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的狸花猫成精了》提灯照我

5、第五章

　　众人都向来人看去，青衣的小厮把双手拢回袖子里，低头稳步退到会客厅的角落里。
　　另外一个还站在厅堂里的，正是被认为是推楚家几个少爷下水的罪魁祸首。见到，楚家的几个老爷才明白林江楚的话是什么意思。
　　楚家长老们对自己的儿孙极尽溺爱，不说锦衣玉食，至少吃穿无忧，饮□□细。楚元嘉和楚元睿各个年纪虽小，个头却大，而眼前的少年看起来只到他们的肩膀。
　　再看那细胳膊细腿的，宽大的衣物穿在他的身上，风吹过来，衣物晃动间可以看到他消瘦的身形，恐怕身上没几两肉，放在称上都只能看出骨头的重量。

　　这样的一个小子，怎么把楚元嘉和楚元睿推下河里？
　　先前义正词严的楚家长老们现在俱涨红了脸，不知道是因为羞的还是气的，几双眼睛恶狠狠地瞪向王管事，楚四长老拍了下桌子，他面前摆的茶杯一晃，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好你个恶仆！竟然敢谎报真实情况，特地来挑唆主子之间的关系！”

　　楚四长老带头，除了楚三长老以外的人纷纷附和。
　　“如此刁民，若是留在庄子上，怕不是还要生出许多事端来！”
　　“很是！直接发卖了好！”

　　王木额头渗出大片冷汗，他连衣袍都不敢撩，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林掌事和各位长老明鉴！小人，小人绝对没有挑唆主子们关系的心啊！”
　　楚四长老听到这话，越发气不打一处来：“那你的意思是，我等有心要污蔑林掌事？”

　　林江楚坐在上首，她看着地下群情激愤的众人，偶尔才拿起茶杯呷一口茶。
　　这是楚庄自己种的茶叶，在所有茶叶中不算最好的，但是却是舅舅喜欢的口味。她和舅舅一家生活在一起多年，饮食习惯早已在共同生活的岁月里被同化了，连同对楚庄的喜爱和责任心，也是因为舅舅一家的情谊，才如此爱屋及乌，尽心尽力地打理一切事物。

　　舅舅中年，丧妻丧女，让曾经“诗酒趁年华”的舅舅一夜白首。原先满头的乌发，有泰半都成了拂不尽的雪。
　　在离开楚庄前，舅舅的发用舅母曾经送给他的冠束起来，有几缕碎发在空中飘荡，面上沉闷的神情像是罩了一层灰。
　　“楚儿，”他勉强地对他笑了笑，“舅舅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不容易，但是，舅舅那边的亲戚你也见过的。”

　　林江楚已经说不出话来，当舅舅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按了一下，说“舅舅只放心你”的时候，她眼圈红着，重重地点头。
　　“舅舅不用担心我。”林江楚说出来的每个字都极力压抑着自己哽咽的冲动，“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楚庄。”

　　舅舅笑了笑，神情里带着挥之不去的苦涩，转身上了船。
　　一转眼就是两年了。

　　林江楚冷眼看着台下的几个长老们开始内讧，吵得面红耳赤，估计吵得差不多了才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桌面上。
　　清脆的响声，让整个大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王木满脸涕泪地跪在厅上，立在会客厅里的少年一言不发，还是林江楚示意青金早早带着他坐下休息的。
　　楚家的几个长老也没了风度，楚三长老也不摸胡须了，争执中，不知道是哪个长老气上头了，大声嚷嚷：“是三哥带着我们来的！当时我听着事情就不信，还不是你们硬拉着我！”
　　话刚说出口，那个人就后悔了，楚三长老的面色难看至极，林江楚在心里冷笑一声，只觉得十分快意。

　　等欣赏够了几个人的窘态，她才慢条斯理地把想法说清楚：“既然诸位都看到了，我想也不必多说。几个侄子的身高体量，长辈们再清楚不过，如何能被这样一个少年推下河中呢？”
　　“至于前因后果……”林江楚用帕子点了点嘴角，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我虽然整日忙于俗务，私塾的老师们还是私底下跟我告过几状的。”
　　几个长老被林江楚踩中了痛脚，一下子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长辈们的行事，我一个做小辈的也不好说什么。”林江楚笑了笑，柔声细语地说，“只盼着长老们能理解我为保全楚庄名誉的苦心，不要误会我收留无辜之人的初衷才好。”
　　听林江楚这么说，长老们哪有不明白的，立刻上赶着应承：“那是，姑娘这些年为楚庄尽心尽力，我们几个哪有不放心的呢？只是为了孩子，一时间怒火攻心，将来等姑娘自己成家了就明白了。”

　　林江楚笑了笑，并未接话，而是看向了王木。
　　王木的心猛地一跳，他把头低得更低了，知道林江楚不喜欢吵闹，这会也不敢做什么动作，更不敢出声。
　　“王木……”
　　林江楚的话语停了停，把王木的心都吊在了悬梁上，“他虽然传错了话，但是到底也是一片好心，这些年为楚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扣两个月的月俸吧。”

　　王木松了口气。他知道这就是林江楚还打算继续利用他的意思，连忙行了大礼。
　　楚四长老被这个处理结果噎住了，显然还想说些什么，被楚三长老虚虚抬手摁了下肩膀。
　　跟楚三长老的眼神对上，林江楚的脸上笑容弧度未变，视线不闪不避，主动开口询问：“这样行事，楚三长老可还满意？”

　　被点名的楚三长老已经平复好了心情，他笑呵呵地捋了捋胡须，说：“林掌事做事向来是极妥当的。”

　　送完一干人等，林江楚走到了少年的面前。
　　他的眼睛又清又亮，眼神锐利，神情警惕地看着他，让林江楚想到了路边朝她龇牙的野猫。
　　她忍俊不禁，这种攻击性的姿态反而让她觉得真实，不用虚与委蛇。林江楚放松了下来，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果子：“吃不吃？”

　　这是庄子上新出的水果，在外面销路极佳，因价格公道，在附近的几个县城都颇受欢迎，大人小孩都很喜欢。
　　眼前的少年还是警惕地看着她，不回话，也不接她的东西，浑身上下紧绷着。
　　青金上前一步，刚要提醒，被林江楚挡了回去。

　　“不吃就不吃。”林江楚笑着，又换了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是庄子上的人吗？”
　　在刚才的争吵中，少年默不作声地旁观着，估计也知道了林江楚在楚庄的地位，这两个问题倒是都老实回答了：“我没有名字，是从附近的小镇过来的。”

　　林江楚沉吟了片刻，看眼前这个小孩好像压根就没吃饱饭的模样，想想他居然敢豁出力气去推楚元嘉和楚元睿两个大胖小子，心中对他也有几分赏识，便说：“我看你也有点胆量，要不要来我手下做事？”

　　少年听到这话，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我手下的帐房先生还缺些手下……”林江楚继续说，“不会的话都可以学，就算是学徒也有工钱，包吃住。我们这条件比不上大县城，但是只要努力工作，有片瓦遮头，三餐温饱，是不难的。”

　　场上的人都看着他，少年犹豫了一下，声音因受伤还没休养好，听起来沙沙的：“我能考虑下吗？”
　　林江楚哪有不答应的：“没问题。”

　　她看着青金等人不解的眼神，没有做多解释。在掌事的位置上坐久了，林江楚对识人用人有自己的一套标准。看到少年的眼睛，她就有种直觉。

　　如果这个少年真的愿意留下来，对她会大有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