　应该是工作内容，他拿着手机去了书房，浓眉微蹙，神色是林鹿言平常少见的肃正。

　　她目送男人背影消失在走廊后，顿了片刻，端起芳姨为她准备的果盘去了客厅。

　　打开暑假在追的那部古偶，片头曲的几分钟，林鹿言却微微失神，最后忍不住轻叹一息。

　　她第一次有这样强烈的感觉，那就是，孟嘉述的世界是一个远远超出她想象和理解范围的世界。孟嘉述能轻易处理她的生活琐碎，她却无法为他排忧解难，哪怕只是简单地抚平刚才那一瞬间他眉间的褶皱。

　　这甚至已经超出了她刚才所说的“公平”范畴，更像游戏中青铜和王者的区别。或许真如孟嘉述所说，根本原因在于，她是小孩，而他已经是个成年人。

　　林鹿言从未像此刻这样，渴望自己能快点长大。

　　她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着开学前，自己心心念念没能看到的后续剧情。

　　不知过了多久，身侧落地灯光忽然被人挡住一隅。

　　林鹿言扭头仰起脸，发现孟嘉述不知何时结束通话出来了，正拧眉看着电视屏幕上女主在水下为男主嘴对嘴渡气的画面。

　　他下午就洗过了澡，一直穿着宽松白T和黑色束脚裤，头发也蓬松耷拉着。

　　明明屏幕上这段剧情唯美浪漫，但林鹿言不知怎的，忽觉羞耻，忙捞过遥控器，按下快进。

　　孟嘉述垂眸朝她看过来，脸上有显而易见的费解和好笑。

　　“笑什么？”林鹿言直接跳到下一段剧情，语气莫名有点冲。

　　“只是在想，”男人在沙发另一头坐了下来，“我上高中时，那些女生看的偶像剧也是这种情节，没想到现在还是。”

　　林鹿言偶尔也会冒出些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歪才”，说：“这叫经典永流传。”

　　孟嘉述看了眼电视屏幕，问：“那你怎么跳过了？”

　　林鹿言一噎，随即小声辩驳：“这种情节要跟闺蜜一起看才有意思，跟家长一起看多尴尬。”

　　孟嘉述微顿，忽而想到些青春期的敏感问题，试探着问她：“所以你跟程青青经常一起看这种东西？”

　　“哪种？”林鹿言疑惑看他。

　　孟嘉述朝电视机摆了摆下巴：“你刚刚跳过的那段。”

　　林鹿言脸蹭地涨红，差点跳起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没有好不好！我们才没那么色！”

　　孟嘉述握拳抵唇，笑了下，为她孩子气的反应。

　　他不紧不慢地进入正题，又问：“那你看这些偶像剧谈恋爱，心里不会对恋爱好奇？”

　　林鹿言一顿，大致听出了他的意图。

　　“小孟叔叔，你是不是怕我早恋？”

　　孟嘉述耸肩摊手，默认。

　　林鹿言笑道：“放心吧，学校里的男生，我一个都不喜欢。”

　　孟嘉述听笑，怎么可能放心：“万一男生喜欢你，怎么办？”

　　林鹿言摆了摆手：“那就更不可能了。”

　　她一脸老神在在的样子，叫孟嘉述不知该夸她自信，还是说她太不自信。

　　“为什么？”他问。

　　林鹿言说：“你还记得中午一起吃饭的钱书萱吧？她是我们学校新晋校花，军训第二天就有男生往她桌肚里送牛奶零食。有她在我们班，哪个男生能看见我们这些平凡的小草。”

　　孟嘉述心说你不是平凡的小草，但也没急着纠正她的想法，只说：“所以你要跟我讲的寝室故事，有她一份？”

　　林鹿言不知第几次诧异他的敏锐：“小孟叔叔，你也太厉害了！”

　　孟嘉述笑了声。
　　他要是连小孩子那点事都看不透，还怎么处理工作上的你来我往。

　　林鹿言暂停视频，偌大的客厅顿时陷入寂静。

　　她不适应地摸了摸耳垂，恍然意识到氛围被她搞得太郑重，那些寝室里的鸡毛蒜皮她反倒没法跟旁边的男人倾诉了。

　　于是，林鹿言又按了下遥控器，电视剧的声音瞬间流淌出来。只不过，她将音量调小许多，变成了类似白噪音的存在。

　　林鹿言面朝孟嘉述，盘腿坐在沙发上，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慢吞吞说：“就是……钱书萱跟我们另外这三个人，一些观念很不一样。”

　　孟嘉述回想钱书萱中午的表现，心说这个小姑娘跟你们这些小屁孩一样才有鬼。

　　但这话显然不适合用来教育孩子，所以他只淡声说：“论语里不是讲了，君子和而不同。”

　　林鹿言叹了口气，挫败地垂下头：“但我跟李悦雯都没忍住，反驳过她了。她这人好记仇的，李悦雯反驳她都是军训第一天的事了，还在时不时被她阴阳怪气。我都有点担心以后我在寝室的生活……”

　　孟嘉述说：“你在学海中学的主要任务是什么？”

　　林鹿言抬眸：“读书？”

　　孟嘉述点头：“你现在这个阶段，读书之外的一切都是支线任务，可做可不做。如果这条支线任务会拖你主线后腿，索性直接放弃，要学会屏蔽影响你磁场的人。”

　　林鹿言瘪了瘪嘴：“万一我功力不到家，屏蔽不了；或者，我屏蔽了，对方非要凑上来，那怎么办？”

　　孟嘉述翘起长腿，笑了：“你不主动惹事，但也不要怕事。要是真闹大了，有我给你撑腰，总之谁也别想阻挡你冲全校前一百的步伐。”

　　前面的话，林鹿言听得腰杆都挺直了。
　　但他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她立马又变成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哀嚎一声，直接在沙发上趴窝。

　　孟嘉述笑得肩膀轻颤，放下腿，点亮手机看了眼时间，又说：“再吃点水果，然后刷牙睡觉。”

　　林鹿言重新直起身，伸长胳膊从茶几上端来果盘。

　　但她自己却没吃，而是先挪到孟嘉述身边，将果盘递给他。

　　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贴近，孟嘉述的胳膊原本搭在沙发背上，所以女孩蹭到他身边后，两人的姿势不可避免地宛如他展臂虚虚拥着她。

　　孟嘉述呼吸滞了一下，若无其事收回胳膊，这才看着她问：“干什么？”

　　林鹿言怔忪了一瞬，刚刚无意间在他臂弯停留的片刻，叫她遽然心神不宁。

　　呆呆注视孟嘉述几秒，她才找回自己声音：“孝敬你啊。”

　　“孝敬我？”
　　孟嘉述把重音放在“孝敬”上，夹杂笑声，显出几分慵懒。

　　林鹿言只觉心率骤升，手脚都漫出些无力感，忙调整坐姿，由原来的跪坐改为端坐，两只脚落地趿上拖鞋，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重新获得力量。

　　“对啊。”她终于想起自己给他递果盘的理由，“你那么忙还要抽出时间听我讲这些事。而且我知道，在你眼里，这些事肯定都很幼稚，但你却完全没表现出来，还那么耐心地开解我。”

　　孟嘉述听出她的意思，怕她这敏感的个性会心里不安，便从果盘里叉了一块西瓜。

　　想了想，他又说：“你爸妈把你交给我，我就有责任处理你这样那样的问题。把你还给他们时，你的成绩、生活状态，都是我有没有照顾好你的表现。”

　　林鹿言微滞，眨了眨眼，忽然问他：“你的意思是，你对我好，是为了跟我爸妈交差？”

　　孟嘉述没想到她会理解成这样，但听起来好像也没错，只是缺了人情味。

　　思忖片晌，他开口：“交差是构建现在这一切的框架，但感情是填充框架的血肉。”

　　林鹿言哦了声，为他前半句话而失落，但同时，也因他后半句话而雀跃。

　　她心绪丛杂，自己都快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情了。

　　林鹿言将果盘放回茶几，又塞了块蜜瓜进嘴巴，这才起身口齿不清道：“小孟叔叔，我回房间了。”

　　“好，晚安。”
　　孟嘉述将电视换到了体育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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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林鹿言经历了十六年来时间最长的一次失眠。
　　不同于以往担忧成绩考不好挨骂，或者捕捉到更多父母偏爱姐姐的细节而睡不着，这次失眠，更像某种意义上的蜕变。

　　因为，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大脑却完全被孟嘉述的身影占据。他跟她说话、对她笑、认真倾听的样子，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中频频闪过。
　　同时，她也恨不能将他那句“感情是填充框架的血肉”抽丝剥茧，宛如做语文阅读理解，逐字分析。

　　他所说的“感情”，究竟是哪种感情啊？
　　唉，肯定是长辈对晚辈的感情吧……

　　林鹿言盯着天花板，无声轻叹着，种种思绪像一张密织的网，将她丝丝缕缕地缠绕起来。

　　她抱着靠枕，时而窃笑，时而愁眉苦脸，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睡梦中却还是孟嘉述。

　　在她的梦里，他变成了她在追的那部古偶男主角。
　　他们双双坠入水中，但与剧中女主给男主渡气不同的是，孟嘉述在水里一把揽住她的腰肢，将她带到胸前，低头吻住了她。

　　潮涩的，咸湿的，晃荡的，悠长的……吻。

　　林鹿言猛地睁开眼，惊魂未定地折起枕头，盖住了自己滚烫的脸颊。

　　忽地，她想起前晚孟嘉述担心她早恋，她跟孟嘉述说的那句“学校里的男生，我一个都不喜欢”。

　　是的，学校里的男生，她一个都不喜欢。

　　林鹿言将脸埋在枕头里，恐慌、战栗、羞怯……因为，她终于清晰地感知到，此时睡在主卧的那个男人，将成为她最隐秘也最灿烂的少女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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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开《只恋你》，麻烦宝贝们移步专栏点个收藏吧~大致是个女主先婚后爱，男主暗恋成真的故事，以下文案：
楚觅被渣男劈腿，还遭家人嘲讽连个男人都抓不住。
悲愤之际，曾经的高中同学温昱安突然问她：“要不要跟我结婚？”
楚觅目瞪口呆。
她虽有幸与温昱安同窗三年，但三年里，他们并无交集。
温昱安含着金汤匙出生，相貌成就样样顶尖；而她不过是个普通社畜，家境平凡，自知连做灰姑娘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的婚，她不敢结。
楚觅正要拒绝。
温昱安忽然补充：“协议结婚，婚后各干各的，长辈面前装装样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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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
楚觅意外在书房翻到一本日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对她的情愫，日期贯穿高中三年。
“你……怎么没告诉我？”
她讷讷望着走进书房的温昱安。
“告诉你这些做什么，讨要同情分么？”
温昱安从她手中抽走日记，合起来，语气平静，“大活人跟你朝夕相处，还需要你通过陈年日记爱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