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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培训 ...

  •   正发愁钱从哪来,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高喊,一个黑色物体从他旁边飞速窜过,他在匆忙躲避的人群中只来得及收脚挺胸,避开赤小豆和绿毛豆张牙舞爪的训斥。
      “诸葛盛!你居然花老娘那么多钱!你到底听哪个王八蛋的消息!给我站住!”
      旋风小子巧克力豆显然把注意力放在呈立正姿势吃包子的男生身上,猛扑过去抱住他的腰,哭天抢地大声嚷嚷,“同学,哥,大哥,救救孩子吧,孩子要被打了啊。”
      骤然被人抱住,许尤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口包子咽不下去卡在喉咙口,没处理干净的猪肉腥味从胃里翻涌到鼻腔,巧克力豆冲他露出白牙,他立马憋住嘴防止自己吐出来,冷着脸摔开人黑乎乎的手。
      芝士夹心巧克力豆,离我远点!
      嘴上来不及说话,皱眉躲开他,拉着行李箱往外走,后面的人还在喊,“同学,大哥,你去哪?去看房吗?妈!快点!晚了要跟好多人抢!快快快!”
      许尤皱眉把嘴里发酵得越来越酸得包子吐在垃圾箱,抚平身上的鸡皮疙瘩,深深呼吸,没钱,早饭难吃本来能将就咽下去,被人一打搅,反刍的连昨晚上吃的面都吐得一干二净,面钱十块,包子三块,浪费他十三块钱。
      周围喷薄的人气夹杂嘈杂的细碎低语,嗡嗡直响,不见太阳光的天气闷热至极,胸口像堵着把没开鞘的剑,他的后脑勺开始发作。
      极致的烦躁让他腹稿只打过一遍就开口,“不看房,赔我早饭。”
      追过来的小个子男生堪堪停住,只到他脖子的人仰头看见一张白净的脸,低头皱眉,眼睛里压着焦躁,冲自己伸开手。
      诸葛盛猛的扯开嗓子喊,“妈!妈!妈!碰到黑心中介了,快来压价!”
      绿毛豆蹬着高跟鞋冲过来,那张生满冻疮的脸红通通的,许尤看见她脸上红色的桑椹,手机里再也没有那个人的联系方式,猛然联想到熟悉的事物,他有一瞬间在心里小声欢呼,又飞快沉下心,最后没吭声收回手走了。
      身后大小豆得意的咋咋呼呼。
      很快又追上来,巧克力豆笑眯眯的,“同学,别急着走嘛,我妈去看房子了,你是住宿还是租房,租房的话我们一起看看去呗,一起住有优惠,这周围的房子越靠近学校越贵,就你身后那个,一个月就要八千块钱,两人住多划算。”
      听到价格,许尤在他手指下抬头,最靠近学校的算不上小区,到处破破烂烂挂着电线,墙面是稀碎绿砖石铺的,年代久远蒙着一层破败的灰,入口狭窄,两旁挤满了卖水果蔬菜的小摊贩,统一拉着大板车,随意将货物堆叠,从报名开始,这些小贩就找到了发家致富的好机会。
      此时这连民房都算不上的入口处挤着满头大汗忙着讨价还价的陪读人,笔挺的西装也被揉成了咸菜。
      一个中介周围围着好几个人,忙的晕头转向,许尤一打眼就看见绿衬衣,她比中介男人高半个头,让人忽视不了,很快她就笑容满面挤出人群,诸葛盛激动的猛拍大腿,“应该成了。”
      绿衬衣看见诸葛盛咧开嘴冲她张开双臂,顿时冲过来,扬起手冲他脑袋上猛箍,“知道花了老娘多少钱吗?你这臭小子!”
      解决了大事,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位女士脸上遮掩不住的喜色,诸葛盛顺坡下驴,“刘娜娜女士,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决不辜负你的钱!”
      绿毛豆刘娜娜扬眉哈哈一笑,“一个月九千一,我就知道八千往上跑不了,要不是最后我加了一百,那个,看见没,穿红色连体裤的那个还要跟我抢。你小子这回要是再考个专科的分出来,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学校周围的房价贵的离谱,这种又老又破的房子居然要九千,许尤盘算着小金库,果断放弃租房的想法,准备问问学校宿舍什么时候开放。
      转身朝学校走,巧克力豆叫住他,“大哥,你不租房了啊,那你去校前培训吗,听说自习室免费。”
      许尤眼睛亮了,他可以暂时睡在那,不花钱。
      他堵住往下坡直溜的行李箱,腹稿打都不打,声音响亮,“去!”
      诸葛盛看上去做了很多功课,和他这种万事都没计划的人不一样,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
      “大哥,你是什么复读类型?我是属于分差特别大的类型,我上次才考三百多分,给我妈气的,这里的学校只要考全国卷的都收,你考的哪个?”
      “学校只收三千人左右,要不是早点来,有钱也报不了名,幸好咱妈来的早,前哨队的工作足足的,我妈真不赖嘿。”
      “哎,这小镇全靠这学校盘活的,你瞧瞧那房租多吓人,借钱欠债的陪读一大堆,我妈说了她也就给我这一次机会,要是我这次再考不上,就别痴心妄想了,老老实实修摩托车去。”
      “校前培训本来是不允许的,不过这里的不收费,所以好多人都会去看看,快走,妈的,刚刚我就看见穿短裤的胖子一直跟着我们,他果然也要去培训,快走,等会没位置了。”
      他们穿过两条街,学校周围莫名全是坡路,他被人拉着手里拉着行李箱,在不见明显阳光的初夏莫名奔跑起来。
      为了一个莫名的校前培训。
      培训地点在两栋民房交接形成的巷子里,离学校已经有好远的距离,他们跑过来还花了近四十分钟,一点也不起眼,连牌子也没挂,诸葛盛却不像是第一次来,熟门熟路钻进阴暗的小门洞里,踢开墙角易拉罐,压低声音说,“这地方还是我妈摸到的,周围都是住的陪读的,不过没学校旁边贵,也就两千吧,要是今天没找到房,估计明天就有人往这边走了,你要是租房可得早点。”
      “没钱,不租。”许尤言简意骇。
      听到这话,诸葛盛一点也不吃惊,自顾自的点头,“看你穿的半新不旧的样子,外套上都挂线头了知道吗,交了学费没钱了吧,也是,学费太贵,我都交了六万。”
      “我也是。”
      “啥?”这极简风的答话让人没听懂,诸葛盛摸不准他是肯定学费太贵还是没钱,冷不丁踩滑一个堆在门口的垃圾袋,一股浓郁的烂臭味冲入鼻腔,许尤眼前又开始模糊,强烈的刺激下他开口的速度快了,“我没参加考试,也交六万。”
      话一出口,胸口一直堵着的剑微微露出鞘头,淤堵气漏了。他心头微松一口气,没考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至于没考试的原因,有人问他暂时还说不出口。不过眼前这个显然没有想法,只瞪大眼感叹一句,“我靠,牛逼。你做了我一直想做不敢做的事。”
      刚从学校出来还有同学陆陆续续问他为什么不考试,他答不上来,在外面租房的时候他爸也问过为什么不考试,看到那个人的信息后勃然大怒,以为他在挑衅家庭父权,公然出柜,长辈权利至上的他们家容不下这个自断后路的白眼狼不孝之子,把他的两间小屋掀了底朝天,试图找出他执意一个人搬出来的证据,两人住的证据。
      不过什么都没有。
      这只是一场祸害自己的暗恋闹剧而已。
      这场闹剧在昨天被他自己下幕了,手机早就被扔进回收站,利润微薄,八百块。
      除了虎口有点酸。其余能证明这三个月的焦躁茫然的东西,也什么都没有。
      眼前的这人话中的羡慕让他觉得有点好笑,明明他连四面漏风的借口都不好意思张嘴。他于是真心露出笑。
      两人顺着狭窄的楼梯一路往上摸,终于在爬了几层后推开一扇掉红漆的木门。一条狭长的走廊,两侧被分成许多小房间,正对两人的是一扇较现代的不锈钢双开门,和一旁破旧的木门格格不入。
      诸葛盛踮着脚拉人过去,“嘘,小声点,自习室已经有人开始坐小板凳了,妈的,要是我有这定力,也不至于考三百多分。”
      小房间隔得又小又密,开了半个胳膊宽的小窗户,和这个小镇的特色一样落满灰尘,许尤经过时只看见一个模糊躬身的背影。
      两人进去时,才发现大门后面是个大教室,里面零散的坐了些人,只抬起头看一眼,就埋头继续。
      他跟在诸葛盛后面学,先去讲台领了一沓纸和几套卷子,“座位要选通风的,省的后面把自己学得憋死,第一张纸写下目标分数,预计在自习室呆的时间,贴在座位上,别留名字啊,万一没考上就丢人了,前辈的经验。”
      按诸葛盛的求学攻略,这个自习室选好座位就可以一直坐这个位置,但如果超过五天没来,就自动默认为放弃这个自习室,以及退出这个自习室。
      坚持不到最后的人,之前所有努力都被视为无效。
      最后诸葛盛还神神秘秘左右张望才开口,“挨到最后的人,分班的时候有好处。”
      不过许尤更关心不花钱的指向,他现在实在捉襟见肘。
      “自习室当然免费了,大教室免费,每天会有老师来放卷子,不过不讲课,不批卷,这些卷子等到开学以后可以当做第一轮错题集,洞悉出题考试的规律,尽早查漏补缺,你进来看到的小房间不免费,每天八块十块还是要收的,不过有条件租房的人建议首选租房,哪怕是个房间都比自习室好,如果我当时租房,我就不至于被折磨的死去活来,至少还能提高二十分。”
      诸葛盛收回手机,看着男生沉静的脸问,“听说很难,你还住吗?”
      大教室的人还不是很多,也许是第一天很多人还没摸到地方,人气也就弱了些,空气流通的很好,许尤能畅快呼吸,和巧克力豆接触半天,勉强能将焦躁感压在胸腹,心里畅快不少,他耐着性子反问,“省钱为什么不租?”
      巧克力豆被他堵的无话可说,眨眨大眼睛,“行吧,哎,你写多少分?我是能考上大学就好。今年分数线还要两天才出来吧,我到时候参照一下。”
      他自己也不知道,第一笔就被卡住了,已经顿了半天了。
      脑子里空空的,血液里也空空的。不知道写多少分,他倒是知道他爸妈想让他考的分数,不过他们在撵他出门时就用惯常的断定语气道,“就你还想考z大,也不看看平时什么德行,考的上才有鬼。”
      他于是思绪又断层了,开始回想自己平时什么德行。
      他爸妈的话总能反应出,“学什么乐器,反正你三分钟热度,而且就你这样,怎么可能学得会。”
      “航模比赛你不是去了吗?我就说你肯定赢不了吧,你们那点技术还不够人家看的。”
      “要我说啊,你那个徒步就别去了,你平常走路都磨磨唧唧的,人家肯定嫌弃你拖后腿。”
      这些事他都没做,好像显示不出他是什么德行,不过在他们的眼里,他一身缺点什么都做不好,也不会有做好的一天。
      而他每天处在这种专制的直指他的否定下,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除了偶尔感到厌烦。
      这点厌烦在发现自己真的做事如他们所说一样做不好的时候,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好像父母是唯一能看透子女的法定代表。
      从家里出来三个多月,陌生环境常常让他眼压颇高,眼睛酸涩难忍,因为没有兴趣,自己也没有想做的事,所以总是四处游荡。
      他出来前问李陆有什么经验,李陆只是瞠目结舌的看着他,舌头打结似的半天说不出话。
      他不像其他人一样打游戏,唱歌,总有个周末去处,他的每个周末都是一样的,起床,看书,发呆,写作业。
      之前一百天宣誓词里有一句:为了耀眼的明天奋斗。
      连李陆平时吊儿郎当的也有个搏击梦,他随着人群走出礼堂的时候,太阳直射到眼皮的一刻,他突然无所适从起来。
      因为他是标准的无理想无目标无方向的三无人员。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有他熟悉的脸不熟悉的脸,或皱着眉,或咧开嘴,人人心里都有一件牵挂着的明天。
      他没有。
      他没有任何想法。
      汹涌的人潮挤过他身边,他被人撞得转了半圈回到原地,一阵阵昂扬的战斗气从他头顶,小腿,指缝,或急促磅礴,或溪流缓和般冲击着他的躯干,也卷走他还没一两风重的骨头,任他毫无血色用指甲盖大的灵魂等这股气散,他唯一的价值就是死后用一罐骨灰换取世界循环规则中少量的动能,也算做贡献。
      他为自己的格格不入感到羞愧,这和他处在人群密集处的焦躁混杂在一起,让他心脏跳动飞快,没法呼吸。他躬下腰试图让这股热风从头上方飘过,不过显然,没有明天的他并没有被放过。
      老师找他谈话,问他为什么阶段总结不写。
      他们的阶段总结包括科目总结,未来畅想,下一阶段目标。
      他没法填,他没有目标,所以笔下也空空。
      第二天,誓师大会过去的第三天,他逃学了。
      这几个月他慢慢清醒,不过他还是说不出口这个理由,就像个四处漏气的蹩脚借口。
      谁会相信这种与现实生存毫不相关的借口呢?
      连他现在也对自己当时冲动的决定迷茫了,总以为自己在做梦。
      真实的是,目标他还是没有。
      有种三个月都白活的错觉。
      最终他一个字也没写出来,对巧克力豆的回复是需要参考分数线。
      巧克力豆的回应是对他翻了个白眼,发出一声卷舌音,盯着他上下打量,“看不出来你这人长的一副白白净净禁欲书呆子的样,原来是披着一层皮的黑莲花猛兽男,做事挺奔放啊。哎,我感觉我们成绩应该差不了多少,铁定能分到一起。”
      他顺着诸葛盛的求学攻略,先去找管理室交钱拿钥匙,“你们那一层不能洗漱,可以去楼下洗,都是我们家的,你住多少天?这里信号不好,打电话可以到外面打。每年都有你们这种积极的人啊,小伙子,复读成功率50%,你可要准备好啊。”
      对许尤来说,其实成功率是0,因为他连上一次考试都没参加。
      他被给了一小块红牌子,贴到门上就表示有人长住。上面留了写名字的地方,可以写可以不写。
      他回来经过那个早就在坐小板凳的神人房间,红牌子,没写名字。
      真正的大神总不愿透露姓名。
      而且他的房间号就在大神隔壁,这个认知让他轻声笑了笑。
      好像靠的近就能行一样。
      房间逼仄,约莫两三平米,没有床板,仅容纳一人的床垫直接铺在地面,还有一张书桌,别的什么也没有。
      空气混浊潮湿,他走过去想把窗户打开,抠了两下,才发现那碎了半边玻璃的窗户是被人画上去的。
      行李箱一放进去,整个空间就被占满,他连站也没有地方,只好坐在床垫上。
      周围墙上还有之前考生留下的痕迹,没撕完的便利贴,写在墙上的愿望又被涂掉,书桌下还有一截用到仅剩手指长的涂卡铅笔。他默默走过去捡起来,感觉屁股后面一阵湿润,伸手一摸,床垫还是潮的。
      他觉得有点可笑,又有点茫然,他这是在干什么?
      他思绪又开始断层了,如果他参加考试是不是能考上,不用管目标,和诸葛盛一样先考上再说,那么现在会不会不一样。
      再过几天,那个人应该已经收到首都的通知书了。
      他们之间的天堑再也无法跨越。
      站久了浑身都麻,虎口已经褪去一波波酸,开始空虚起来,直到隔壁传来开门声,他才惊醒想起自己要做的事。
      他要去找管理换床垫。
      一如既往在心里打腹稿,他捏捏拳给自己打气,刚开门看到前面的背影,他的心剧烈跳动起来,急于把胸扯开个大窟窿,呼吸急促,血液前拥后挤推着他往前蹿,他克制不住自己的呼吸,嘴张了张,声音堵在嗓子眼发不出来,他三步并作两步抓住那个男人的手,带着期待扳正肩膀。
      眼前的人低头沉默的看着他,和往常一样没有先开口。
      他嘴张了张,攥紧手,深呼吸好几次才开口喊人,“元元。”
      男人默默掰开他的手,拿着洗漱用品往外走。许尤一下慌了,踉跄着追在后面,心里惊涛骇浪,揣测男人在这的原因。
      怎么会,他应该能上好大学的人怎么会来复读,没考好吗?可是诸葛说分数线过两天才出,他和他一样弃考了吗?怎么可能,他又不是傻子,成绩那么好的人有什么理由弃考,不是他疯了就是世界疯了,那么究竟为什么,还是因为,因为,因为……
      他简直不敢想下去,如果是因为自己,但他来不及扇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一点,潜意识的警报就响了,怎么可能呢。
      他追在男人身后十分迫切的需要知道答案,“奚元!”
      男人转头站在台阶上看他,一脸平静,嘴角都没动。
      意料之中的神情让许尤顿在原地,他知道自己冷静下来话就说不出口了,于是借着这股气开口,“为什么来复读,分数线不是没出来吗?你的成绩需要复读吗?你不能这么冲动,复读成功率50%,要是这回考的还不如上一回,那你不就白来了,你的同学会嘲笑你的。”
      此时夕阳的光透过楼道狭窄的窗户射在男人后背,他整个人背着光,许尤看不清男人的神情,只觉得他好像笑了一声,但他心跳实在太快,那笑声悄无声息消散在空气中,他觉得应该是快速奔跑引起了耳鸣。
      他缩了缩脖子,仍没看见这人的表情,却保持这个姿势不动了,他在人面前总是下意识蜷起身体,自卑感突突突的似要把身体撑爆。
      男人没说话,一贯的沉默和平时两人相处一样,被人忽视的酸让他又气又怒,“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复读真的有风险,多少人想求你的分数还得不到,你为什么……为什么……”
      后面的指责他说不出口,奚元这个人,本就不是他能指责的。
      男人一直没说话,他心里又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我又越线了。
      许尤一瞬间积攒的急躁和怒火泄得干干净净,他闭上嘴,往后退了一步,捏紧酸涨的虎口噤声。
      男人往下走了两步,整个人骤然站在光下,露出曾出现在他梦里的侧脸,他一次也不曾追上过的侧脸,占据他懵懂开慧青春期的侧脸,他低沉的声音和外表如出一辙,没有意外,“估过分,不够理想就来了,这里比较有名。”
      这么长的一句解释已经是他们两人间为数不多的奇迹了。
      许尤闷闷点头,刚刚冲动劲过去,他意识到两人其实连普通同学都不如,更别说置喙他的选择,对他的话反而不知道怎么回,踌躇半天,习惯性打腹稿,再抬头,人已经走了。
      他无奈一笑,意料之中。
      回到房间,他想要不干脆搬走吧,他昨天才单方面对自己的暗恋做了总结,总不好今天就推翻,见到真人以后,这种尴尬的自卑感比隔着手机屏幕还要明显,他之前曾试图没话找话,可惜他是一个没有爱好没有目标的人,一个无趣的人是找不到话题的,而对象惯常冷静自持,通常他问五句才答一句,后来他也觉得没意思了。
      两个人的联系就更少了。
      只是偷偷摸摸关注他的动向,可这人连动向也很少发,一般都是天空花草,还有他家的猫。
      这三样他一样也不喜欢,能碰的上的话题就一个手指头都没有。
      所以昨天他扔手机的时候只是简单回顾自己的暗戳戳的经历,太可笑了,他妈说得对,他就是三分钟热度。
      连喜欢也比别人短一截。
      隔壁房间传来关门的声音,他才偷偷摸出去,床垫不用换了,直接换房间。他没钱,不能租房。
      新房间在大教室旁边,离他隔着长长的走廊,这下基本不会碰到了,他摸摸床垫,不错,是干的。
      不过没有人画的假窗户,一张床垫,一张书桌,和原来一样。
      在床垫上坐了半天,他一拍脑袋换上新的四件套,四件套多了三件,他瘪着嘴捏了半天,被套当被子盖,枕头套垫了一个,还有一个套在书桌上,看着自己挑选的花纹,他有种单脚踩在实地的感觉,心里十分满足。
      首先,他的领地里有属于自己的东西了,他带着这股捍卫什么的感觉进入梦乡。
      明天,开始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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