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抗拒》羽小晨

31、第 31 章-修完

　　夏知沐手脚僵硬。

　　任他抱着，低头将半张脸埋在她颈间。男人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安静地抱着她，任钟表秒针滴答作响。

　　夏知沐回过神，还是有些恍惚。在她最为恣意的年华都难以实现的愿望，如今早就对爱情不报幻想，就这么实现了？
　　语调中带着些许不敢置信，她问：“我们这是在……恋爱？”

　　男人手臂紧紧抱着她，纹丝不让，闻言喉中低声：“睡了也亲了，你还想赖账？”

　　夏知沐只觉得脸皮下的毛细血管中涌动的液体瞬间沸腾，明明不是那样，可她又无从反驳，撇见墙上表针，提醒：“在公司里，暂时不要让别人知道，尤其是我们团队的。”

　　“我知道，地下恋情。”陆嘉年淡声说道。

　　这次，夏知沐没有反驳。

　　陆嘉年低笑：“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光？”

　　见他说得可怜，夏知沐随口安慰：“如果能长久的话。”

　　“多久算是长久？”

　　“呃……”夏知沐以前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初中那会，和她暧昧相处的小男生很少有能超过一个月的，只消对方露出想黏上她的意图，她第一反应就是迅速抽身。直到遇上了陆嘉年……
　　“怎么着也得坚持几年吧。”

　　“几年？”陆嘉年悠悠地提醒，“一年和六年，差别还挺大。”

　　“就后面那个吧。”夏知沐沉默了两秒，二选一。

　　陆嘉年气笑：“六年后，科创团队还在不在都是未知。”

　　“……”概率上讲，不排除这种可能。可时间明明是他说的，夏知沐垂下眼眸，“那你觉得？”

　　陆嘉年将她移到眼前，直视着，认真而缱绻，“直到我们订婚吧，到时候如果你觉得别扭，我就离开CZ。”

　　“啊？”

　　陆嘉年轻抚着她脑后头发，安抚：“放心，我和CZ签的是合作合同，能保证项目完成就行。”
　　言下之意，并不是非他不成。“陈凯还有两三年才出站，在那之前，他随时可来替我。”

　　夏知沐：“……”
　　她并不是惊讶于他有离开的打算，而是之前的话。

　　未等她说什么，他却连后路都替她准备好。夏知沐沉默了两秒，意有所指：“我们先过好明天。”

　　明天，是周一，她申请的休假正是结束。
　　陆嘉年状似无意地提起：“你要不要再休一段时间？”

　　夏知沐：“？”

　　“邱雪不是回老家了？你需要不需要回去陪她？”陆嘉年见她一脸狐疑，又换了个理由：“韩叔最近来北城，你的年假还没用完，还能再休两周。”

　　“哪有人嫌下属休假短的，还催我去干私活？虽只是合作，你的职业操守呢？”夏知沐半开玩笑打趣他，话刚出口，脑中忽然想起下午处理的邮件。
　　还没到季度末，一些核对汇总工作却提前了。

　　那个念头在下午工作时，也只是一闪而过，到了此时，却无比清晰起来。该来的，早晚都会到来。
　　夏知沐浅浅笑开，抬睫直视而去：“你放心，我公私能分得开，不会因为和你的关系，干扰你们系统的进展。”

　　陆嘉年再次把她拉入怀中，抱紧。
　　恰好相反，他担心的，不是她影响系统，而是担心工作的推进，影响了二人好不容易有所进展的感情。

　　**

　　果不其然，第二天夏知沐刚回工位，就发现这片办公区内氛围有变。

　　有人欢喜，有人忧。

　　夏知沐不动声色，按部就班地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公司高层的意图，早在陆嘉年上任之前，周总已找她谈过了。以她团队为基础，组建科创，夏知沐一直很明白高层的战略，也清楚重组的意味。

　　CZ科技是做家居小电器起家，早就有跟上互联网发展大势，做智能家电的计划。而她带的团队，能打造出销量爆款的智能音箱，正是押中了公司发展大势。
　　这个爆款产品，让她在CZ彻底站稳脚跟，她的身份也从李晴曾经的助理，转化为扛销量的王牌产品经理，甚至还有些商学院把她的产品当做经典案例。
　　她本人，也借此身价大增。加上这两年的努力，才算是彻底摆脱债务泥潭。

　　夏知沐视线落在桌面上的那台智能音箱上，那是她一代产品，现在已不在市面上流通。只不过产品工艺上佳，过了几年，还没坏掉。

　　产品是一个白色的小方盒子，线条简洁流畅，不像二代、三代产品那般，有了绚丽的色彩，也有了屏幕。相比后面的产品，它只是有个显示时间的平面而已。

　　然而，就是这款简洁的音响开启了夏知沐事业的转折。它有着出色的音质，更重要的是，它可以连接CZ的家电产品，语音唤醒或关闭。
　　一经上市，极受追捧。

　　它用了极低的成本，实现了公司未来构想中的一环。

　　夏知沐一直很清楚，这就是为什么她的产品从设计到量产、再到上市，能得到公司的大力支持。
　　不只是旁人以为的，她背靠李晴好乘凉。而是，产品与公司发展的路线重合了。

　　现在，公司有了新的计划。

　　其实在周总找她之前，夏知沐多少就有些预感。因而，在公司选中她的团队那一刻，她几乎没什么意外。

　　夏知沐对改组一事接受度高，团队中的其他人却不尽然。

　　就像此时，她在餐厅中听到这些言语。密集的绿植将座位间隔开来，另一边交谈还在继续：
　　“上面这么做也太……趁着夏总上周不在，就合并咱们的销售支线，这么下去，销售的提成比例下降，门店方定不会继续主推我们的产品了……”
　　“你小声点，这又不是夏总能决定的了，她在不在，影响不了上面的决策吧？”

　　“知足常乐吧，我之前还以为重组后要把咱们的产品给家电组做呢，好歹还没全给出去，就不错了。”
　　“草，不是吧，家电组体量这么大了，还惦记我们？”

　　“无风不起浪啊，要是高管层没这意思，前几天家电组的能放出这风声？”

　　“咳，现在虽产品线没去，销售线合过去了，有什么区别？光名上好听，咱们绩效照样凉凉。”
　　“合不合并早晚一个样，等智控系统启用了，就算不合，我们的产品也不在是主推，销量下降是迟早的事，你们啊，就该学学大高老杨哥他们，早早去了拖地机器人组，虽然去年他们组绩效不是最好的，可胜在稳定嘛……”

　　“李哥，你家房贷不是比杨哥还多么，怎么不也申请调去机器人那边？”

　　“公司是咱家开的？我想走就能走？”

　　“咱们几个要不找找夏总，我们都能觉得憋屈，那她呢？这是她一手推出来的产品，就这么给摁下去了，心里不比你们更过不去？不如，咱们跟她表个态，要是她去什么地方，带着咱们团队一起……”
　　“我看行！”
　　“你们就别给夏姐添乱了……”

　　隔着密集不透光的绿植，那边七嘴八舌说得起劲儿。这一侧，夏知沐睫毛都未眨，夹菜的筷子丝毫没有停顿，继续吃着她的饭。

　　忽然，那边又飘来一句小声的话：“我怎么觉得，夏总心情挺好的，没看出她有什么憋闷呐？”

　　夏知沐眸光一闪，眉稍不着痕迹动了动。

　　“她一贯那样吧，以前组里遇到多大难题，也没见她脸上犯难呀。”

　　“不对……以前虽没见她犯难，可最近明显觉得不太一样，好像是眼睛更亮了。”

　　“你还敢盯着她眼睛看，我都不敢，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弯了。”

　　“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觉得有点不一样……难不成，咱们重组的事情还有转机？”

　　夏知沐不觉放慢了些夹菜的速度，心中暗想，有这种变化？忽然，又听到那边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那道声音响起：
　　“未必，也可能是人私事，比如，恋爱了。”

　　筷子一下戳在盘子边上，好在不是瓷质，并没什么声响。另一侧，嘈杂声也顿时安静，随后便是“不会吧”，“何以见得”，“隔壁张总要失恋了”，“别瞎说……”

　　夏知沐迅速吃完，起身端着托盘，从另一侧绕过。

　　她离开后，那桌还在继续。

　　“没有瞎说，你们没发现今早晨的花待遇不同么，以往夏总收到花不是送前台，就是给茶水吧的小姐姐，再或者给大伙分了，你们什么时候见她插在花瓶中摆起来了？”
　　“丽丽，待会回去把这话说给小林，她准忍不住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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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上班，夏知沐觉得，有几个人眼神总往她工位处瞟。

　　她收回心神，不做理会。

　　曹丽丽有意绕过她工位，说：“夏姐，这花真好看。”

　　“谢谢。”夏知沐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行业销售报表，几秒钟后，察觉对方还没走，不由抬起头，问：“有事？”

　　丽丽期期艾艾：“这最近很火的那款玫瑰哎，好像叫欧若拉。”

　　夏知沐顺着她的视线，也看了眼花瓶，她不太关注这些，不过也觉得这花挺好看。只是不知那人昨天走得晚，又一大早来接她，到底是什么时间去买的花。

　　曹丽丽见她唇角上扬，进一步试探：“夏姐，这种进口玫瑰超贵的，我以前在咱们园区的那家花店见过，上百一支呢，我都舍不得买。”
　　她知道，夏总对下属向来大方，往日说出这话，怎么着也会让她抽几只。

　　夏知沐了然般点点头：“下个月发了奖金，可以去多买点。”

　　花束还摆在那，一叶不少。

　　临近下班，办公区内人走了不少，小林凑到夏知沐工位前，小声问：“沐沐姐，晚上隔壁组要去唱K，你去不去啊？”

　　“你们去玩吧，我就不去了。”夏知沐视线扫过手机，方才她刚回信息推拒了张总。

　　小林圆圆的眼睛直往花束上瞟，嘴上还在劝：“他们组张总也去哎，让我来叫你。”

　　“我还有事。”夏知沐见她眼神游移，以为她不好交差，善意道：“我刚和张总说过了，你不用管，玩得开心，还有，早点回家。”

　　小林环视了眼半空旷的区域，凑得更紧，压低了声音：“我的沐沐姐，最近咱们组又不忙，您下班能有啥事啊，不会要约会吧？”

　　夏知沐不置可否。

　　小林见她居然没否认，惊讶之下，嗓门不自觉放大：“真的啊？”

　　夏知沐被她逗笑，挑眉问她：“我长得不丑吧？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不不不！您是咱们层最好看的！”小林和她说话向来没什么遮拦，一贯拿这种彩虹屁哄她，夏知沐早已见怪不怪，不以为意了。
　　只见她这回刚说出口，又瞄了眼陆嘉年的办公室门，小声补了两个字：“之一。”

　　“我只是惊讶，眼里向来只有业绩的沐沐姐，居然开窍了！不知道谁这么幸运啊！”小林接了丽丽给的试探任务，本以为只是他们乱猜，不料还没等她多问，居然实锤了。

　　“我幸运。”夏知沐知道这小妮子是个颜控，轻笑：“他长得比我好看。”

　　“真的假的？”小林这就不信了，盲猜大约是她看对了眼自加滤镜，“咱们这栋楼里，也就里面那位能跟你颜值媲美，送你花的人，不会比陆总还好看吧？”

　　夏知沐想了片刻，如实说：“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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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咖啡吧附近的坐着的几个女孩都知道了夏总最近有个超级帅的追求者，今天还送了她一捧玫瑰。

　　小林直接吧台一侧装饰的干花，感叹：“你看，这些都是以往玫瑰前辈的下场，在这里晾成干花的还算不错，上次有超大一捧，被我姥姥做成了玫瑰花饼，你们不是还吃过……这人得是什么神仙颜值，才能诱她动了凡心呢？”

　　丽丽趴在吧台桌上，等了被气泡水，喝了一口，回答：“不见得都像你这样颜控吧？或许人智商高，或者有钱，或者特能撩。一般来说啊，会送花到公司，八成是还没追上。”

　　小林：“可是听她口风，感觉差不多了呀……而且沐沐姐亲口说，送花的那帅哥长得比陆总还好看，这么多年，你们谁见过她夸人帅来着？”

　　曹丽丽刚才瞧见她身后的人影，紧急给小林使眼色。

　　小林浑然不觉：“丽丽姐，你眼睛怎么了？”

　　曹丽丽救不了这猪队友，只得后退一步，干笑着打招呼：“陆总好。”

　　陆嘉年轻微颔首，像是没听见她们八卦一样，转身对着吧台的服务员要了两杯柠檬水，打包而去。

　　小林被自己八卦中的参照标杆恰巧撞见，僵在原地。
　　丽丽见她还盯着陆总离开的方向，呆呆地发愣，不由分说，拉着她往外走：“别看啦，陆总十有八九，也有对象了，瞧人家饮料都打包两份。”

　　小林回神之际，突然回想起一点，那种现打柠檬水，三分糖，不正是她以前常给夏知沐带的？
　　好巧……

　　在一刻钟之前，夏知沐手机上收到一条微信：

　　「准备几点回家？」

　　此时天色渐暗，大多数员工已离开，安静的办公区内连个微信提示音都格外清晰。夏知沐点开绿色社交软件，心底霎时有种别样滋味升起。
　　像是两人相处多年，在问另一人几点回家。

　　此回家，非彼回家。

　　她按下心中异样，手指快速敲击着：「你先去车里，我十分钟后下去？」

　　「好。」

　　夏知沐连忙低头专心看了会文件，再抬眼时，里侧办公室已熄灯。她又等了会，才慢条斯理起身，收拾提包离开。

　　车子停在地下三层。

　　夏知沐在开副驾车门时，还特意往四周看了圈，确定没人后迅速进了车内。

　　开到半程，驾驶位上的人像是随口说起：“你那花不错。”

　　“谢谢。”那束花今天已是N多次被人提起，虽然她自己没瞧出什么名堂，可出于惯性，她脱口说了谢谢。
　　刚说完，就后知后觉发现了不对劲：“不是你……”

　　不用等他回答，夏知沐已然明白。
　　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