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蔺拾一

74、第十四章 穿越荆棘，滴血也要到达（六）

　　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他仍然不肯出现，我开始渐渐害怕他这种惩罚方式。
　　我很少主动，因为害怕陷入被动。
　　我抱住苹果说，儿子，妈妈永远爱你，还有，也永远爱你爸爸，你可以替妈妈转达吗？
　　苹果挣开我，说，妈妈，你是不是要离开我们？
　　我真的要佩服他的聪明，说，嗯。妈妈要离开这里了。
　　苹果突然哭起来，一阵着急说，你不可以抛弃我和爸爸离开，爸爸每天让我过来，就是为了要看紧你，所以，你不可以走，你也走不掉，我会立刻告诉爸爸，他说过会把你抓回来。
　　我嘴角浮出浅笑，得逞。
　　但是，即刻收起微笑，我伤神地说，来不及了，我马上的飞机。
　　小子腾地跳起来，抓起手机开始打电话，我趁机溜出去。
　　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江边，风打乱头发，开始陷入回忆……
　　谁为谁付出？
　　就算付出了还不一定有回报，何况我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付出。
　　谁把谁伤害？
　　我真的很会伤人，我从来，也根本不肯承认，自己正在伤害别人。

　　天渐黑，我起身，默默地走，去我计划好的地方。
　　我靠在墙边，四周漆黑一片，果然，没有灯亮。
　　这会儿，那帮人应该忙着全世界找我了吧，一定也包括那个男人……
　　有些饿，捧着肚子，依旧缩在墙边，我现在的样子，看上去一定很可怜。
　　终于，车身前大灯，刺得我不得不用手遮挡。
　　移开挡住眼睛的手指，一个男人下车，黑色正装，气度不凡，面庞俊逸，目光锐利，脸色更不用说，很难看……
　　他重重地摔车门，响声震得我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我想我是不是又做得过火了，他不会打我吧。
　　舒玫和苹果也下车，苹果扑过来，哭着说，妈妈，你跑哪去了，我们担心死了，到处找你……
　　舒玫拉开这个抱住我的腿不放的孩子，说，苹果，放心，你妈妈再也不会走了，不过，你今晚得跟我了。
　　说完扯着苹果上车，连人带车一并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我对视盛逸那双盯得我浑身发毛的眼睛，刚想说一句对不起之类的话，却被他扯着胳膊拖进去。
　　他就是不用暴力，我也会跟进来的，我今晚的目的就是，踏进这个门。
　　他站定，依旧用一副想要杀人的眼光看着我，我顿了顿，在心里下了一个必死的决心。
　　我一下子扑到他的胸前，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他，深吻。
　　我不指望他会给我回应，我只是跟随着自己的心，吻他。
　　他果然也没有反应，我抽掉他的领带，伸手去解他衬衫的衣扣，我已经解开了他的三个纽扣，他依旧像个木头。
　　我推开他，愤怒地看着一动不动的他。
　　最终，我狠了狠心，颤抖着双手，解开了自己的衣服，脱掉风衣，衬衫，裙子……
　　我的脸已经发热发烫到不行，他依旧面不改色，无动于衷。
　　我已经没有脸可以丢了，我大概真的丢不起了……
　　弯下腰，颤抖地拾起散落在脚边的衣服裹在身上，转身，我强做镇定，对他说，对不起，打扰你了。
　　你就准备这样出去吗？身后的男人终于肯说一句话。
　　我再次弯下腰，拾起地板上剩下的衣服，抱在怀里，低头转身。
　　你好像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他靠近我的身后说。
　　我的脸爆红，说，呃……能做的我差不多都做完了。
　　他转过我的身体，很肯定地说，还有很多。
　　我抬头看了看他的眼睛，似乎退去一些冷漠。
　　我让自己平静下来，说，那我就再说几句话吧，说完我就走。
　　他的目光黯淡，以一副命令的口吻，冲我不耐烦地吼，快说！
　　我静静地说，盛逸，一直以来，我对于得到，总是表现地漫不经心，那是因为，我害怕得到之后会失去。我会忽略你，不是不在乎你，相反，我太在乎你。如果最终会失去你，我宁可不去得到你。
　　他冷冷地嘲笑说，纪枣，在你眼里，我好像一直都是一副卑鄙和龌龊的形象，似乎没有你所说的那么伟大。
　　我说，对不起，之前说了很多伤你的话，也做了很多伤你的事，还有，现在也是，让你憎恨和讨厌。
　　他怔一下，说，我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我说，以前不懂你，现在，或许有点懂了。
　　他有些兴致，说，那么，说说你懂我什么。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你抱走孩子，是因为不想和我脱离关系对吗？因为你不愿看到有一天，我亲手把孩子交到你手里，然后从你手里换取一张离婚协议书。几年前，你故意冷落我，其实是为了保护我对吗？因为盛家当时的背景太复杂也太危险，你想给我一个平静而又安全的家。颜执对我说，你会给他寄……我们之间那些亲密的照片，完全是因为他把你激怒了，因为他先给你寄了他和我牵手，还有……接吻的照片，所以，你看，你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你会吃醋，会报复。但是，你总是什么都不肯说出来，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
　　他渐渐收起锐利的目光，听得很认真，也很沉静……
　　他无力地说，纪枣，我没有想到，我盛逸这辈子会栽在你手里。
　　我还沉浸在自己的豪言壮语里，冷汗直冒，其实，我只是豁出去了，我只是孤注一掷，我只是拼了所有，赌一把……
　　不过，现在看来，我可以放心一下了。
　　我深深吐一口气，说，我这个人不会主动，然而，我却主动来香港找你，主动说爱你，主动吻你，我还主动……不过事已至此，我也没有什么可以主动的了，我想对你说，没有下一次，我再也不敢，也不会主动了。盛逸，现在，该说的我也已经说完了，我也该走了。
　　他一把拉住我，狠狠地说，你以为你现在……还走得掉？
　　我就痛恨自己这一点，平日里满腔的志气，总是一到关键时刻，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仅仅就是这么一下挽留，根本算不上客气，我心中一处地方却瞬刻间有一股暖流，流淌，蔓延……
　　眼泪就这样一颗一颗重重地砸下来……
　　我挣开他，说，盛逸，你不要太过分，你以为我就好欺负吗？我也不是善类，你让我淋雨，你害我发高烧，你对我不管不问，你让我颜面无存……
　　他的嘴角满满的都是笑，俯在我耳边，说，纪枣，那些可都是你自愿的，怪不得我，我没有逼你淋雨，没有逼你承认爱我，没有逼你吻我，没有逼你脱我的衣服，更没有逼你脱自己的衣服……你说是不是？
　　此刻，在他怀里，根本挣脱不开，他挥手扯落我身上仅有的大衣，重重地将我扑进沙发里，沉重地气息扑向我的脸颊，嘴唇……
　　泪水划过我的嘴角，我根本尝不到咸涩，我只是感受到甘甜……

　　记得曾经过往的那段岁月里，身边所有的人都不愿看着我为了守护爱情，放弃一辈子。
　　他们说我中了爱情的毒，无法自拔，明明可以寻得解药，却固执地等死……
　　也许只有我自己明白，我并非对自己狠，也并非执迷不悟，不肯吃所谓的解药，那是因为，我只是在等，等那一个人送来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