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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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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锦有些慌不择路地跑着,她跑到了一个胡同里头,里面有一家敞着门户的人家,余锦看了眼全身狼狈的自己,想着这样子回王府定是不行的。
不再犹豫,她走了进去,里边有个粗布荆钗的妇人,她此刻正做着绣活,抬头看见余锦,以为是哪家锦衣玉食的小姐被人欺凌了“姑娘这是怎么了?”
京城繁华似锦,尤其是这今年发展迅速,引来了许多外乡人,衍生出许多穷凶恶霸,他们惯做那些逼迫良家妇女之事,而且人越来越多,官府也管不过来。
余锦脸上有着被青石板路刮到的小口子,稍一说话脸就微微发疼,妇人看她捂着伤口皱着眉头,即刻放下手中的绣活,将余锦扶到就近的板凳上坐了下来。
余锦看着她走进一个屋子,出来时手上拿着些草药和几条布条。
随后妇人小心地将草药敷在余锦的脸上“姑娘先忍着点,咱们穷苦人家买不起那药酒,但这草药敷上一会儿也有治瘀的奇效。”
余锦忍着疼痛开口道“谢谢阿婶。”
妇人又将一点草药涂到余锦的膝盖伤处“姑娘是何许人氏,可有家仆丫鬟?”
余锦身上的缎子一看便知价格不菲,不怪乎妇人这样问。
如今这是在外面,人心叵测,余锦也不敢太过于相信妇人,毕竟见财起意之事世道常发生,她正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一道声音从门那边响了起来“娘,我回来了。”
余锦抬眼望去,少年的声音质朴浑厚,脸上是灿烂如春花的笑容,少年这时也看见了家中有外人,将口中的下一句话憋了回去。
妇人也看见了少年,唇边有了笑意,道“宗白回来了,快,洗个手咱们就开饭。”
少年回过神来,开口道“娘,我先去看看爹。”讲完这句少年便从余锦眼前走过,进了另一个屋子,屋子里头隐隐传出了几句咳嗽声。
“阿婶,刚刚那是令郎吗?”余锦问道。
“是啊,他可孝顺了。”妇人唇边的笑意扩大,脸上浮现出自豪的神色。
在与妇人的谈话中,余锦得知,妇人姓方,夫家姓徐,一家三口人,是从北边逃避战乱过来的,住在这巷弄里头也有个两三年了,家中并不富裕,妇人的丈夫是个秀才,但在两年前意外伤了腿,无法下地行走。
妇人要照顾丈夫还要承担为人母的责任,很是劳累,少年年纪虽不大,但很懂事,早早地便不去求学了.,只留在家中帮衬母亲,秀才虽伤了腿但手却还是好的,于是他便写些话本子给少年拿去卖,补贴点家用,妇人便去外边找些绣活来做,但也只是勉强度日。
回去之时,余锦谢绝了妇人留饭的好意,妇人也没有勉强她,又进了趟屋,此次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梨花簪,虽说是梨花簪子,但却是用树枝雕刻出了梨花的模样。
妇人将簪子递给余锦,道“姑娘若不嫌弃,可用这根簪子束起发丝。”原来妇人早就注意到了余锦身上的装扮,也猜到余锦应是女扮男装被人揭穿了。
余锦接过发簪,重重地向妇人道谢,离开之时,她看见了站在屋门前的少年,他也正在望着她,黝黑刚硬的脸庞在夜色中闪闪发光,凤眸一派平静无波。
像余锦对他的第一印象一样,沉稳内敛。
余锦回到王府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在回去她院落路上,余锦希望自己不要遇到府里的任何人。
然而,老天爷总是跟她对着干,在走过一个廊榭时,她迎面对上了裴玹,裴玹一看见她,面露讽意,话中夹杂着不明所以的怒意“先生怎么晚才归府,莫不是又去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说这话时,他眼睛死死地盯着余锦额头上的伤,仿若要将那伤盯出一个口子来。
此刻余锦腹中空空,与那乞丐掐架耗了许多精气神儿,再没有力气跟裴玹斗嘴,她敷衍地点了点头,随后无视裴玹与他擦身而过。
汪福看着走过去的余锦,眼中满是不可思议,随后他的眼神“咻”地一转,想去看自家主子的神情。
然而他失望了,因为他家主子此刻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冷如寒冰,他只是怔怔地望着前面那一瘸一拐的身影儿,待察觉汪福看向他时,裴玹刀子般的眼神射了过来,汪福心惊胆战地低下了头。
也就是这个举动,导致他没有看到,在他低下头时,裴玹欲言又止的神情。
其实今夜他不会来此处的,但他为了等她,所以他绕道过来了,但一看见她,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他想激她,让她多跟自己说些话儿。
然而人家并不领情,连跟他说一句话的功夫都没有,刚刚他一看见她额头上的伤痕,胸腔中便滚滚涌起滔天怒火,他想派汪福去查一查,但他又马上意识到,自己对她有些过度关心了。
余锦是他的先生,他的夫子,而且还是个男的,他着实不该把精力过多地放在她的身上。
想到这,裴玹拂袖而去。慢一拍的汪福追了上去。
余锦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墨染没有等到她还没睡,此刻听到院里有了动静,赶忙开了门走了出来,余锦一看见她就吩咐道“膳食可还有,有便都给我端来?”
膳食都在炉上温着,墨染用了个托盘端到余锦的屋中,房内点着灯火,烛光将余锦脸上的伤照得一清二楚,墨染大叫了起来“先生是被人打了吗?恁重了吧。”
余锦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此刻她嘴里头塞得满满的,眼里只剩下面前的饭菜,但却还知道安慰墨染“无碍,已经涂过药了,待会我再涂点便是。”
听着余锦有些不在意的语调,墨染紧紧皱着眉头,语重心长地道“先生怎么三天两头受伤,虽说先生是男子,但也得仔细着自己的身子”。
余锦怕她又唠叨起来,赶紧转移话题“咱们种的那些菜如何了?”
这话果然将墨染的注意力成功转移,声音是掩饰不住的雀跃“先生这几日忙得不见人影,可不知道咱们蔬菜长得好快,大概过些日子便能吃上了。”
余锦夹了一口酸甜的鱼肉,赞道“今日做的什么鱼,这般好吃。”
墨染眸中笑意深深,脸上一片得意之色“先生,前几日你叫我将那间不用的房间腾出来开私灶,今日这鱼是我自己做的,我的手艺很不错吧。”
余锦很惊讶,这鱼肉酸甜不腻,软糯可口,很是合她的口味,她以为是王府厨子做的,没想到居然是墨染。
对此,她大大力地表扬了墨染一番,直夸得墨染面上一片嫣红绯色。
*凌霄阁
满院红笼高照,一排丫鬟小厮乌泱泱地站在院中,大丫鬟墨雨脸上一派焦急,额上冒出一滴滴细汗,在鸣蝉声中哀求得看着一脸无奈的汪福,汪福摊开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汪福心也很累,跟着这么个喜怒无常的主子。刚才回来,世子又不对劲儿了,先头在廊榭下徘徊许久,直到遇见余先生说了几句话后才回了院里头,现在又不知哪里惹他不爽快了,在黑夜茫茫中练剑。
汪福是知晓他的性子的,所以尽管墨雨怎么哀求都不敢上前规劝,这么晚了,众人也不敢去惊动府里的另外两位主子,只好忍着蚊虫的叮咬陪着那主子练剑。
裴玹的确是心里头不开心了,他想过不要理那人的死活,难道他堂堂世子竟要上赶着去招人家烦吗?可是当他一路走回凌霄阁时,脑子里就全是那人莹白肌肤上的瘀痕,他的心脏便好似被人捏住了一块,呼吸不过来。
他怕自己忍不住吩咐汪福,将他房中上好的金疮膏送去她院里头,因此他试图借着练剑来按捺住自己的心神。
可是,从未失败过的法子这次却丝毫不显灵,反倒是让他的心越发焦灼起来…
“没有那药,她那头上的伤会不会加重”
“她自己会不会找药涂”?想来是不会的了,她一直都不曾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
“毕竟师生一场,送她盒药膏也没什么问题罢。”
“大不了叫汪福别说是我送的就行了”。
最后,终究是内心深处的那抹情感战胜了理性。
“汪福,随本世子进来。”裴玹收起剑的同时叫了站在旁边快被蚊子抬走的汪福一声。
这下,不仅是汪福得救,这院中的众人都如释重负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裴玹进屋,自香木匣子里头找到了那盒金疮膏,他将它扔给了汪福,语气稍显不自然道“把这拿去余先生院里头交给她身边那丫鬟。”
汪福心中虽不解,但还是乖乖地接住,抬脚欲走,裴玹又叫住了他,微微撇开脸“别说是爷叫的。”
汪福有些呆呆地瞅着自家主子,裴玹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强自恢复一贯桀骜不驯的语气“还愣着干嘛,快去。”
汪福被他吼得天灵盖一震,撒开腿便跑了起来,差点撞到刚进门的墨雨手中的脸盆。
墨雨看着跑得飞快的汪福,心道,汪管事腿虽然短,但跑得还挺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