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白情话》春山载酒

49、第 49 章

　　谈霁之回家开门后，一眼便看见了玄关处的小木人，原先挂着车钥匙被撇在一旁，无人问津，小木人从单手高举的姿势，变成了双臂弯肘虚拢在胸腹前，一支怒放的玫瑰被它牢牢抱着。
　　原本没有五官、没有表情的小木人，此刻倒好像歪头浅笑着，在那支红玫瑰的映照下，变得生动了起来。

　　谈霁之停驻在那里，抬起手指，隔空虚虚点了点小木人的脑袋。

　　“怎么样？好看不？”程唯抱胸倚在玄关拐角处的墙壁上，笑吟吟地歪头看她。
　　谈霁之觉得如果能看得见，小木人此刻的表情应该是跟她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

　　“在我心里，它的性价比已经跃居第一了。”

　　“是吧，”程唯轻快跳了两步，到谈霁之跟前才急刹住步子，被人虚虚护住腰，“还能给这个小木人涂色呢，给他涂上色，画成钢铁侠、或者美国队长蜘蛛侠，玩具总动员的胡迪什么。厉害吧。”
　　“不过我的画画技术不好，等什么时候我回去，带给陆陆，让她帮我们画也可以。”

　　“嗯，可以。不过玫瑰还没凋谢，让它先抱两天吧。”

　　程唯眼睛弯弯，看了一眼谈霁之：“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它的新造型。”

　　程唯黏黏糊糊地跟着谈霁之的步伐走，嘴里絮絮叨叨的：“今早我爸打电话来了，把性骚扰的男组长开除了，微博上也挂出了处理公告，真是喜大普奔。”

　　“嗯。不过这只是个例的成功，那位女员工因为临场机变能力强，才保护了自己也惩罚了他人。”

　　“是啊，”程唯沉默下来，这两天，她在谈霁之这里，没有四面八方的朋友跟她一起玩乐，早睡早起的，白天谈霁之出门工作的时候，她就在想，自己应不应该找点事情填充在生活的空白处。
　　尤其昨天，谈霁之的那句“这就是应该让更多女性进入权利领域的价值和意义所在”，让她心里突然有了些前所未有的思考。

　　她觉得自己从前像是一阵呼啦啦席卷来去的大风，自由欢快却始终落不了地，而谈霁之是一片水汽氤氲的密林，她一头闯进去，就沾染上了沉沉雾气，慢下来，落下来，变成绵延的长风，栖息在他那片广阔的胸膛里。
　　而后，就想要自己生根发芽。

　　程唯状似无意地问谈霁之：“我爸先前一直想让我进海颐工作，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该去做些有意义的事。”

　　不料，谈霁之反问道：“你觉得什么是有意义？”

　　程唯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一时有些语塞：“呃……上班？为社会创造价值的事？有助于个人成长的事？”
　　她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意义都是人赋予的，资本社会为了更好地使用和剥削劳动力，赋予了上班更崇高的意义，什么实现人生价值、推动社会发展云云。”

　　这个程唯知道。
　　高中大学课本上都学过，资本主义占有生产资料并且通过购买劳动力进行剥削。劳动者的剩余价值，全都被掌握在资本家手中。

　　但一码归一码，她完全没想到的事，谈霁之这样成熟稳重的人，听他这句话，倒好像也对人要上班这件事稍有怨念。

　　她笑道：“谈教授，你也讨厌上班吗？”

　　“说不上讨厌。”谈霁之想了想，还是很诚实地又用回了讨厌这个词，“讨厌写材料、开大会这些事，没意思。”

　　程唯忍俊不禁，她没想到谈霁之也有这样可爱的一面。

　　她兀自笑了一会，想起来自己的问题还没得到回答，继续问道：“所以你的建议是什么呢？”

　　“不一定是工作，但一定要找些事情做。”

　　程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禁想起了云桥村，做扶贫项目，算是谈霁之给自己找的事情吗？

　　她同陆思娇聊天的时候聊到这件事，陆思娇说：【你的烦恼我不懂，我的志向就是做个潇洒躺平的富婆】

　　程唯：【你又不一样啊，你爱画画，十年如一日】

　　陆思娇：【那你有想做的吗？】

　　程唯：【或许我可以不当海颐的打工人，但天天去海颐坐班。】

　　陆思娇：【什么意思】

　　程唯开玩笑：【如果员工遇上什么职场霸凌、性骚扰事件，可以来找我，我负责查监控查线索，抽丝剥茧，查明真相，为他们主持公道】

　　陆思娇：【海颐包青天，清汤大老爷，抱拳抱拳】

　　两个人插科打诨，程唯心里的那点儿小烦忧，也暂时在陆思娇的安慰下消散。

　　程唯收了手机，左右看看谈霁之不在视线范围内，卧室门虚掩着，于是推门进去，看到属于男人的赤、裸的宽阔背部轮廓和流畅的背部线条，身上的西装裤倒还好好穿着，包裹着两条笔直长腿。外面明亮的日光从没拉严实的的窗帘缝隙中闯了进来，窥见得一丝半缕的性感，一路从左腰勾勒到右肩，明暗对比，气氛暧昧，好像是什么杂志拍摄现场，所有的光和目光，都汇聚在站着的人身上。

　　听到声音，谈霁之微微侧过头来，看了一眼在门口进退两难的程唯。

　　在这一刻，程唯注意到了他左边大臂上的纹身。
　　“你有纹身？”她心里一跳，走了进来，细细观察，不知为什么心脏有些砰砰乱跳。

　　凑近了才看清，谈霁之纹的是荆棘臂环，重工设计，位置在大臂中部，尖刺丛生的枝蔓环绕在微微隆起的肌肉上，冲突和禁锢，张扬与克制，张力十足。

　　程唯难以形容这种性感，像是绑在手腕上的领带，被随意扔在床头柜上的金丝眼镜，西装裤和皮鞋间露出的包裹着黑色袜子的脚踝。

　　程唯抬手，微凉的指尖触上了那片荆棘，微微摩挲，感受到指腹下的肌肉慢慢绷紧。

　　谈霁之看着她的动作，手里准备换上的衣服被捏得微微皱了些，他微微前倾低头，眼睛被那一抹日光晃了一下，才停了动作：“想做什么，唯唯？”

　　程唯故作镇静后退一步，手指依依不舍离开了谈霁之的手臂，从衣柜里倒腾半天，翻出一件谈霁之的黑色无袖背心，丢给他：“你先穿这个！”

　　谈霁之一般只有夏天运动的时候才会穿这件，此时当然也知道程唯心机叵测：“天气还没暖和，穿这个太冷了。”

　　“哎呀，你就穿这个嘛，”程唯撒娇，把他原先要换的衣服丢到一旁，“快穿好，我也要换衣服。”

　　谈霁之被人赶出了卧室，三月的天气，还没有回暖，即便阳台上铺满大片金灿灿的阳光，还是有些冷，谈霁之拿了程唯放在沙发上的毯子披在身上。
　　总算对这条花里胡哨的毯子，也少了些成见。

　　程唯在卧室呆了很久，才从拐角处的墙边弹出一个头来，咳嗽两声，吸引谈霁之的注意力。
　　见他回头看过来，她迈出一步，转了一圈：“登登，好看不？”

　　原来她穿的是那条谈霁之没办法悬挂所以折叠在衣柜里的红裙子。
　　抹胸设计，露出程唯平直的肩线和两抹凸起的锁骨，腰部镂空，两根红色绳带交叉环绕过腰部最细的地方，连接红色裙摆，裙长到大腿上方。
　　另两根红色绳带从胸前到肩膀交叉穿过，绕过裸露的后背，又在双侧大臂环绕了几圈，还分别点缀着两朵小小的红玫瑰。

　　白皙的皮肤和红色的裙子对比鲜明，冲击力十足。

　　谈霁之坐在沙发上，唇线平直，看不出丝毫情绪：“这个天，穿这条裙子不冷吗？”

　　程唯：“穿来□□你啊。”

　　谈霁之目光总算不再回避，眸色沉沉，落在程唯手臂缠绕的绳带和玫瑰花上。

　　程唯拿了手机，冲谈霁之招了招手：“过来过来。”
　　见他不动，于是过来拉他：“放心吧，不对你干嘛，我想拍张情侣合照。”

　　她把人拉到浴室，打开相机对着镜子，指挥谈霁之站在自己身后，摆出自己想要的姿势。

　　这时，她才发现，两个人的体型差还是有些的。她站在前面，谈霁之站在后头，轮廓却比她大了一圈。肩头高出她些，肩膀也比她宽。

　　镜子里谈霁之屈肘从后面往前，环住她的腰，一粗一细、一深一浅两只手臂摆在一起，玫瑰轻轻吻过荆棘丛。
　　太好看的画面。

　　程唯避开两个人的脸，拍了两张，微微向后倚着谈霁之，点开图片放大欣赏，向后递给他看：“我也太天才了拍出这么美的画面！是吧！”

　　身后没有回应，下一秒，她被一只手捏住下巴往后一转，炽热的吻迎了上来，先是用力摩挲唇瓣，很快叩开牙关探了进去，来势汹汹。

　　谈霁之的另一只手把程唯手里的手机抽出来搁在镜子旁的立柜上，两手揽住程唯的腰，轻轻一转，把人抱到洗手台上坐着，身体微微前倾，吻立刻跟了上来。

　　他的手隔着两根细带触碰到程唯赤裸的腰背，像是放了一把火，点燃了紧密相接的两个人，让程唯嘤咛一声，忍不住伸手再去抚摸黑色纹身。

　　喘气的时候，她问：“为什么要纹这个？”

　　谈霁之答道：“告诉自己，要行有所止，欲有所制。”

　　程唯吃吃笑：“那你现在，在干嘛呀？”

　　这个问题谈霁之拒绝回答，于是继续，以吻封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