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不写了的年代文》三卷成册

17、第17章

　　第17章
　　第二天上班，周欢喜依然是坐冷板凳，对于在职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她来说，这些都是小意思。
　　周欢喜拿出一个本子，开始埋头苦写，答应过陈书记的事情可不能拖拉，指不定人家现在还记着呢。

　　办公室依然像昨天那样，除了她以外的人都有说有笑。
　　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周欢喜也把草稿写了下来，打算下午有空再修一下，她把本子收好放到抽屉中，拿出一个铝饭盒往食堂去。
　　吃完饭回来，办公室内只有冯英一人，周欢喜回到自己的位置，眼睛触及抽屉的位置时顿了顿。

　　她朝冯英望一眼，不动声色地笑着说道：“冯英同志，我记得你在我后面走的，没想到又是第一个到办公室，你这思想觉悟很值得我学习。”
　　冯英有些诧异地望过来，神情纠结了一瞬，似是考虑要不要跟她说话。

　　冯英扭捏了一下，最终还是不情不愿，语气故作冷淡地说道：“你记错了，不是我走得最晚，我走的时候许家强同志还在办公室里。”
　　周欢喜神色不变，“那你也是第一个回来的。”

　　她水润的眸子眨了眨，语气听起来十分真诚。
　　冯英瞥了她一眼，翻开文件，轻咳一声，“我要做事了，别吵我。”
　　周欢喜笑了笑，从善如流地闭上嘴巴。
　　于是接下来整个下午，冯英像变了个人似的，任凭周细妹和许家强怎么跟她说话，她都没理会，或低头看文件，或到会议室拨打各个生产队的电话，了解妇女的情况。

　　罗细妹脸色隐隐有些不好，同是妇联的干事，自己啥也没做，另一个同事却做得热火朝天，怎么想都怎么不安。
　　她语气不好地说道：“这些事没那么快，你先放着呗，晚点我们再一起处理。”

　　冯英抬起头，看着罗细妹的眼神满是不赞同，“你这个思想觉悟要不得，你该向我学习。”
　　说着她微微抬了抬下巴。
　　罗细妹：？？？
　　周欢喜听着她们的对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
　　从公社回到大旺村，周欢喜走到拐角处时，不小心撞到从另一面拐出来的人撞到，惯力让她往后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体。
　　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撞到她的人就急冲冲跑走了，不过周欢喜也认出对方是什么人，她伸手揉了揉被撞疼的部位，脸上闪过一抹沉思。

　　回到家，她放好东西走到厨房，帮周母烧火，“娘，我刚刚碰见李振兴了，看起来慌慌张张的，李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周母动作一顿，她想了想说道：“没准是他娘病了？今天就没见着她去上工。”

　　周欢喜拿起火钳，夹起一块小木棍放进灶肚里，她歪头回想了一下，“看李振兴的样子，如果李大娘真的病了，怕是病得很严重。娘，我想吃完饭去看看。”
　　周母眉头一皱，“你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大队长都不管，你也别理。”

　　周欢喜被火烤得额头冒出汗水，她塞了一把柴进去，站起来身来，解释道：“好歹跟李大娘是一个生产队的，我们不知道这件事儿就算了，既然现在知道了，那肯定是不能袖手旁观的。娘，就当结个善缘，去看看没什么损失。”

　　周母不同意，“还能有什么善缘？他们孤儿寡母，要不是当初大队长好心收留他们，他们早就饿死了。再说这善缘，该结早就已经结了。”

　　周欢喜翻了个白眼，夺过她手里的锅铲，一边翻炒锅里的菜一边说道：“那也是大队长的善缘，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别怪我没提醒你，人家李大娘说过自己是烈士家属，指不定哪天李振兴亲爹的战友就找来了。”
　　这不是她瞎说，她记得原书有提到过这件事，只不过被作者一笔带过了。

　　周母切菜的动作一顿，露出怀疑的神情，“早些年他们娘俩最难的时候不找来，现在都振兴都多大了，还能找来？”
　　“当然是因为早些年还打仗，人家想找也没法子。这几年安定下来，指不定已经在找人了呢。”

　　“你说真的？”周母停下切菜的动作，惊疑不定地望向周欢喜。
　　周欢喜瞥了她一眼，无所谓地耸耸肩，“说不准，凡事皆有可能。”

　　闻言，周母的眼珠子转了转，她用打听的语气问道：“如果真是振兴爹的战友，这么年下来，应该是个不小的军官了吧？”
　　“那当然。”周欢喜头也不抬地答道，随即她又想了想，“他们可都是上前线的，如果立过大功，现在应该是个团长了。”

　　周母立即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大队长，团长那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她斩钉截铁地说道：“去，吃完饭就去！我记得菜园子里还有几根黄瓜和西红柿，我去摘了一起拿过去。”

　　周欢喜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嘴角没忍住抽了抽。
　　李大娘家比较偏，从周家过去大概要十分钟左右，期间要经过一片小树林，周家没有手电筒，不过六零年代的空气清新，没有雾霾，抬头就能看见星星，月亮更是亮堂堂地挂在空中，地上的一切都看得很清晰。

　　周欢喜和周母在月光的映照下，穿过小树林往李家走去。
　　然而刚穿过小树林，周母就突然捂住肚子，神情为难地看向周欢喜：“大妹，要不然你自己去？”

　　周欢喜眼神落在她肚子上，关切地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也不知道吃错什么东西了。”
　　虽然很突然，不过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周欢喜问：“那我陪你去卫生所看一下。”

　　周母果断拒绝，“不用，去上个茅厕就好了，去卫生所花那冤枉钱做什么，你别管我了，我回家上茅房，你自己去振兴家吧。”
　　她说着就匆匆往回走。

　　周欢喜一脸无语地看着她的背影，最近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来到李家，抬手敲门，“李大娘，在家吗？”
　　她敲了几下也没有应答，邻居听见声音走出来，“周干事，你来找李大娘？”
　　自从村里人知道她当上干事之后，便自动换了这个称呼。

　　周欢喜点头，询问道：“我刚刚看到振兴慌慌张张的，他家孤儿寡母的，我娘担心他们出事儿，就让我来看看。”
　　“振兴娘病了，振兴把她送到公社的卫生所了。”

　　周欢喜：“原来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
　　走之前，她把带过来的黄瓜和西红柿交给邻居，让邻居帮忙转交给李大娘。
　　来的时候有周母作陪，周欢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回去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大旺村四周环山，远远看去阴沉沉暗霾霾的，给人一种山雨欲来的恐怖感。

　　特别是经过小树林的时候，她自认是个胆大的人，但此时心里总有一个发毛的感觉。
　　就好像身后有人在跟着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心里有了这个念头出来后，她仿佛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周欢喜内心一凛，身体微微僵硬，她不敢回头，脚步开始加快。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不是错觉，她很明确地听到了身后同样在加快的脚步声。
　　然而就是这么恰巧，天上的月亮骤然被云朵遮住，周欢喜眼底顿时一片昏暗，她脑袋嗡地一声，呼吸开始急促，李家住得偏僻，这附近没有一户人家，即便是大声叫喊，若不是有人细心去听，也不一定能听到。

　　冷静，冷静，冷静！

　　周欢喜在心里重复几次后，终于没有感到那么惊慌了，她目光沉静地扫视四周，最终眼神落在树底下的一块石头——
　　她骤然拔腿跑了起来，捡起那块石头，猛然转身看向身后。

　　她身后的人影顿时被吓一跳，飞快停住脚步，站在离她大约三米的地方。
　　因为没有月光，对方又站在树的阴影下，周欢喜看不清他的长相，但依据身形，可以看出来是个男人。

　　对方或许是忌惮她手里的石头，踌躇着没有上前。
　　周欢喜强迫自己镇定，冷声叱喝，“你是谁，为什么一直跟在我后面？”

　　男人没有说话，但可以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似是在观察，亦或是等待机会，将她一举拿下。
　　周欢喜被自己的猜测吓一跳，但此时显然直觉更重要，也是在这时周欢喜才发现自己刚才慌乱间，居然拐进了小树林。

　　晚上的树林比白天阴森可怕得多，黑黝黝的树林深处仿佛张大嘴巴的野兽，正等着猎物自动送上门。
　　周欢喜咽了咽口水，又紧了紧握着石头的手，对方的脚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挪动，脚底踩在树叶上，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来自预感危险的直觉，周欢喜那一瞬间感觉头脑都要炸了。

　　她来不及思考，身体就先一步动了，凛冽的风声不断传入耳中，身后响起不断接近的脚步声。

　　一刹那间，身后的人碰触到了她的肩膀。

　　周欢喜惊叫一声，想都没想，扬起手上的石头，闭着眼睛往后狠狠一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