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公主的狼骑士》三趾猫猫

3、3.平民公墓（一）

　　“我们让你带同龄少女来，你带了什么来？你父亲的死活无所谓了是不是？”
　　似真似幻的声音从无数个方向传来，又撞在无形的墙壁上，引发无数回声，就好像有成百上千个敌人在暗中窥伺。

　　莫茉机敏地打量周围，敷满灰垢的旧式玻璃窗后、只剩下一半的木门里、街灯照耀不到的小巷中……视线范围内任何一个角落都没看见吸血鬼的身影。

　　也难怪，没有任何一只吸血鬼敢与狼人正面肉搏。吸血鬼的身/体素质稍强于人类，然而一对上狼人，又柔弱得像刚出生的婴儿。

　　“你堵上耳朵，蹲在原地不要乱跑。”莫茉向美春说，美春虽然害怕得浑身颤抖，却都一一照做。

　　“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

　　这只吸血鬼完全没有现身在莫茉眼前的打算，只躲在暗处发动魔法。讥笑声以尖锐的力量穿透颅骨，在莫茉脑中回荡，仿佛有一把刀刺进鼓膜，在脑中乱戳。

　　这是莫茉第一次与吸血鬼正面交锋，一直以来她被海伦保护得太好，以至于该怎样破解现在的攻击都不知道。

　　她完全不回避，反而集中精神去听，企图以自己的方法找到突破口。
　　在持续不断的尖笑声中，她开始眼前发黑，站立不稳。吸血鬼眼见攻击奏效，鼓足了气劲发出更尖锐的笑声。

　　终于，她在数以百计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异样：有一道声音明显比别的更清晰。

　　莫茉势在必得地一笑，转身冲向斜后方的一栋民房。手脚并用，在残缺不全的墙壁上或蹬或攀，眨眼间跃上天台。

　　“嘎啊——！！”尖笑声骤然变调。
　　夜色中，吸血鬼青灰的面孔在惊惧中扭曲，原本与人类没什么区别的五官变得活像油画里的魔鬼。

　　他发出威慑性的吼叫，露出明显比常人大一号的上下两排大白牙，四颗尖锐的犬齿交相咬合。

　　莫茉笑嘻嘻地将双手骨节扳得啪啪作响，“别怕，老实一点我可以不揍你。”

　　吸血鬼被彻底激怒，他足足比莫茉高出半个身子，山一般向她扑倒而来，似乎要将她活活压碎。

　　莫茉蹲身避开两只蒲扇似的手掌，脚下一蹬，一拳击在吸血鬼脸上。
　　骨头碎裂的声音，拳头下凹陷下去的手感……

　　吸血鬼颗棒球一样被狠狠揍飞，一栋连着一栋的废弃民房间划出一道显眼的直线，一路上无数墙壁被撞得粉碎，碎石飞溅，灰尘飘扬。

　　“嘶呼……痛痛痛！”
　　莫茉欲哭无泪地甩着发红的手背。她用了十成的力气，没想到这只吸血鬼那么不抗揍。

　　她脚下发力，几个起伏跃到吸血鬼的落点。他歪着头仰面倒在地上，接了莫茉一拳的右脸高高肿了起来，青紫一片。

　　“别装死了，我听得到你的呼吸和心跳。”莫茉用鞋尖点了点他的小腿，“我要你把美春的父亲放了，再带我去找你的同伙。”

　　吸血鬼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她有点烦躁地咂舌，正伸手去抓他领子，吸血鬼忽地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向她吐了一大口。

　　莫茉连忙避开，混杂着几颗牙齿和碎肉的血沫溅射在她身后的墙壁上。就这一瞬间的分神，吸血鬼拍打着两片巨大的蝙蝠翅膀，撞破窗户逃走了。

　　“你别跑！”
　　她一路追去，不一会就追到了公墓入口。

　　平民公墓原本是半个足球场大的深坑。千百年来，这座城市无人认领的尸骨最后都会来到这所安魂乡。

　　曾经一眼望去全是七零八落的骨头和腐尸，黑云般的乌鸦乱窜。后来市议会填了土，筑起围墙，总算看得过眼。当然，如果不是必要，依旧不会有人靠近这个地方。

　　因为疏于管理，平民公墓逐渐破败。暗红的砖块从剥落的墙皮下露了出来，数十年的风吹雨打下，大铁门早就腐朽得不成形状，浓烈的锈味随着夜风袭来，让莫茉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锈味、乌鸦的臭味，还有几乎要让她的鼻子扭曲的潮湿腐臭的泥土味……这些浓烈的气味竟生生掩盖了吸血鬼身上的血腥味。

　　四周静悄悄的，时而拂来一阵微风，将杂草和灌木摇晃得沙沙作响。
　　莫茉不知道这一窝吸血鬼都会什么魔法，因此不得不谨慎起来。

　　她隔着锈迹斑斑的大铁门，默不作声地观望墓地内部。她的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原本漆黑的虹膜从底部浮现出金白的光芒。

　　燃烧着斗志的狼目像是两点火焰，在夜色中闪闪发亮，凛凛生威。

　　在这双眼睛下，原本黑黢黢一片的墓地逐渐有了色彩，歪七倒八的墓碑也开始显现出各自的形状。

　　忽然，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边移动。
　　莫茉脚下发力，高高翻过铁门，准确地降落在黑影正前方。触地的一瞬间，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她动不了了！

　　“呀哈哈哈哈——上当了上当了！”

　　一个用束缚式咒文画出的魔法阵在莫茉脚下浮起红光。一只吸血鬼站在法阵边缘得意地大笑，他脸孔完好，显然不是之前那只。

　　她试着挣扎，全身的筋腱好像被拉长，再被封进地面里。动是能动一点，但每一下都是撕扯着骨头、关节还有全身肌肉的剧痛。

　　吸血鬼每次见她伸手过来，都禁不住往后缩，但双脚始终稳稳踩在法阵最外边的圆环上。看来解开定身魔法的关键在于这只吸血鬼脚下的位置。

　　“喝啊——！”莫茉大叫一声，往吸血鬼扑去，却绝望地差了整整一臂的距离。紧接着剧痛开始撕扯全身每一寸血肉，她不得不缩回去。

　　吸血鬼吓得哇哇大叫，“你***的还在等什么！”

　　响起了无数双翅膀拍打翻腾的声音，数也数不清的蝙蝠从黑暗中涌出，往莫茉身上冲撞、撕咬。
　　莫茉双脚被固定在魔法阵中央，只能挥手去打。可这群蝙蝠始终灵活地躲避着她的双手，专从死角进攻。

　　她动不了，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这群蝙蝠撕扯到只剩一具骨架吧。

　　绝境下莫茉反而冷静下来。
　　她记得格雷克说过，死徒吸血鬼在吸血鬼中属于最低等级，每只只会一种魔法。
　　第一只吸血鬼的能力是音波；第二只吸血鬼的能力是定身。
　　这群蝙蝠肯定属于第三只吸血鬼的魔法。

　　不对，就算第三只的能力是控制蝙蝠，真的可以控制这群小动物到一点动静都不发出的地步吗？。
　　这么一大群蝙蝠，她在来公墓的路上不可能听不到一点动静。

　　莫茉相信自己的判断。她一动不动任由蝙蝠群扑咬，忽地闪电般伸出双手，一边捉了一只。强忍着不适感，她先拧断了右手那只的脖子。

　　“唔呀——！！！”一声惨叫划破夜空。蝙蝠群在空气中凝结成一个模糊的人形，人形抽搐了一下，又散开成无数蝙蝠攻击莫茉。

　　莫茉咬着牙收紧左手，手中传来骨肉碎裂的声音。
　　先前那声惨叫变得异常凄惨，蝙蝠群融合成今晚第三只吸血鬼，捂着血淋淋的左手，在地上翻滚痛叫。一不留神，撞倒了固定法阵的吸血鬼。

　　几乎在身体能够自由活动的同时，莫茉扑向第二只吸血鬼。他后背生出足足有两个莫茉体长的蝙蝠翅膀，扑腾着就要往高空窜去。

　　莫茉攥住他一边脚腕，抡了一圈，掼向躲在墙角的第一只。
　　两只吸血鬼脑袋对脑袋，重重撞在一起。一声短促而沉闷的破碎声后，墓地只剩下第三只吸血鬼哼哼唧唧的呻/吟。

　　松缓下来的空气中，莫茉没再感觉到杀意。她发现今晚的夜色十分清爽。

　　接下来就是把这三只押回家，交给海伦处理。还要把美春和她父亲平平安安地送回去。
　　——对了，美春有好好待在原地等她吧？

　　“喂，你叫什么名字。”

　　第三只吸血鬼连忙止住呻/吟，老实地回答：“我是雷诺。”

　　“好。雷诺，带上你的两个同伴，乖乖跟上我。要是敢耍花招，就不是打一顿能了事的了。”莫茉冲他龇牙。

　　雷诺点头如捣蒜，立马爬起来往两只晕倒的吸血鬼跑去。

　　毫无征兆的，莫茉脑海中拉响了警报。危机并非来自于在场的三只吸血鬼，而是正对着公墓的大道——

　　嗒、嗒、嗒……
　　两道脚步声接近。一道有条不紊，一道亦步亦趋。

　　一道人影自黑暗中浮现：
　　擦得锃亮的皮鞋反射着不知何处而来的光亮，剪裁合身的条纹西装衬着男人高大健壮的身形，深灰的短发一丝不苟地梳往脑后。五官端正，面孔冷肃，就差把“社会精英”这个词刻在脸上了。
　　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出现在平民公墓的人，尤其这深更半夜的时候。

　　男人似乎忌惮着什么，远远站定。一双虹膜散发着和莫茉同样的金白光芒。

　　“在我的庭院狩猎我的猎物，这位小姐，你是在向我表达什么？”
　　他发音标准，用词文雅，声音里却没什么温度。

　　莫茉被他问得莫名其妙。“这里什么时候变成你的院子了？”
　　怎么她去哪里都有人出来告诉她这里是她/他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