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我如何不爱你》蔺拾一

2、第一章 畸形的社会，洒脱和失落（二）

　　仝蓝从浴室里走出来，用毛巾擦拭发梢的水，她打断我的沉思，问道，马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翻身起来，应了一声答，刚刚。
　　说罢抓起衣服，进去洗澡，等我洗漱出来时，另外两个正好回到宿舍。
　　我边吹头发边问，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晚？
　　黎菁放下手中的包，开始张牙舞爪，叫嚷道，特大事故，堵车，对面学校的公然飙车，差点出人命……
　　她的话还未落，一旁的仝蓝已经指着电脑道，你们看，有帖子，是不是这个，还有图片。
　　哦，哦，就是他们。黎菁激动地蹦起来，惊道，真没想到，这么快就发到网上了。
　　这么帅。仝蓝盯住一张图片发声。
　　你不知道，本人更帅。黎菁眉飞色舞。
　　我说的是车。仝蓝反驳。
　　得了，收起你的清高吧，你敢发誓你说的不是人。黎菁不满地回应。
　　好，好，我承认，瞧你激动的。仝蓝只好点头。
　　要知道相比黎菁这等系花级别的，仝蓝更胜一筹，作为校花，更是有个知名画家的爸爸，出身名门，能被仝蓝认可，看来真不简单。
　　我看向电脑屏幕，那样的侧面轮廓……不得不承认，很好看。
　　目光锁定字幕，帖子的标题很是醒目，我摇头，咧嘴道，就这种目无法纪的人渣还王子？不就是有钱，无法理解。这年头真是颠倒，违章乱纪还能这么被追捧。
　　黎菁瞪了我一眼，说，这你就不知道了，那是他的名字。确切的说是谐音，他的名字王梓，桑梓的梓。
　　我咋舌，道，哇，他妈起名也太随便了，这谐音……
　　马乐乐那个女人已经够不负责任了，在马路边捡回我就叫我马路，现在想想，她也算是用心良苦，名字不是好取的，怎么着，她没给我带那个字，否则我一生名誉不保。
　　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裴陪看着我偷笑，用胳膊戳我道，是哦，你的名字好，幸好没有那个字。
　　这个死女人又乱想了。
　　爬上床，蒙上被子，明天还有最后一门考试，这一学期又该结束了，说实话，我不知道像我这样的平凡人学好数学可以做什么，又不能去造火箭，日子索然无味得被耗尽，一直怀着浪费光阴的愧疚却不知如何改观。
　　仝蓝一直讨厌别人拿她和自己的知名父亲对比，讨厌与生俱来的外界压力，讨厌画画，她选择另一种艺术，舞蹈。还有黎菁学声乐，至少她们是快乐的。偏偏我和裴陪，不管怎样，携手共进熬过大学才是当前最大的任务，数学家什么的那是后话。

　　日子如一颗颗念珠，被一个叫时间的东西贯穿，本来井然有序，圆润简单地从手边滑过，只是如果不小心，它们便会是断裂分离的个体，然后散落，最后丢失到周围的你不知道的任何角落。
　　就像，我不会想到，在不久之后，那时飙车新闻里那个我根本没想去深究，一笑置过的好看男生，会彻底颠覆我的生活，然后将我黯淡平静的一生搅得浑浑噩噩，面目全非……
　　你要相信这个神奇的世界，那些想到和想不到的，总会不招自来。
　　几日之后，我便深刻地体会到了。
　　马路，快来接我。裴陪在电话那头吼叫。
　　这已经不是一两回了，这个女人胆子很大，在那种场所兼职，不管是驻唱，跳舞，还是推销酒，就算我骂多少次都是无济于事。或许她和我一样，家庭背景不像正常人来得那么正常，除了简捷，她算是我最谈得来的朋友。
　　电话里听不太清，我不知道那个死女人的具体位置。冲进混杂的人群，我四处张望。猛然转身却撞上一个肉呼呼的东西，还撞得不轻，敏捷地从地上爬起，抬头看见对面一个仰面朝天，体形臃肿的中年老男人。身边围了三四个人搀扶，听话里好像叫他什么罗总。
　　老男人一脸的横肉，恨不得每一根手指都套的金光闪闪，这么显摆，应该是个不好惹的大款，加上他凶狠的表情，我不低头都不行。尽管厌恶这种人，出于礼貌，我连连低声，对不起，对不起……
　　老子差点被你撞飞，你想要了老子的命是不是，对不起就没事了。肥肉恶狠狠地抓住我的头发。
　　我憋在心里没敢说，再有十个我恐怕你也飞不起来，但又不服气道，我不是向你道歉了吗？
　　还敢顶嘴，看来不教训教训你，你是不打算嘴软。说完，他朝身后几个人招招手。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两个男人按住我的手，紧贴着墙上动不得。刚要开口，几个巴掌齐刷刷地下来，一阵眩晕，我似乎感觉牙齿松动，这些人下起手来真没有轻重，再受几个，我就该吐血而亡了吧。想不到，活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竟会这样死。
　　闭上眼睛，脑子里闪过的不是我那过世的亲生母亲，听人说，在最后时刻想起的通常是你最挂念的人。这话不假，我想到简捷，我欠她太多。可我为什么还想到裴陪，那个死三陪小姐，我死后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罗总，好久不见。
　　在陷入最后绝望的时候，一个磁性的低音，带些戏谑的口气，从天而降。
　　我睁开眼睛，一个颀长挺拔的背影，看不到正面，对面的肥肉口中似乎念碎着什么，满脸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