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石》夏阳冬雪

19、第十九章

　　萧敬之往常只有逢十日一休沐才会回府，今日却是难得还没有休沐就回了长孙殿下府。多年以前太子府的牌匾就已经换下，换上了相似的正楷书写的烫金牌匾，只是上面所写的太子府也变成了长孙殿下府，从此没有人记得萧祺这位早逝的太子殿下了。

　　门房明显是没有料到长孙殿下竟然今天回府了，打盹的心也消了。连忙从门房里面出来，接过萧敬之手中捧的书。

　　“长孙殿下今日怎么就回来了？”

　　“今日下学早就回来了。”萧敬之大步迈过高高的门槛，右手食指不断地在空气中晃悠，想要吩咐一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忘记了，缓了一下才想起接下来想说的话，吩咐道：“你找个人帮本殿去程府下个拜帖。让程行大人过府一叙。”

　　萧敬之绕过弯弯绕绕的亭台楼阁，回了自己的寝殿。

　　萧敬之进了寝殿外堂，便直接将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齐民顺手接过来，将衣服弄平整，挂在内室的衣服架子上面。

　　齐民的脸上满满的笑容，打趣道：“长孙殿下今天还没有到休沐的时间就回来了，可是想家了？”

　　萧敬之穿着鞋子直接躺到了床上，双手把玩着自己的发带，青色的发带绕在白皙修长的手指上，闲散地回道：“不想家，就是想回来。”

　　发带绕了一圈又一圈，萧敬之不断在脑海中回放着许琼林今日对自己说的话，先生说下月初一就要执教我的所有课业，还说初一之前为自己补过生辰。萧敬之不知道在脑海里面回放了多少遍，萧敬之才放过已经被自己玩的青紫的手指，反而在床上开始打滚，简直就是要甜蜜蜜地冒泡泡了。

　　齐民也明显发现萧敬之的不一样，殿下平日里头已经有了小大人的模样，今天好像异常的高兴啊，像个小孩子一样。倒上了一杯热茶递到了床边，“长孙殿下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萧敬之坐了起来，接过齐民手中的热茶，喝了两口后放到了托盘上。盘腿坐在床上，问：“齐民，我们府上有什么适合送给女子的东西么？”

　　女子，东西......

　　齐民看着长孙殿下若有所思的面庞，长孙殿下要送女子礼物，莫不是春心萌动了。明明没有比长孙殿下年长几岁，齐民此刻却像是一个老母亲一样一脸调笑地看着萧敬之。

　　长孙殿下也十五岁了，也应该开始相看起来长孙妃了，有位太孙妃，以后再生一位小世子，府里面可就热闹了。

　　“长孙殿下莫不是有了喜欢的女子？”齐民调笑道。

　　听到这话，萧敬之脸庞鼓起，气呼呼的样子。一个一个都喜欢取笑我，一道回来的时候曹赟那小子的眼神也奇奇怪怪的，估计没多久就可以看出来自己对许先生有意思。哎，怪我没有长孙殿下的威严。

　　“当然没有，只是随便问问你，你就想这些东西。我看是你春心萌动，想要本殿把你配给府里面的哪个小厮，你只管说。”萧敬之背过身去，不想去看齐民，主要是人家真是说对了。

　　萧敬之蜷成一团，又开始自顾自地掰着自己的手指，发出咯咯吱吱的声音。

　　突然灵光一显，萧敬之从床上爬起来。蹬蹬蹬，跑到了内室的书柜处，拉开橱柜，没有，再拉开一个，将所有的东西翻了出来，还是没有......

　　萧敬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阿勒，去哪里了？

　　萧敬之跪在地上，脸也贴在地面上，眼睛不断地扫视着书桌的地上，地上很干净，也不像是弄丢在了地上。

　　萧敬之哭丧着个脸，“齐民，我的玉环到哪里去了？”

　　萧敬之跪在地上，只是直起腰板，没有起身，齐民只能看见萧敬之的脑袋从书桌后头露了出来。

　　忙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情，快步走到萧敬之身边，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我的长孙殿下哟，你怎么能跪在地上呢！”说完还拍了拍萧敬之膝盖上本不存在的土。

　　“齐民，我的玉环去哪里了？你给我放在哪里了，我要！”萧敬之还是不断翻着书案，看来是真想把寝殿都翻上一遍。

　　齐民只能跟在后头收拾，但怎么着都比不过长孙殿下破坏的速度。齐民一脸苦笑地按住萧敬之的手，“您和奴婢说，什么玉环，奴婢帮着您找。”

　　萧敬之双手不断地比划，在空气中描绘出一个大致的圆形。因为心急，嘴上说的总是跟脑子里面想的不是同一步伐，说得齐民一头雾水。

　　“殿下，您慢点，别着急，慢慢说......”

　　萧敬之深呼了一口气，感觉放松了不少，这才说道：“我要我的那块玉环，就是多年前皇爷爷送的那一块，上面有水纹的。”

　　齐民听到一半就已经知道长孙殿下想要的那块玉环在哪里了，“长孙殿下莫着急，那块玉环不是被太子妃娘娘收在宝库之中了，待会奴婢去宝库之中给长孙殿下取过来就好了。”说完这话，齐民还是忍不住笑了出声。

　　萧敬之听了这话这才安心下来，坐在椅子上，不想理会那头一直嘲笑自己的齐民。

　　“程爷到了。”一个面生的小厮传了话进来。

　　萧敬之听了这话，连跑带跳出了寝殿，到了院子里头，就看见程行已经候在了院子里面。

　　“程行，过来，坐啊，我的府上，你见外个劳什子。”萧敬之小跳着跑到程行的跟前，手一下子拍在了程行的肩膀上。

　　萧敬之时常心里面不断腹诽，程行这人怎么能长这么高，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难道这就是廷尉府的好遗传。六尺三寸的好身材，当文官真是可惜了，该去当武将，百里穿杨，肯定是能吸引到不少闺中女子心欢喜。

　　“长孙殿下找程行什么事？”程行刚坐下，就从怀里面掏出用牛皮纸包着的雪花酥递到萧敬之的面前，动作娴熟，一看就是经常的习惯了。“东街街头的那家糖品铺子的雪花酥，长孙殿下应该喜欢。”

　　萧敬之拿了一块放到嘴巴里面，入口即化，不甜不腻。

　　刚吃完，萧敬之便开心地宣告道：“阿行，许先生要来给我做先生了！”

　　程行微微抬头，此事他尚且不知，长孙殿下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阿行，你最近在翰林院如何？”萧敬之又拿起一块雪花酥放到程行的嘴边。

　　程行咬住雪花酥，没几口就咽了下去，“不过是干整理文书的琐事罢了，但是却看见了大周许多经史典籍，也算是丰富了学识。”

　　“那你知不知道，许先生要继续去国子监执教了？”萧敬之又把话题绕到了许琼林的身上，当初许先生去国子监执教就是经由朝堂宣布，还引起了一通轩然大波。此次若是真的要执教，那朝堂之上定然是有宣布的政令。她还是想要确定一下先生是不是真的会......

　　程行官职低微，一般情况下是不需要上朝，只需要待在翰林院之中等一个出头的机会就可以了。但这种事情，若是出了，国子监与翰林院本就是两个关系紧密的部门，国子监有变动，翰林院定有传闻。但至今没有耳闻，应该是没有出。

　　程行摇了摇头，看着长孙殿下期许的眼神，还是换了一种说法。薄唇轻启，声音有点沙哑，“程行没有听说，应当是没有这样的事情。”

　　萧敬之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原来这样......”

　　看来先生只是随便说说的罢了......

　　程行打了一个响指，打趣道，“莫不是请我过府，就是为了谈论许尚书的事情，长孙殿下一句闲谈都不愿意给程行啊......”程行还做出了一副委屈的样子，与他平常大不相同。

　　萧敬之听了这话，也算是扫了一点心中的烦闷，“哈哈，难得看见冷冰山程大人也会开玩笑，会逗人。”

　　程行瞥了萧敬之一眼，淡定地饮了一口茶，“若是说冷冰山，殿下您喜欢的那位才叫冷冰山，程行属实是配不是这个称号。”

　　萧敬之的肩膀一下子耷拉了下来。的确，许先生当初就是一副冰山，捂不化的感觉，今日上午又一次遇见，这种冰山一般的疏离之感一点都没有改变。

　　“许先生不是冰山，只是我没有走进她的心里面罢了。”萧敬之嘟嘟嘴，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大人了。

　　程行看着一副情圣模样的萧敬之，忍不住摇摇头。都八年不见了，长孙殿下还一直记挂着许尚书，且身上的热情没有半分消减，看来萧家真是出了一个情种。

　　“那程行就先祝长孙殿下抱得美人归了。”程行双手抱拳，做了一个恭喜的手势。

　　萧敬之抱拳回礼，“定然是会的，以茶代酒，承你吉言。”

　　萧敬之一口喝下了茶杯之中的水，做出一副好像大口喝酒的样子，逗得伺候在一旁的齐民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