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三角函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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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三角函数
苏念明一上午都在盘算要去哪里搞钱。他想起之前跟朱巧巧聊天，说是在外面带课赚钱，便发讯息问她现在在哪，是不是还上课呢。
在回来的路上了。对面回。原来是已经结束授课课时了。按照朱巧巧说的，来回一趟要三个小时还多，四五十公里。苏念明又问了带课的课时费，一节九十分钟，给一百五，如果是打车来的，一个学期有三次申请交通补助的机会，补助一次是五十。所以朱巧巧不可能次次都打车，只能换乘公共交通，这样省钱。
苏念明说你家里不给钱吗？朱巧巧说给呀。苏念明便在心里对池述更多一层怨言，别人家里不是都无偿给小孩生活费的吗。结果朱巧巧接着说家里给是给，但总觉得不好意思伸手拿，况且自己要买新电脑，这笔钱不能找家里要，自己挣最好。
苏念明很难不想起自己以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坦日子。喜欢什么就管池述要，这跟没断奶的小孩子有什么区别。他羞愧地低下头，在朱巧巧的自立自强面前无地自容。
尤其是联想到回家一趟，自己就“不干净”了，更没脸见朱巧巧。他现在是个被弄脏了的人，怎么好意思再腆着脸找朱巧巧帮忙。
“你跟你哥聊得怎么样了？”朱巧巧的讯息来得很轻快。
苏念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
那边接着发：“我是真的蛮喜欢你的。”
“……”苏念明手指比脑子快：“巧巧我也好喜欢你啊！”
“所以呢？你哥一直不回我消息了。”
苏念明痛苦极了：“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
屏幕这头，朱巧巧冷笑一声，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那个池述绝对在放假这几天作妖了。她噼里啪啦地回过去：“我还有二十分钟到学校，你现在在寝室吗，图书馆门口小花园见。”
然后退出对话去看池述的朋友圈，好平静，无事发生。她放下手机，将自己放在池述的立场上换位思考：如果她是池述，会在这段时间里做什么？
朱巧巧想了想，如果是她，会抓紧一切时间把生米煮成熟饭。尤其是之前跟池述的几次聊天，看得出对方是个很精明的人，控制欲强到爆表，她一定是他的计划外状况外，出现突发情况要怎么排除意外因素？很简单，强力推动匡回原轨就行。苏念明那种性格又很好拿捏，池述这家伙估计是抓到了苏念明什么把柄，都不用怎么要挟，抓到了，告知了，就够了。苏念明当场就会服软。
这小傻子。朱巧巧有些许怅然。她自信不比任何人差，如果喜欢这件事也分先来后到，她无非是迟到了一步，现在就处处掣肘于他人，怎么想都不甘心。
回到学校，离得老远朱巧巧就看见苏念明了。规规矩矩地坐在图书馆门口小花园的石凳上，走近了明明是在玩手机，乍一看那劲儿跟念书学习似的，认真得很。白T长裤运动鞋，头发细细软软，塌的，光看发质就感觉这人会是个好脾气。大眼小嘴乖眉顺目，看到她来，立刻放下手机，眉眼一抬，上目线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但她知道这只是一种他惯常的神态，跟熟悉的同伴在一起就这德行，朱巧巧跟苏念明室友私下里聊过，这家伙的脸让全寝室都帮他打过水，事后边吐槽边后悔，下次还是会帮他把水瓶拎到六楼去。
苏念明是表演专业的，据朱巧巧所知学得一般，有一回她去看表演班排戏，苏念明饰演一个戏份不多但重要的配角，因为台词不过关被指导老师骂得狗血淋头。放课后她给苏念明开小灶，问他到底是哪方面跟不上老师的教学，应该也是有天赋的啊，不然怎么会高三那年半路出家改走艺考的路子还能考上；苏念明嗯嗯啊啊说不出个所以然，答案好像就在他嘴边了，但就是说不出来。
于是朱巧巧就想这家伙会不会只是单纯蠢笨罢了，书也看不进去脑袋也转不动，文化课拉胯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现在已经学会怎么跟苏念明沟通了。这人的心思好猜得很，通过表情神态推测归纳总结，一套下来基本可以把他的想法概括个八九不离十。
朱巧巧将背包放在石桌上，苏念明摸出兜里来源可疑的纸巾帮她擦了擦石凳，她根本没坐，向后一靠倚着石桌边缘问他：“怎么说？”
苏念明坐回原位，头也深深地低下去：“我不行的……”
“男人说不行……”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哥说了，他不同意。”
“二十一世纪了，还搞包办那套呢。”
“那也没办法啊。”苏念明愁眉苦脸，“我才知道，我现在每天的开销都是述哥负责的，他说如果我想跑，不仅要断供，还要我还钱。我上哪儿赚钱去……”
朱巧巧眉尖微动，从关键词中捕捉到一些耐人寻味的氛围。她伸手捏了捏苏念明的耳垂，苏念明用脸颊轻蹭她的手，热热的，有护手霜的淡淡香气，跟池述全不一样。池述不用带香味的东西，体温也永远偏低，身上一年四季都凉。他有点走神，直到朱巧巧双手各扯住他一边耳朵，用力一拉，他吃痛嘶嘶吸气，注意力才终于回来。
“我是问，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朱巧巧凝神与他对视。苏念明盯着她的唇，奔波一天口红有点脱色，但这个颜色好好看，好衬她的气色。
“……我的想法。”他喃喃，“我想的是，巧巧你真好啊。”
朱巧巧轻笑：“好在哪儿？”
“长得好看。”
“还有呢？”
“性格也好。”
“嗯，然后？”
“对我也很好……”
朱巧巧俯身低头，声音放轻，凑近他耳边：“那你还不快点来爱我？”
沐浴露被体温蒸腾，似有若无的香气萦绕。苏念明感觉心脏一瞬间停摆，又狂跳起来。他抓住朱巧巧的手，嘴巴张开想要说点什么，憋了半天蹦出来一句：“可是——”
“不要再说你那个述哥，听腻了。”
苏念明摇头，“不是他。”
“那是什么？”
“我觉得我已经脏了。”说出这句话，苏念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神情低落，“巧巧……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吧！”
朱巧巧吓了一跳。她第一反应是这家伙别是回了趟家寻花问柳染上什么脏病了？再一想不对，苏念明不是这种人，那只有一种可能，那个池述抢先下手，这锅生米早煮得熟透，还被扒了个精光。
“池述把你给睡了。”朱巧巧抓住苏念明的肩，想保持轻松，愣没笑出来。她的手指直掐进苏念明肉里，“是不是？”
苏念明痛又不敢表现出来，眉眼挤成一团，点了点头。
朱巧巧恨得咬牙。好个池述，动作倒麻利，又快又狠，她自矜身份没来得及做什么，这家伙看准时机就下手，想要彻底断了她的念头是吧。
不可能的。朱巧巧深呼吸一口气，看着面前委顿的苏念明轻轻一笑。她看上的人，那就是她的了，这小傻子这么天真，被吃干抹净还要帮忙数钱，没了她，他可怎么活？
“没关系的。”朱巧巧吻了吻苏念明的眼睛，后者只感觉一团温软靠近又远离，蜻蜓点水一样。她帮苏念明整理好被自己扯出褶皱的衣服，末了轻拍一下他的肩，笑得温温柔柔。
“我们的时间……还很长。”
外人眼里，池述不大不小算个高管，主管风控投资方面，过手的决定会影响巨额资金的去向。而他很明白自己充其量只是个打工的，级别再高，还是得听凭使唤。尤其是总公司新调来一个执行董事，风传背景很深，不只是个小开而已，能量大不说，手腕也很强硬，这换了个新上司，未来的生活又成未知数了。
强不强硬池述不能下定论，毕竟没怎么接触过；但关于身份背景这一点池述深以为然，他刚入行搞过一段时间的背调，让他养成了看人要看深的习惯，这位新董事他查过，红四代官三代富二代，打得上招呼的亲戚遍地开花，年纪轻轻身居高位，绝不只是有能力而已。
新董事空降第一天，全司上下如临大敌，每个人都想知道这位小老板是个什么路数。池述并不如何紧张，抱着文件夹慢悠悠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半路看到茶水间里有熟人还停下来聊了几句。他不是没见过这位小老板，总公司年会他记得自己在会场跟那位有过一面之缘，样貌不错，也许是年轻，五官甚至可说有几分秀气，但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气场：一看就是常年身居高位，不怒自威；笑一笑立刻亲善起来——是对方允许范围的亲善。池述对此类人物向来是敬而远之，他不认为自己可以有机会结识对方与之成为好友，而这样的人如果不能成为好友，那最好连深一点的关系都不要有，以免行差踏错一个不慎结下梁子，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一转头，身后多了个人。池述后退半步，眼前这位的面容有些熟悉。
“这是茶水间？”那人挑眉一笑，“环境不错啊。”
池述又退了半步：“还行吧。”
“我们是不是见过？”那人还是笑，面目亲善，眉眼唇鼻被笑容带动，秀致又有生气。“池述，是不是？”
池述低眼一扫那人胸前的工作证：“是，薛总。可能是年会或者是汇报的时候，我往总部跑过几趟。”
薛景郗顺着池述的视线捏住挂在自己颈上的宝蓝色系带：“刚找人事要的。我看你们这儿都挂这个，我也弄一个，这样就不扎眼了。”
“是我们分公司的规定。”池述面不改色，“那薛总，我先回去了？有个进度要跟一下。”
薛景郗摆摆手。池述点个头，转身就走，身形刚转脸色便为之一变，他的预感十分正确，这位小老板绝不是个好相与的。
池述总感觉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别的不说，年会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薛景郗凭什么要把彼时一个小员工的名字记这么久？凭他池述能力强业务好还是长得帅？既然都没有，那是为什么？
一个人做事总要讲点逻辑，这是池述信奉的铁则。事出必有因，薛景郗但凡作妖恐怕不会好心专门放过他，他决定从此之后都绕着薛景郗走，完全避开是不可能了，暂时划清界限还是可以的。
有犯罪潜质。池述这么给薛景郗贴标签。能躲则躲，是为上策。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三角函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