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抗拒》羽小晨

30、第 30 章-修完

　　夏知沐没料到，他所说的尽责是这种形式。
　　她家开放式厨房装修的精美，可一直以来，用得甚少。自邱雪走后，这还是头一次点火热灶。

　　陆嘉年身着质感极佳的深色衬衣，系着围裙，竟没有一丝违和感。若是拿手机给他拍下来放在某站，夏知沐觉得，自己很快也能成为坐拥一众粉丝的up主。

　　“没想到，你真会做饭。”夏知沐见他对厨房的锅碗铲勺，比自己还熟悉百倍，感叹道。方才在他拎着蔬菜按响门铃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一盘清炒芦笋已然出锅，盛在她家蓝灰色盘子中，越发显得翠绿娇嫩。夏知沐觉得卖相上佳，这才歇了点外卖的心，“还挺好看。”

　　陆嘉年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淡笑：“也挺好吃，不信你试试。”

　　“唔~”夏知沐没等他说完，就吃了一口，眼中发光：“真的哎！你也太全能了吧。”

　　陆嘉年循循善诱，道：“还满意么？”

　　“嗯！”夏知沐又吃两口，连连点头，点着点着才发现他这话有歧义，忙不迭的又小声补充了句，“我说的是晚饭。”

　　陆嘉年笑出声。

　　夏知沐顿时觉得，自己刚才分明是在蛇后面添了只脚。

　　“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夏知沐眼神游移，转移话题以缓解内心的窘迫。

　　陆嘉年正在做一道肉菜，闻言侧过头，说：“帮我拿一下老抽。”

　　夏知沐站起身，准备去找。
　　虽然她不知道老抽长什么样，可从情境中大约也能猜出，他要的是一种调味料。她记得邱雪之前买过一堆调味料，在她走后都被她收入柜子里侧，有咖喱粉、番茄酱什么的……

　　抽出收纳盒，这才发现调味料有这么多名堂，只胡椒，就有黑胡椒粒、黑胡椒粉，还有白的，翻找了一会，她半抬起头，问：“你要的那个……老抽？长什么样子？”

　　陆嘉年：“是酱油的一种。”

　　“那你直接说酱油不就行了？”夏知沐利落地从箱子里挑出两瓶，有日式的、凉拌的。

　　陆嘉年：“不一样。”

　　“有什么区别么？”夏知沐晃悠着几瓶黑色液体，观察它们挂壁的时常和颜色，又挨个打开，闻了闻。

　　“浓度和添加物不同。”陆嘉年取了其中一瓶，往锅中加入一勺，翻动铲勺，视线从台上众多瓶子中扫过，说：“这些主要是以黄豆、小麦酿造，是一个比较复杂的蛋白质、淀粉水解，纤维素降解过程。在酿制中取前几抽混合调制，得出生抽。取生抽提纯，加以焦糖色素，得出老抽，就是刚用的这种。”

　　夏知沐突然想起高中时候，他给自己补习化学生物课的场景，只是她翻遍记忆储备的知识，也记不起来到底是哪本书上讲过酱油酿造。沉默片刻，她小声问：“你家以前是酿造酱油的么？”

　　“不是。”
　　陆嘉年明显一愣，随之睫毛垂下，专注盯着锅中，说：“我爸是工程师，我妈……”

　　“我没有打听的意思……”夏知沐连连摆手，她突然想起高中时听到的流言，那时很多人说，学神父母离异，跟着他爸生活，在他爸病逝后，他便自己勤工俭学，寒假都是住校的。

　　陆嘉年将饭菜盛好，神色如常，声音也无一丝波澜：“我妈以前是服装设计师，但很久没见，我也不太确定她现在做什么。”

　　夏知沐见他说得自然，也就顺口接道：“你们在美国这么些年，都没再见么？”

　　然后，收到了陆嘉年惊讶的眼神。

　　话刚出口，她就恨不得咬住嘴唇，心中苦恼，怎得一张口就把自己卖了个干净。在他注视下，夏知沐磕巴：
　　“呃……高中那会听说的。”

　　陆嘉年一脸了然。

　　他垂下视线，面色寡淡，像说起别人的事情那般：“刚到美国时联系过，之后就没再见了。”
　　六年前，他母亲曾问他是否需要资助学费，他并不需要。事实上，他在情感一事中向来看得淡，多年来，所谓执念，唯此一人而已。

　　菜品依次摆在桌上，夏知沐点了几个香薰蜡烛，又把屋内灯光调暗了一些。烛光是暖调，映照在脸上，都显得柔和了好几分。
　　也显得暖了些。

　　夏知沐敛起眉眼，沉着嗓音：“抱歉让你想起这些。”

　　陆嘉年淡然一笑，给她夹了几块她以往爱吃的菜，毫不介意地说：“这没什么，我很高兴你想了解我，而且那些事情应该让你知道。”
　　“我妈和我爸感情不好，她当年情感受挫后嫁给我爸，很快生下了我，这并没改变她不爱我爸的事实。后来，她借着工作的机会出国了，他们也就离了婚。现在我爸不在了，你要想见她……”

　　“不、不用。”话题又朝着某个不可控的方向奔去，夏知沐连忙摇头。

　　“你带我见了你家长辈，作为回报，这是理所应当的。”陆嘉年状似无意地说起，衔接自然。

　　一时间，夏知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又在这一瞬间内想不出是哪里。下一刻，又听他接着说：
　　“你不用紧张，她挺好说话的，见到你应该很开心。”

　　夏知沐开始被带偏：“我没有……紧张。”

　　“是么？”陆嘉年眼神顺着她的筷子下移。

　　面前精致小碗中的米饭已被戳得千疮百孔。

　　夏知沐一下扔掉筷子。

　　几声清脆的碰声响，让二人间的气氛更有张力，脑中的那根弦绷到了紧张，竟又通畅起来。她眼睛微瞪，带着些不解：“怎么就到了见家长上面了呢，这是什么进展？”

　　陆嘉年眸光暗了些，面色不显，语调还是一贯的平静：“你觉得太快了么？”

　　夏知沐想说，这不是快不快的问题，按照正常人思路，互见家长这条跑到的终点是结婚……
　　而他俩目前连正式男女朋友还不是。

　　她想把话题给掰回来，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听他继续说道：“没关系，我可以等，我们可以按照你适应的节奏来。”
　　“我家中的长辈你想不想见、什么时候见都随你高兴，我其实不太在意这些，我在意的，是希望你知道我是认真的。”

　　夏知沐借助柔和的烛光，看着桌上几盘菜，恰巧都是她大学时在T大食堂常点的种类，重逢以来一次又一次的重合，提醒着她，记忆中有什么细节是她曾经没留意到的。

　　如果早些知道……她当时便不会做出那般决定。

　　哪怕是当时只知道，他不厌烦自己、他打算接受自己，夏知沐都不会在被债务压的疲惫不堪时给他发出那条信息。

　　“我去倒杯酒。”

　　夏知沐站起身，步伐僵硬地朝着酒柜走去。虽不至于踉跄，可也几乎是凭借习惯，摸到酒柜上方的杯子，又操控着僵硬的手，倒了半杯威士忌。

　　冰块都没顾上加，她仰头喝下。借助酒精的辛辣，让情绪稍平复片刻。

　　麦芽黄色透明的液体在玻璃杯中晃动，映着光影，细看给人带来些许眩晕感，透过它，夏知沐仿佛看见了六年前窘困交加的女孩。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时候，究竟是花了多少力气才做出了放弃的决定。

　　当时，收拾家中烂摊子已要耗光她的心神，她再也无法像少年时那样，肆无忌惮的追逐她想要的。她再也分不出一丝精力，去支撑一段单向的情感。
　　何况，还有可能真的给对方带去麻烦。

　　发出信息的那晚，她也是像现在一样，喝下一大杯威士忌。
　　借助酒精麻痹了感觉，手指点下了发送。她亲手掐灭了自己追逐多年的一道光，再抬眼往前看，将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以至在之后一两年中，常有人赞夏家小姐拿得起、放得下。当时，夏知沐一度嗤笑，她连自己长这么大最想要的都放下了，还有什么身外之物放不下？
　　……

　　背后熟悉的气息贴近。

　　夏知沐转过身，拿着酒杯的手被一只大手握住，向前拉去。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涌来，将她层层包裹。

　　身后是酒柜，背脊抵在凹凸不平的木质架子上，坚硬的触感已不能转移她半分注意，夏知沐此时感官全部被面前的男人占据。

　　抬睫，入目的是他清晰的下颌线，让这人兼具东方的气韵与西方的立体。再往上，鼻梁、眉眼，无一不是女娲的炫技之作。就连平日稍显寡淡的唇色，此时也如渡了一层柔光，此时，它张合着，字字清晰地说：

　　“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或许是酒意上头，夏知沐小幅度吞咽了下口水，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贴了一下。

　　宛如六年前。

　　男人的反应却是截然不同。

　　陆嘉年一手擒住她下颌，俯身压下，重重地吻了回去，回应得极其热烈。

　　夏知沐整个人先是一懵，手中的玻璃杯不知何时已被收走搁置在架上，而手还被牢牢地按在头的一侧。
　　另一只手虽抵在他胸前，却难以撼动半分。

　　她闭上眼，双唇也闭着，任由他亲吻。
　　可男人并不满足于此，托住她下颌的手指一捏，夏知沐双唇被迫张开，犹如城池被破，对方长驱直入。
　　呼吸渐渐紊乱了。

　　头脑中犹如烟花炸裂，瞬间空白一片，空气渐稀，她试图挣扎。

　　然而，背后是同样坚硬的木质架子，让她退无可退。左右方皆被固定，下颌被他抬起，夏知沐只得被迫仰着头，承受他的热切。
　　片刻，她心跳如擂鼓，只觉得犹有一撮火苗从两唇相接处燃起，继而迅速遍及全身。几个呼吸之间，她便如灵魂烧着了，其他的知觉慢慢消退，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存在，与他相触的感官则是被无限放大。

　　抵在他胸前的手逐渐失了力道，二人身躯贴得更紧了些。

　　夏知沐身上的居家服并不厚，隔着衣料，仿佛仍然能感觉他的体温，慢慢上升着。
　　连带呼吸也慢慢变得粗重。

　　而抱住她的手还紧紧固定在原处，并未四处游移，只是随着呼吸家中，勒得更紧，直到她有些喘不上气。

　　空气逐渐稀薄，她竭力去推他。只是力气到了手腕处，就发软了。好在，陆嘉年并未让她苦恼。
　　这次，借着她手腕带出的一点力道，顺从地松开了她。

　　夏知沐大口喘息。
　　双唇已发木，万幸此刻没有镜子，酒柜上也无反光可映人的物体，不然，如果给她瞧见自己此时脸颊泛红，双唇娇艳如要滴血的模样，准是气到要抽人。

　　她向来对自己的外形没什么数，全然不知，本就明艳到锋利的长相，配上被亲吻得过红的双唇，又是怎么一副妖孽模样。

　　此时，她顾不了其他，只是倚在他身前，重重喘息着。好一会，才神智归位，赫然发现自己正被他抱在怀中。
　　他一手拦着自己腰身，另一只手还轻抚着她背脊，在给她顺气。

　　“你！”夏知沐猛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竟被这个一贯清冷的男人吻到手脚发软，而他此刻却是气息平稳，连面色也如平日般，寡淡空白。顿时，她气不打一处来，抬睫向上看去，一双水盈盈的桃花眼含着羞怒，与他对上。

　　陆嘉年只看了一秒，就撇开视线，那只手从背脊向上，扣住她后脑，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胸前，稳稳固定住。
　　视线则是在酒架上扫了一圈，强迫自己记忆年份数字，以平复内心狂澜。

　　他不敢与她对视。
　　饶是这么多年来，一直以自制力上佳为骄傲，他此刻还是不敢挑战，生怕下一刻魂就给她掳了去，自己控制不住手脚，当下做出什么禽兽之事。

　　夏知沐还在挣扎。

　　头顶传来一声闷哼。
　　腰上的力道收的更紧，随之，耳畔传来学神低哑的声音：“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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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第二更来啦~
作者掐指一算，十万字已到，是时候来个重量级的壁咚了！
呃，不，是酒柜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