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二十世纪传说之血红玫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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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8，布拉格。
新年的第一个清晨是平静的. 布拉格城盖着一层洁白晶莹的新雪. 空中飘浮着的若隐若现的教堂钟声在为新的一年祝福. 那是一个平和欢乐的新年; 此后一年中的风暴在第一天里毫无征兆. 不过对亚力山大-杜布切克来说, 新年并不是一个可以放松歇息的日子. 此时他正坐在书房里, 和共事多年的好友欧德里希-切尔尼克一起专注地研究着一些文件.
“应该没有问题了.” 切尔尼克放下手中的笔, 满足地说道, “等诺沃托尼正式下台, 我们就可以开始传阅这些计划了.”
“就几天的时间了.”杜布切克笑着说. “我真等不及哪.”
切尔尼克点头道, “我也一样. 希望我们这 ‘带着人性面孔的社会主义’, 能真正地去旧迎新.” 顿了一下, 他面色略重地加了一句, “不过我仍然担心. 匈牙利的前车之鉴, 又怎能让人不担心?”
杜布切克拿起笔敲了好友的手一下. “你这家伙! 大新年的, 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他叹了口气, 认真说道, “你担心什么, 我懂. 不过, 欧, 如果我们不试试的话, 只怕余生都不得安宁. 我不想回忆中太多如果.”
安静中书房门突然开了. 一个小男孩跳了进来, 一下窜到了杜布切克的身边. “伯伯! 新年快乐! 伯伯!” 孩子银铃般的嗓音格外得可人. 杜布切克呵呵笑着, 一把抱起小男孩. “新年快乐, 小不点!”
切尔尼克很是惊讶. “你还有个侄子和你一起住?”
杜布切克压低声音答道, “他几个月前才来和我住的. 他是我堂妹的儿子. 去年他父母都去世了. 辗转了那么久, 才算是在我这儿安顿下来.” 切尔尼克不禁有些欷嘘.
杜布切克笑着对小男孩说, “小不点, 你不祝切尔尼克先生新年快乐吗?”
“您好, 切尔尼克先生! 很高兴认识您. 新年快乐, 切尔尼克先生!” 孩子很认真地说道,直到一席话说完才露出一耀眼的笑容.
切尔尼克被那孩子闹得有些晕了. 不过一个五六岁的小孩, 却已经是如此得美不胜收. 他微卷的长发是浅海的银蓝色. 一张精致无暇的脸上镶嵌着一双蓝水晶眼睛. 不用多久这小家伙会让数不清的女孩心碎! 切尔尼克笑着想.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啊.” 切尔尼克答道，”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
“迪!” 小男孩大声说.
“迪?” 切尔尼克不禁有些奇怪. “是简称吧?”
杜布切克突然插嘴道, “当然是简称! 全名是阿布罗迪. 怎么样, 欧? 我这侄儿和美神有一拼吧?”
切尔尼克不禁大笑. 小男孩一下脸红了. “伯伯!” 他埋怨道, “别听伯伯的, 切尔尼克先生. 伯伯就爱取笑我. 我全名是迪特, 不是什么阿布罗迪.”
切尔尼克还在笑, “好, 好. 不过我同意你伯伯说的. 美神的名字到真适合你呢!”
迪特脸更红了, 小嘴也撅起来了. 两个老人却是笑得更欢. 切尔尼克只觉开心, 一时间什么改革, 苏联, 匈牙利, 都忘得干干净净. 有这样一个孩子在身边, 实在无法心情沉重. 迪特美丽快乐, 无忧无虑的脸, 是光明前路的最好预言. 冬天已经来了, 春天还会远吗?
一旁的迪特双手插腰, 瞪着眼睛说道, “你们两个若是笑够了, 说不定我可以带你们去看我准备的新年礼物.”
杜布切克忙做惊讶. “真的? 居然还有礼物? 那赶紧带我们去看, 迪!”
切尔尼克不禁莞尔. 想不到杜布切克这一向过于严肃的家伙也会有这幅模样. 迪特兴奋地跳起来, 一手抓着切尔尼克的大手, 另外一手拽着杜布切克的袖子, 拖着两人向外走. 切尔尼克和杜布切克虽觉好笑, 但仍然乖乖地跟着迪特. 他带着两人来到了杜布切克心爱的玫瑰园里. 外面很冷; 地上还罩着薄薄的一层雪. 园子里不见一花一叶, 但看得出那些挺拔的秃枝是用心修剪过的, 到了季节必定开满了花. 迪特领着两个老人到花园一角. 那里, 躲在一排光秃秃的树枝后面, 是一株和迪特一般高矮的玫瑰灌木. 不同于周围只剩下刺的秃枝, 这一株玫瑰竟然还舒展着几片如绿宝石一般鲜艳的叶子. 枝梢上半隐在绿叶后面是一朵血一般鲜红的玫瑰花.
杜布切克惊叹道, “这…这难道是瑞典名种冬之梦1?”
“是的!” 迪特骄傲地嚷道, “我花了很多心血照顾它呢! 今天它终于开花了. 很漂亮吧?”
看见切尔尼克不解的神情, 杜布切克笑着解释道, “冬之梦是少数冬天开花的玫瑰, 瑞典的顶级品种. 只可惜这花有些娇生惯养, 不太适合瑞典以外的气候环境. 很少在别处开花呢!” 他拍拍迪特的小脑袋, “我的迪还真是个小魔术师.”
顿了片刻, 杜布切克又道, “这真是很了不起的新年礼物啊! 这样吧, 迪. 我给你半个玫瑰园作为回礼, 由得你自己设计选种栽培, 你爱怎么弄便怎么弄, 好不好?”
迪特的眼睛睁得好大. “真得?”
“真得.” 杜布切克微笑着说, “你绝对胜任.”
“噢, 谢谢你, 伯伯, 太谢谢你了!” 迪特雀跃道, “那我现在就去设计!”
“去吧! 不过别忘了去厨房弄些早餐!”
“是, 伯伯,” 迪特应着, 人已经跑远了.
杜布切克出神地看着那跑远了的蓝发孩子. 当切尔尼克说了些什么的时候他有些迷惘地眨了眨眼睛. “对不起, 欧, 你说了什么? 我走神了.”
“我说, 那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
杜布切克叹道, “其实他并不是一直这么开朗. 刚来我这里时, 他一句话都不说, 像哑了似的. 失去父母对他, 或者任何一个孩子, 都是天翻地覆的打击.”
“不过我觉的他恢复得不错. 你填补了他父母留下的空白吧.” 切尔尼克很认真地说道.
杜布切克点点头, “也许吧.”
片刻寂静过后杜布切克突然轻声道, “你知道, 迪特的父亲是个苏台德的德国人.”
“哦?” 切尔尼克有些奇怪, 不懂杜布切克突然说这个的意义.
“ 那个男人可以算是天才吧,” 杜布切克接道. “他是个很出名的作家; 他的作品在西德, 奥地利, 英, 法, 北欧都很受欢迎. 我读过他的作品, 真的是文采飞扬. 可惜, 他是个出了名的□□, 所以他的作品在这里一直是禁书. 其实也没什么, 他的作品里并没有多少政治色彩. 到是苦了迪特. 看见他那么崇拜他的父亲的作品变成了偷偷摸摸的污言秽语... 前些日子我拖朋友从西柏林带了一本他父亲的诗集, 那孩子高兴得话都说不出了. 如果…如果我们的政策能成功的话, 说不定我可以带迪特去看一出他父亲的戏剧. 他一定会很开心吧!”
杜布切克平和的声音里藏着深不可测的温柔. 切尔尼克突然懂了: 原来那便是杜布切克所说的 “人性面孔”. 藏在杜布切克大胆的改革政策深处, 是迪特的完美面孔, 是捷克斯洛伐特每一个孩子的完美面孔.
“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 杜布切克突然问道.
切尔尼克笑了, “不是, 当然不是, 老朋友.”
作者有话说第64章 二十世纪传说之血红玫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