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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男主的自我修养 ...

  •   昏月娘对于这个在街上捡来的小破孩非常满意,因为维扬不哭不闹——可能是过了那个哭哭啼啼的年纪——而且嘴还特别甜。
      她带着维扬走进楼,打趣他:“小维扬,你可知道你在哪,要跟谁一块讨生活?”
      小维扬一脸懵地摇摇头,道:“我怎么知道呢,也不过是知道要跟你一块,至于这是哪里,不知道。”
      昏月娘一脸“我就知道”地说:“你且听好了,你眼下在长安城里最大的茶楼,叫清梦楼,我叫徐昏月,是这里的老板娘,你以后都要管我叫昏月娘,知道了么?”
      小维扬点点头,跟着昏月娘上了楼,一边走一边观察这个城里最大的茶楼。
      要说这里是城里最大的茶楼可真是谦虚了太多。
      岂止是最大的,还是最繁华、最文雅的!
      只见分了三层的茶楼每一层都有不同的用处。
      一进楼就能看见红木楼梯下搭了一个戏台子,此时台子上刚好有一个先生在说书,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台下一阵一阵的叫好声。
      而戏台子旁边竟然摆满了桌子,而桌子旁竟然几乎座无虚设,或是听书,或是谈天说笑,中间还有许多穿白袍子的小生面带微笑地穿梭来往送茶水点心。
      顺着红木楼梯往上走,这一层被不同风格的屏风分割成许多份,每个屏风后可能都坐了人,但是谁也不知道屏风后的人是谁,普通老百姓有,稍微有点名声的官员贵族有,名声赫赫的朝廷重臣也有。甚至有一年皇帝微服私行,就混在此处的人群里。
      红木楼梯口摆了两盆挺拔的文竹,不但能招财,而且还能净化空气,把这一层的文雅气添了好几分,让人一看就觉得心旷神怡。
      而这第三层就更有意思了,这里竟然是十二个房间,分别是立春,惊蛰,清明,立夏,芒种,小暑,立秋,白露,寒露,立冬,大雪,小寒
      ——竟然掐头去尾地组成了一年的光景。这些房门有的紧闭着,有的虚掩着,有的大开着。
      这些房间或传出琴瑟声,或传出谈笑声,或寂寂无声。
      昏月娘带着小维扬进了“白露”那间房,亲自带小维扬沐浴,差人去买了小孩子穿的衣服和糕点糖果,捯饬老半天才肯领出房门。
      小维扬天生长的好看的,只是长时间的饥一顿饱一顿衣不蔽体把两颊饿的凹下去,脸色也很不好看,头发发黄,明白人一瞅就知道这孩子肯定是吃过不少苦头。
      小维扬生了一双含情的桃花眼,睫毛又长又翘,眼尾处更长一点。眼角下生了一点黑痣,笑起来时与卧蚕呼应,弯弯的眼睛太容易让人心生惬意。
      虽然还只是小孩子的奶气样,却已然十分讨人欢喜。
      昏月娘替他稍微把头发拢了一个高马尾,用浅青色的发带扎好,鬓边的几缕碎发浅浅地遮住了他右耳尖的红痣。
      昏月娘领着小维扬围着三楼转了一圈,最后停在“芒种”门前。
      昏月娘探头探脑地往里瞧了瞧,转身把小维扬手里的桂花糖拿走,轻声道:“来,你待会进去不要乱说话,到底能不能留下你来还是要问问另一个人的,懂吗?”
      小维扬乖乖地点点头,心里想:这不就是要问问她男人吗,为什么还要讲的这么含蓄。
      昏月娘推开门,咳了两声,扬声道:“阿雨,有点事跟你讲。”
      里面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应道:“你这臭婆娘能有什么好事跟我讲,进来说。”
      这明显是个女声,并不是她男人。
      昏月娘牵着一脸懵逼的小维扬走进去,坐在外屋的桌子前。
      紧接着,里屋的玉石帘子被一把竹戒尺拨开,一个和昏月娘有几分相似的女孩走出来。
      这女孩叫徐雨月,昏月娘的亲妹妹,人们都管她叫雨月娘。
      雨月娘眼尖地看到了小维扬,一边唤着“哎呦呦喂——”一边快步走到小维扬面前好一顿仔细观摩,好像她面前不是个小孩,而是个稀世珍宝。
      昏月娘一脸慈祥地看着被观赏的小维扬和正在观赏被观赏者的雨月娘道:“这是小维扬,我从街上捡来的。”
      雨月娘差点伸出手在小维扬没有肉的脸上来一顿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揉搓,回头对昏月娘说:“他和阿雁好像。”
      昏月娘点点头,又问:“陈公子呢?”
      “估计还在趴窗沿呢。”雨月娘说。
      昏月娘把雨月娘拉到手边坐下,倒了杯水给小维扬后说:“合着这陈公子来了是干嘛,天天给你带口水鸡吃啊?”
      雨月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屋里走出来一个蓝白色长衣的男子,面容姣好,十分秀气。
      “昏月娘见笑了。”陈清枫溜溜达达地坐下,也盯着小维扬看了好一会儿。
      小维扬被盯得满心生烦,走到昏月娘身后躲起来。
      “哎呦,他害羞了!”陈清枫乐呵呵地说。
      昏月娘:“人家小孩第一天来你俩就跟盯什么似的盯人家,他不害羞谁害羞啊?”说着昏月娘把小维扬抱起来搁在腿上,把桂花糖给他让他接着吃。
      “所以,你是要把他留下来?”雨月娘问。
      昏月娘:“嗯,领过来让你看看,行吗?”
      雨月娘看着昏月娘满脸的“不行也得行”哪敢说一个不字,忙道:“行行行行行。”
      陈清枫道:“这不用跟洛小爷商议一下吗?”
      雨月娘没等昏月娘说话便说:“楼里领人问洛小爷做什么,你瞧他哪次还说了个不同意吗?”
      陈清枫没回话,径自倒了茶喝。
      昏月娘看着怀里的小维扬津津有味地吃糖,心里也生出好些安慰。
      她和洛仲夏也是有过一个儿子的,只是在娘胎里的时候就因为昏月娘身子弱差点掉了,生出以来也是疾病缠身,没有几天能像街上其他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在外面疯玩一天也没有事。
      三年前的那个秋天染了风寒没治好,入了冬便去了。
      而昏月娘的身子骨一直是不好,生了一胎就再也不能生了。
      眼下阿雁去了三年,昏月娘从街上捡来一个七岁小孩,又和阿雁很像。
      虽说这思子之情她常常是埋在心底从不肯轻易显露,但每每深夜辗转难侧时脑子里的某副图景又怎么说不会是濒死挣扎的阿雁呢。
      可怜天下父母心,看着昏月娘这般宝贝小维扬,平日里三句话离不开一个玩笑的雨月娘眼睛也有点发涩。
      那个下午昏月娘领着小维扬认了人,晚上回了“惊蛰”等洛仲夏。
      入夜很深,楼下的吵闹声渐次归于沉寂。
      昏月娘抱着小维扬,手里拿着一本《诗经》轻声读着。
      小维扬还斗大的字不识一个,昏月娘也知道这样教他是徒劳,但仍然是抱着读得颇有乐不思蜀的感觉。
      读到《汉广》时小维扬已经跌蹶得跟磕头似的。
      突然,门被人推开——洛小爷回来了。
      小维扬一下子惊醒,睁大眼睛看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外来访客”。
      “怎么这么晚。”昏月娘抬起头对洛小爷说,“又有什么事吗?”
      洛小爷揉了揉眉心把疲惫揉去,走过去低头吻了昏月娘,道:“朝里那群疯狗。”
      “这是………”
      “街上捡来的。”昏月娘又对小维扬说:“叫洛小爷。”
      “洛小爷好。”小维扬乖乖地说道。
      洛小爷看着小维扬,眼底泛起一层温光,“叫什么?几岁了?”
      昏月娘把小维扬放到地上替他理好头发道:“他没有名字,从扬州流亡来的没爹没娘,我便叫他维扬,今年七岁。”
      洛小爷听了嘴角一扯露出一个笑来,“决定留下了?阿雨怎么说。”
      “阿雨也挺喜欢的,留下了,她还嚷嚷着要把他养成文曲头牌呢。”
      “也好。”洛小爷蹲下摸了摸小维扬的头,问昏月娘:“他在哪个屋?”
      “白露。”
      洛小爷和昏月娘把小维扬送到“白露”,一直到把他哄睡着了才走。
      昏月娘把下午的事跟洛小爷说了一遍,先是好好嘲讽了雨月娘一番又慨叹小维扬得吃了多少苦才来了内城。
      “惊蛰”屋里的灯很晚才灭,洛小爷怀里抱着昏昏沉沉的昏月娘,郑重地吻了她的发顶。
      受苦了,娘子。
      后来的日子过得很是一帆风顺,小维扬慢慢地也长大成了大维扬。
      白天里他跟昏月娘学琴棋书画,跟雨月娘学诗词歌赋,跟洛小爷学点功夫,跟陈清枫学点小曲小调。
      等到夜里就望着渐渐暗下去的长安城发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毛病。
      说来维扬这孩子也是天赋异禀,不管什么,准是一点就通,一学就会。
      这让他的几个“师傅”们欣慰的不得了,基本就是一边放羊一边数钱的工作,干的可谓十分熨帖。
      海晏河清的岁月里温柔总是不期而遇,浪漫总是随处可见。
      维扬来到清梦楼的第六年,也就是他十一岁的时候,雨月娘终于和陈清枫成亲了。
      陈清枫的爹在宫里当差,家里虽不说富可敌国却也是富甲一方的存在。雨月娘和他是娃娃亲,从小就在一块玩,等出嫁那天还总觉得陈清枫不是自己的丈夫,更像是兄弟。
      街上红色一片,锣鼓喧天,前来祝贺的人络绎不绝,维扬看着新娘轿子越走越远后来淡出自己的视线,心里是一片空落落的难受。
      明明是嫁人的好日子,他却始终弯不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来。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不该这样。但是他忍不住,就是开心不起来。
      难道是因为雨月娘待自己像个阿姐,这才高兴不起来吗?
      或许吧。
      雨月娘嫁出去,“芒种”又一次空了出来。

      这第三层楼的十二个房间理应是各自有一个主人的,但是屋里的主人也常常和常去的客人眉眼定情,这样一来就总是这个空了那个满,那个满了这个空,十二个房间总是有空的。
      那几年里清梦楼的三楼可能是集体受雨月娘出嫁的刺激,出楼成家的人格外多,于是进楼的人也格外多。
      昏月娘一个女人家也不知道该喜该忧,送这位送那位,区区几年就送的差不多了。上了三楼的除了维扬其他都是从二楼陪客提上来的,常客不少,就是技术不到家。
      时间渐渐的过去了,维扬成了名副其实的文曲头牌。
      昏月娘便特地给他派了一个小童——和维扬年纪相仿的男孩子——张呦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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