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活人偶的工作》麻鼠貓菌

1、幕间1

　　幕间1 他的数据库有问题

　　深灰色金属门上线条状的金银色花纹从底端攀爬而上，如同血管、如同电路，繁复的线条最终在人头高度位置汇聚突出，形成长着鹿角的鸟类头骨装饰。

　　他静静站在门前，鸟头头骨空洞的眼眶亮起幽蓝微光，头骨底端缝隙渗出浓稠如墨的黑灰，黑灰飘荡着下坠着，墨珠在门板上蔓延蠕动，形成一串陌生的符号。

　　一如既往，数据库替他翻译成认识的文字。

　　【提问：活人偶是什么？】

　　在诡异的符号下方，黑底白字的对话框浮现出来，像是游戏的贴心提示。

　　「活人偶是由“伟大祖父＂制作的精致工艺，整体结构与普通人类没有太大区别，每个活人偶都装载独一无二的记忆数据库，以保证活人偶能完成特定工作。」

　　他顿了几秒，成功从数据库搜索到阅读书籍时看到的片段，他一字不差地复读。

　　这是他有意识以来第一次开口，他的声音平淡嘶哑，毫无起伏的语调听不出情绪。

　　既没有对自己口中“伟大祖父”的崇拜孺慕，也没有新生的困惑茫然。

　　短暂的寂静后，黑灰蠕动，组织成新的文字：

　　【提问：活人偶的工作是？】

　　「新生活人偶有两个主要工作。」

　　又是几秒停顿，他缓缓开口，语调依然死沉。

　　「一，服侍自己的影大人，至影大人成年之前成为影大人的“脸面”。」

　　「二，以四名活人偶为单位，在守秘人的带领下前往被外神污染的人类梦境，清除污染、取得人性或者灵魂碎片带回影之国。」

　　【影族是什么？】

　　「影族是“伟大祖父＂的后裔……」

　　……

　　数百轮问答过后，幽光熄灭、黑灰消散，一张牌从鸟嘴中掉落撞击在下方的卡槽上，脆响在只有成堆书籍与桌椅的灰色房间回荡。

　　新生的测验结束了。

　　他伸手拾起卡牌，背面是鹿角鸟头的花纹，正面则是扑克牌常见的双向人物插头。只不过插图画的不是骑士或国王，而是他与他的黑色剪影，剪影的方向描绘着花体的D。

　　房间里有面镜子，他确认过自己的外表。

　　一名体型偏瘦的亚洲青年，但肤色苍白、头发也是白的，略微凌乱且左右长短不齐，如同自行剪发时完全不在意外观的结果。淡金的瞳孔藏于半垂的眼皮下，深青的眼圈继续加深着他的困倦感。

　　就跟卡牌上画的特征一样。

　　大拇指在牌面一捻，人物插图消散，一行行的文字接连浮现。

　　【未命名】
　　年龄：22（统一为人类单位）
　　身理性别：女 身高：175（公分）
　　健康：50　理智：30
　　智慧：75　力量：80　速度：85
　　体质：50　意志：90　灵感：30
　　运气：40　魅力：70

　　特质：
　　【女身男相】
　　（描述：你不确定“伟大祖父＂是从哪里取得的灵感，然后应用到这具身体上──嘿，这是个无伤大雅的小小玩笑。
　　虽然你不能享受性别不平等的好处，还要承受诸如进女厕被当变态的误会，但往好处想，你可以当歧视人的那方。
　　你看起来像男性、听起来像男性、感觉起来像男性、舔──所有人都会下意识认为你是位男性，所以你的代名词是“你＂、“他＂，希望这有为你解惑。）

　　【超忆症】
　　（描述：过目不忘是一个聪明的活人偶拥有的特质，可惜超忆症不等于过目不忘。
　　你的脑袋只是没有忘记的功能，所有的记忆、所有的画面都会平等地储存于你的记忆数据库中。
　　然而你是位刚出炉的活人偶，跟其他活人偶一样，你数据库的＂默认数据＂不完全开放，“伟大祖父＂并不希望刚做好的活人偶脑袋烧焦。）

　　【情感闭锁】
　　（描述：你难以对人事物产生情绪共鸣，世界与你之间似乎有堵泥墙，墙后的景色你并不好奇。
　　你或许会觉得作为活人偶这不能称作特质，醒醒，＂伟大祖父＂制作的高级人偶拥有情感才是正常的。好好开发你脑子里的数据库，或许哪天你能摆脱劣质人偶的歧视。
　　这出于你的本意，但并非你的本愿，多数使活人偶疯狂的诡秘到你这甚至不能引起理智检定，同样鲜花烟火也不能让你回复理智。）

　　【谨记，特质不是你，是灵魂的碎片。】

　　大段大段的文字随着他手指滑动浮现又消散，他滑得很快，只在滑到第一个特质描述时手指微微抽了下。

　　最后文字在一句意味不明的结语停止，他与剪影的插画重新浮现。

　　深黑的门已在他拿走卡片后无声开启，他下意识整理了下领口，黑色高脚靴踏入门外走道融进黑暗之中。

　　走廊很短没有灯光，只有尽头的门底部缝隙透出光亮。

　　他走至门前，走动的过程没有发出脚步声。

　　他敲了敲门。

　　「进来～」门后响起与他相同的嗓音，只不过声音少了嘶哑感、起伏很大、很愉悦。

　　砰！

　　推开门，爆炸声灌入耳中，还未看清房内景色他便被一大坨七彩粉末亮片热情糊脸。

　　「……」

　　「恭喜通关考──阿，抱歉、亮粉好像装太多了。」

　　他听见与自己并无差异的声音愉悦地喊到一半便急剎车，边干巴巴地道歉边噔噔噔地来到他跟前，似乎想拿什么拍掉亮粉。

　　【这样拍粉会掉衣服里。】

　　脑海中数据库的文字一闪而过，他顺势握住影大人的手腕，淡淡地说：「黎明（Dawn）大人，我来就好。」

　　此时亮粉脱落大半，他睁开眼，黑色的剪影身穿黑紫色西装和素色黄衬衫，就站在离他不到30公分的距离。

　　剪影倏地凑近，像是在端详他的眼睛，他硬生生止住想要后退的念头。

　　那是影大人。

　　影大人像是浑身涂黑的他，连同眼睛口腔都是黑色，如同实体的、穿上衣物的影子。影子散发着草药的淡香、还有一股淡淡的……

　　【骨灰的味道。】

　　数据库补上他未分辨出的答案。

　　「这怎么行？你是我的脸耶，我弄脏了当然是我来清阿，顺带一提你的眼睛真好看，不愧是我！──阿对了对了我还没给你取名字对吧？」

　　像是僵硬的近距离停顿不存在，影大人唠唠叨叨，牵着他来到房间中央的用餐区坐下，拿手帕往玻璃杯里吸水然后往他脸上啪啪啪。

　　他注意到影大人右手食指上戴着金银色戒印，戒印刻画着鹿角鸟头和花体的D，跟扑克牌排背的样式一致。

　　影大人的卧室摆设与他的房间如同镜射般准确复制，只是这里多了张双人床，且房间上了色。

　　这是间舒适的淡黄色卧室。

　　他们身旁的桌面凌乱摆放着书籍纸张，部分纸张上潦草无比的字迹写着不成形的词汇，虽然潦草得如同加密数据，但他的数据库依然成功翻译出词汇的意思。

　　大部分是D开头，跩哥、德克斯特、戴蒙……大部分都有股……

　　【中二的味道，D是个中二的姓氏。】

　　……

　　一顿拍粉底似的狂拍过后，影大人成功清理掉他脸上头上衣领上的亮粉，嘴中叨叨絮絮仍未停歇。

　　「取名字真的太废脑子了，我到现在才想到这些，还有你太快通过考试啦，害得我的惊喜小鞭炮都还没来得及测试过……」

　　【往好处想，声音是动听的。】

　　「好啦，你有比较中意的名字吗？我这方面真的有选择困难症──」影大人拍拍手，又在纸张上拍了拍留下浅浅的灰手印，影大人懊恼地搓着下巴，浅浅的黑灰自头顶散开，「呀，不好，控制还是不到家呀。」

　　【可能有多动症。】

　　他发现他的数据库会自动传递他不需要的信息，重点是数据库没告诉他影大人让他自己选名时该怎么做。

　　「一切看您决定，黎明大人。」他只好面无表情地答道。

　　「呀不，我是让你选阿……嘛算了。」

　　影大人叹了口气，黑灰也不散了，影大人忽然收集纸张摁到墙上，然后不知哪生出一枚飞镖兴匆匆地塞到他手中。

　　「好吧，选不出来只能扔飞镖决定了，我的脸阿，加油！」影大人对他说。

　　「……」

　　面对墙壁上随意那几张不知怎么黏上去的黄页纸，他生出人偶生中第一个疑问：如果他射歪射到旁边的台灯，影大人会不会直接给他取名叫台灯？

　　【会。】

　　「……」

　　【或者叫台灯宝宝。】

　　「……」

　　好消息是，他的名字不是台灯宝宝。

　　【伊生】年龄……

　　确认卡牌的【未命名】重新变化成新名字，伊生面无表情地对黎明说：「赐名完成，黎明大人，我开始打扫了。」

　　活人偶的任务之一：服侍影大人，例如周期性扫除房间。

　　「好der～」

　　伊生扫除的动作干净利落，几近机械般一板一眼地完成整间卧室的扫除。

　　活人偶的工作之二：在守秘人的带领下前往被外神污染的梦境，完成任务净化污染、或取得人性、灵魂碎片。

　　这项工作强制组队执行。

　　扫除完毕，经过简易修整和影大人冗长的临行嘱咐，伊生在影大人挥手帕的告别中迈过通往大厅的金属门。

　　走过无光的走廊来到大厅，空间忽地开阔，如同娃娃身处巨型灰色盒子内部，三十多坪的灰色空间只在中央孤零零地摆放一张深色长桌和四张椅子。

　　四扇样式熟悉但鸟头被圆形代替的金属门两两对立，门上的金色花纹流向地板，在高背椅底下汇聚成河。

　　长桌上还有些甜点饮料，一盘盘的马卡龙是房内唯一的色彩，应该是让活人偶在集合完毕前进食补充能量。

　　此时空旷的大厅内只有伊生一活人偶，身后的金属门无声合拢，他缓缓走到对应门方向的椅子上坐下。

　　时间流逝在影之国并不重要，伊生静静坐着，与人偶唯二的区别只有轻微的呼吸与心跳。

　　滴答滴答。

　　直到他左前方的门开启，死寂的房间终于产生变化。

　　一名穿着绿色马甲和制式白衬衫的欧洲男性活人偶走了出来，他脸颊消瘦身形修长，蓝色瞳孔噙着笑意，黑色微卷的长发向后梳露出危险的发际线。

　　男子下巴微仰，眼神骄傲地扫了圈大厅，最后视线停在伊生身上。

　　他脚步明显一顿，本要抬起的双手和微微上扬的嘴角僵在原地显得无所适从。

　　而伊生，他的数据库在男子出现时开始播放一串画面，十几个色彩鲜艳的方框跳动着环绕他，播放不同的影片：

　　一个画面中，优雅的男子身穿绿金色相间的袍子戏服，头戴金色牛角头盔、手里拿着等身高的令牌，对着跪伏的人群露出孩子般纯真的笑容。

　　另一个画面中，男子被绿色的半裸巨人抓住一只脚用力甩来摔去，溅起无数沙尘碎石。

　　『救命！求求你们！我弟弟快死了！』

　　还有个画面，陌生的男性一边这么喊着，一边把表情生无可恋的男子扔出去砸在几个士兵身上。

　　「……？」

　　伊生眼神放空。

　　他的数据库，好像真的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