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活人偶的工作》麻鼠貓菌

3、幕间3

　　幕间3　　守秘人是个鹿角人偶

　　本只有四扇大门的灰色大厅，墙的中央凭空划出一条直线，直线裂开成门，篓空的黑色义肢腿从门内的漆黑中跨出，如同黑暗长出的脚。

　　当守秘人从黑暗中剥离、拿着怀表进入大厅时，首先见到的是离天花板仅剩半个人高的马卡龙塔，粉嫩的色彩在灰暗的大厅中如同天顶洒落的一线曙光，柔软的光芒冲淡了大厅若有似无的压抑感。

　　而光芒旁边，是两个身穿红蓝马甲站在桌上的人偶，他们表情严肃地讨论如何继续往上增加世界奇观的高度。

　　最后是坐在位子上围观巴别塔建设工程的另外两个活人偶，绿色马甲那位正在嘲讽建设工人们的工艺不精，而他面前的盘子里还迭着小型马卡龙城，给人一种“他的不满主要在于被抢了大部分建筑材料＂的错觉。

　　「……」

　　守秘人沉默地收起怀表，思考该制造点声音吸引注意，还是该静静观赏这幅难得的岁月静好。

　　不过守秘人的考虑是多余的，他的出场与外表并不低调，在收起怀表时活人偶们纷纷停止交流对他行以注目礼。

　　那是个造型非主流的存在。

　　他的头是颗深灰色鹿角鸟头头骨，身着不对称的灰色西装衬出他过于瘦长的身材，西装背后延伸出如同翅膀的黑色披风，整体服装就像是一体成形的，一眼难以分辨这身古怪西服的穿法。

　　他露出的四肢皆是材质不明的黑色篓空义肢，金色细纹缀着边缘，勾勒分割出关节的曲线。

　　头骨的眼眶部分隐约亮起代表眼珠的白点，仔细观察白点并不会移动，只是因为观看的角度不同会造成白点正跟随注视者的错觉。

　　比起桌上桌边的家伙们，他从外观到表现都更符合一具活人偶。

　　唦──

　　当守秘人的型态完整映入伊生眼廉的霎那，一块满是噪声的方框跳了出来占据他的视野。

　　画面闪烁着，噪点中隐约可以看见灰白色的鹿头头骨。

　　唦唦──

　　收音机接收不良般的杂音叫人生厌，伊生缓缓皱眉，安置于膝上的食指轻划几下才滑去闪烁的方框。

　　「喔来这还是一间主题餐厅？我得建议你们在注重氛围的同时别忘了丰富一下菜单，认真的，就是甜点屋都不会只卖马卡龙。」

　　桌上的小红挑挑眉，被撞见踩在桌上也不见尴尬，边满不在意地调侃着来者的炫炮画风和抱怨食物单一，边走回他的位置坐下，过程中还顺了几块所剩不多的建材扔进嘴中。

　　顺带一提，小红在收获建筑伙伴的友谊的同时完成了自我介绍，他叫作托尼。

　　【叫这名字的人做这些事很合理。】

　　当小红伴随着一大串意义不明的科幻画面和数据库的描述盛大登场加入马卡龙派对时，伊生认为停止思考是个很棒的决定。

　　他只是个活人偶，为什么要思考他的同伴为何会在数据库画面中穿机甲飞上天，或者穿兔子玩偶装参加生日派对？

　　守秘人回答：「我只负责确保你们不会在我到来之前饿死。」

　　比起托尼过于自在的表现，守秘人会对调侃做出回应更令人感到诡异，毕竟他的头是颗放大的乌鸦头骨。

　　他的声音是低沉但顺耳的男音，如同一个合格旁白该有的音色，音量不大，但清晰地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给活人偶加上吃东西的程序？上帝爷爷能做出生化人的话无线充能肯定也不难对吧？」

　　托尼咀嚼马卡龙的嘴在桌子对面洛奇一言难尽的目光下停止，他马上改口，真诚地说：「算了，仔细想想，“吃饭＂是个很棒的程序，保持现状就好。」

　　「请称呼你的制作者为“伟大祖父＂，托尼。」守秘人的语调未变，他来到桌边的同时，阴影中漆黑的高背椅无声升起。

　　「这是某种投影技术还是魔法师那一套小把戏？」托尼盯着那张不讲道理凭空生出的椅子，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守秘人的话。

　　「我假设你们已经充分阅读过初始房间的每本书籍，知晓了你们的职责与影之国的规则。」

　　守秘人坐于主位，鸟头以僵直的轨迹转向托尼。

　　「其中一条规则：“知识＂等价交换。提出问题或要求的时候确保你有等价值的灵魂碎片。现在，你们刚刚苏醒未曾涉足梦境，我只会回答基础常识。」

　　「影之国有没有照相机算基础常识吗？」莱斯小心翼翼回到坐位，用慈爱的眼神望着马卡龙塔，期待地问，「或者摄像机？」

　　守秘人无声转向莱斯，不言不语。

　　「噢，好吧。」失望的莱斯只能将马卡龙塔的伟岸身姿珍藏于数据库里。

　　伊生分神瞥向马卡龙，没有“更多相似画面＂跳出，不过有段抒情感伤的配乐绕着莱斯和马卡龙塔循环拨放。

　　「关于那些书，废话多到书名应该写作『如何当个好政客』，里面的重点最多够写三张纸，而作者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聚焦重点，你们真的确定不更新一下教科书吗？」托尼嗤了一声。

　　「单就这点，他是对的。」洛奇随口附和。

　　「喔，等等，你怎么会附和我？」托尼看着洛奇的眼神像在看对面讨人厌的孤僻邻居突然登门送圣诞节礼物。

　　洛奇瞬间后悔开口，他不耐烦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抱歉？你从我进门后给人的感觉就像要找机会拿叉子捅我的心窝。」托尼无辜耸肩。

　　【像汤匙杀人魔？】

　　一个播放白面具男拿汤匙疯狂敲人的方框搁置在洛奇与托尼间的桌面上，似乎在刻意拿他俩对比画面中的滑稽杀人魔与可怜受害者，伊生的眼神又空洞了几分。

　　「别这样，洛奇只是表达善意的方式比较隐晦。」眼见洛奇的表情真的像是在考虑拿叉子捅人，莱斯舔了下嘴唇尝试平息纷争。

　　「让他说下去，他的主意挺不错的。」洛奇冷笑，并不领情。

　　「很高兴你们已经充分地互相认识了。」

　　最后守秘人富含嘲讽的评语拉回全场注意，他手掌上翻，两颗与他的四肢看上去是同样材质的十面骰子躺在上面。

　　「在我们正式开始前，来测试一下手气如何？」

　　「如果儿童教科书没有烂到让我理解错误，这些骰子只是会在梦境里根据我们的行动让风险可视化，像个衬职的智能管家，魔法版本的。」托尼靠着高背椅咕哝，「而不是让我们连跟一个npc调情前都要向命运女神祈祷不要大失败。」

　　「你的理解是正确的，不过我更喜欢称呼这是“诅咒与疯狂的具现化＂，骰子合理化你们在梦境的存在，以免你们在进入梦境便直面危险的外神。」守秘人转动骰子，尽责的讲解，「代价是受到命运干扰，梦境中奇迹和诅咒都将更频繁地发生。」

　　「是阿，命运……所以我讨厌神神叨叨的魔法师……为什么不让我们在怀疑你的说故事能力前直接进入正题呢旁白先生？」托尼开始揉太阳穴。

　　「……当然。」守秘人手掌一翻收起骰子，重新拿出色泽古旧的暗金怀表，「第一个梦境危险不高，只要你们不做太出格的举动，请记得扮演好在梦境中的角色。」

　　他掀开表盖，露出静止不动的指针与上方密密麻麻的金色花纹。

　　「最后提醒，我将不会再与你们直接对话，直到梦境结束。」

　　漆黑的指爪摁下怀表边缘的按钮，凝固的指针开始转动。

　　「祝好梦。」

　　四人的身影如同缺少了离场影格的影片在同时消失无踪，回归死寂的灰色大厅彷佛不曾存在过那些鲜明的色彩。

　　守秘人坐在灰色大厅中，几乎与高背椅融为一体，他沉默地望着桌上还没倒塌的马卡龙塔。

　　喔，错了，存在的痕迹挺明显的。

　　．

　　伊生现在的感觉很奇妙，像是在没有终点的灰色海洋中下坠，又像是时间凝固在清醒与入眠的瞬间，窒息感被无限放大，直到成为庞然巨物将意识吞噬，却偏偏遗留少许理智去更好地体会无止尽的疯狂。

　　最伤感的地方在于，他的数据库在他最需要一点BGM的时候毫无动静。

　　漫长的瞬间后，雾气颤动褪去，露出街道高楼与车辆行人，重力回归他熟悉的模样，他的制式西服与灰雾一同消退，幻化为与周遭人群同个时代的白色外套和黄色衬衫。

　　他转动淡然的眼珠环视周围，另外三名队友站在他身旁。

　　托尼正无法抑制地快速换气，另外两人的状况差不多糟，不过只有他还有心情耍嘴皮子。

　　「我有个问题，我在大厅里吃的马卡龙会在梦里吐出来吗？」

　　伊生望着他，数据库的提示姗姗来迟，伊生下意识念出那段文字：「平缓呼吸，找个地方坐下来，补充水分。」

　　「谢谢你，智能管家。」

　　呤──

　　当托尼终于稳住呼吸对伊生翻白眼的时候，他口袋中响起一阵手机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