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抗拒》羽小晨

16、第16章-修完

　　番外

　　十二年前，C市一中。

　　南方城市春天来得很早，年后开学没多年，气温就已回升了。

　　夏知沐百无聊赖地趴在教室外的栏杆上，看着远处的球场。据说，陆嘉年会在这个时间去打篮球，只是距离太远，什么也看不清。

　　她无精打采地趴着，本来，她对篮球也没什么兴趣。

　　夏知沐偏好极限运动，滑雪、潜水都玩得挺溜，最擅长得算是骑马。不是她自吹，论骑术，她的确是能走运动员的路线，就是她爸不支持而已。

　　能花上百万给她买来罗西，养在马场，已是夏爸对她最大的容忍度了。去年刚上高中时，夏爸还因她考了倒数，扬言要把罗西给买了。
　　夏知沐当然不同意，她考得差，不过是因为那个学期，抽了不少时间去欧洲比赛，缺课太多而已。

　　虽然课内成绩不好，可马术比赛她有捧奖杯回来的。

　　罗西和她在盛装舞步、障碍赛上表现得都相当出色，裁判还频频感叹，她是这块赛场上首次拿的这个奖项的S省人呢。

　　回国后，更有几家马术俱乐部要签她。

　　但夏知沐还没来得及挺起骄傲的小胸膛，就被夏钧山拎着成绩单骂了个狗血淋头。夏爸本就不喜女儿整天在马场打滚，带着一身泥土和马粪味儿回家。
　　他也不是完全唯成绩论，也可以支持女儿学些兴趣的。可他闺女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不是溜板，就是骑马，全然没有一点女孩儿该有的样子，更是一不留神，就能翻到自家别墅的屋顶上去。

　　夏钧山眼瞅着闺女个子越发抽条，曲线日益明显，再也不能自我欺骗：自家养的是个皮小子。

　　接着她高一月考成绩倒数，夏钧山拿出严父的威风，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自家闺女，让她收心学习，好好磨一磨心性。他指着电视上正在转播的奥数联赛获奖者采访，激励闺女：“整天就知道疯！看看你的成绩，再看看这些孩子，这才是你们学生该做的事！”

　　不料，小知沐撇了眼电视屏幕，兴致缺缺地回怼：“爸，这群书呆子生活很无聊的，整天就是做题，太没劲了！你瞧这个，满脸痘痘，眼神呆滞，说话也磕磕巴巴，你希望自己闺女变成这样？”

　　屏幕上，本省的物理竞赛状元，正在分享着学习经验。
　　实际上，那小伙也并不算丑，只是带着个那年代流行的大黑框眼镜，外加金属牙套，让整个人显得有些呆气。脸上也恰好爆发了“青春期的象征”，放大在屏幕上，不如明星演员养眼罢了。

　　夏爸刚熄了些的火气腾地重新燃起，吹胡子瞪眼：“人家靠得是脑子！！！比赛都拿了第一，你……”

　　小知沐显然还不懂什么叫避其锋芒，迎着她爸气头回怼：“唉哟~ 说得好像我没拿过第一似的，上个月在欧洲的马术比赛，我不是也拿了第一，怎么没见你到处夸我。”

　　不提这茬还好，这时候一说，简直是火上浇油，夏爸直接燃爆：

　　“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学点画画、书法不好？！弹弹琴也行，骑什么马！！！整天弄得灰头土脸的，没有一点淑女样子！都是你妈给惯得！”

　　餐厅中，那位保养适宜的妇人，穿着纹路精致的桑蚕丝衣服，正指挥保姆煲养生汤，对这边的战火置若罔闻。
　　也只有在夏钧山提到她的时候，眼眸下垂，却未停下手里的动作。

　　“哎哎！要训我就训，扯我妈干嘛……”

　　夏知沐很小的时候就明白，因为她，妈妈明里暗里受了她爸不少责难。夏妈妈章蕙兰身体本就不好，生小知沐时就十分艰难，医生也早就说过，她的身体情况已无法再度生育。夏知沐也很早就明白，她爸更喜欢儿子。
　　幼年时期，小知沐敏锐地发现，只要她表现得像个男孩，她爸就显得很高兴。特别是，当她在某些地方，胜过男孩的时候。

　　然而，这一规律，在夏知沐开始发育时，陡然失效。

　　夏钧山决定，在闺女彻底长歪之前，将她修理过来：“从这星期开始，你不许再去马场，周末给我好好在家学习，要是过年前再敢考个倒数回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切~ 打就打，骨折而已。”

　　夏钧山被这句忤逆之言气到跳脚，抽出架子上的鸡毛掸子就要揍她。

　　夏妈妈这才从餐厅中绕过来，拦住丈夫，一边又回头劝女儿：“沐沐，听你爸爸的话，他也是为了你好。咱们最近好好学习，先不骑马，等寒假考好了再骑，好不好？”

　　夏钧山这才放下胳膊，棍子终究是没敲到他如花似玉的闺女腿上，阴沉着脸呵斥：“要是下回再敢考倒数给我丢人，我就把罗西卖了！”

　　“不行！”
　　罗西是一匹温血马，有着优秀的赛马基因，是她十岁时的生日礼物，陪她一起长大，于她来说，如同兄弟姐妹。

　　“你凭什么说不行！那马买的时候，就花了我上百万，过去的咱不提，就只说它每年十几万的寄养费用，不是我出的？你不给我好好学习，凭什么说不行！”
　　“将来要是没钱，你连马都养不起！”

　　夏知沐垂头耷脑，一句都不吭。

　　夏妈妈环住她肩膀，柔声细语的劝慰着，为了转移话题，示意女儿往电视屏幕上看：“哎？沐沐，这不是你学校的人吗？数学竞赛第一呀，挺厉害的……”

　　屏幕上，记者正采访陆嘉年。

　　和刚才带着黑框眼镜的物理状元形象完全不同，他眼神澄澈，又有着少年人身上少见的坚毅。至于容貌，完全禁得住一百多寸大屏幕的无情考验，一出场，屏幕上就如同新闻频道和偶像剧的无缝切换。
　　右侧的小字显示着他的名字，和学校年级。C市一中高三，陆嘉年……

　　**

　　夏知沐已不记得第一次在屏幕上看见陆嘉年时，是种什么样的感觉。那人此时就在远处的球场上，虽然远到几乎看不见，但她此时心中的感觉，还是相当清晰。

　　不甘，烦闷，又有点酸涩。

　　过往她从未在男生身上失利过，她那历任“绯闻男友”除了气她爸，实际上，也并未有谁真正走入过她心里。
　　十六岁的少女，虽看似有过好几任“前男友”，又有着不少男粉丝，可恋爱究竟是什么滋味，那时的夏知沐还真说不上来。

　　好在上学期她成绩飞涨，她爸又默许她可以再去马场了。

　　夏知沐将心中烦闷，发泄在跑道上，应了俱乐部小何教练的邀请，参加了在本市举办的马术障碍赛。

　　虽是团体赛，可夏知沐的表现还是相当抢眼，飒爽的骑姿、姣好的相貌，都迅速让她成为媒体摄像机的宠儿。连学校中，都经常能见到她比赛时的视频重播。

　　找她要签名的学生，也不在少数。

　　当然，其中并没有她相见的那个人。去年年底，学神说已经赚到了足够的大学学费兼生活费，不再继续去培训班代课。
　　从那之后，夏知沐也失去了补习的兴致。算起来，他俩已经好几个月没说过话了。

　　最后一次私下交流，是什么时候？

　　夏知沐努力回想着，只能记起上次培训结束后回学校的路上，他问她，为什么跟着他？当时，她就地反问：为什么偷看她？

　　还说，若非总是偷看，又怎么知道她在跟着他呢？

　　但学神至今也没回答她为什么。

　　只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从那之后，还真没让她逮住，他在看她。夏知沐很有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直到，在学校食堂中，再次见到了学神的侧脸。

　　*

　　陆嘉年正盯着食堂墙上的屏幕发呆。那块不大的屏幕上，黑衣白裤骑装少女伏在一匹高大的温血马上，飞驰在跑道中，从一个个障碍栏上跨过。

　　人和马几乎默契的合为一体。

　　背景音是讲解员激情解说，连连夸赞天才少女骑士，隔着屏幕，依然能强烈感受到她跨越障碍时的勇猛无畏的冲击力。
　　比赛竞技，总是容易让人热血沸腾。特别是当运动员长得好看的话，站在赛场上，原本的个人魅力会成倍的突显。

　　与他一起来吃饭的陈宇飞连连叫好，陆嘉年方才正是顺着陈宇飞的目光，看到了这场转播的比赛。

　　食堂的电视屏幕不大，比赛多数时候，播放的是远景镜头。陈宇飞是近来关注过这场赛事，而头一次看比赛视频转播的陆嘉年，却也一眼就认出了远景中那抹身影。

　　虽然，这时候，她和曾经课堂上的女孩气势完全不同。

　　陆嘉年又想起了去年在奥数培训班代课的场景，女孩面上看起来认真乖巧，实则处处透露着一种玩世不恭的漠然，报着最贵的奥数VIP班，却连竞赛题目范围都毫不在意。只在有时候见她看着黑板，眼中神采飞扬，陆嘉年也不太确定，她那时看得是他，还是他身后的题目。

　　后来，他被培训公司安排去上VIP的一对一课程。

　　刚听说学员是个女生时，陆嘉年本能的想拒绝。
　　他极不擅长和女生相处，一对一课程不同于大课，少不了得了解学员自身进度、个人情况，陆嘉年觉得，若是学员是女生，沟通起来会麻烦。
　　学费差不多赚够了，他本不愿意费这个心思。

　　而就在他去找培训公司经理，准备推掉课程时，在张经理的办公室中碰到了夏知沐，那个VIP一对一班次的准学员。

　　女孩穿着长款宽松版毛衣，略有松散的马尾系在脑后，又有几缕碎发垂在耳边，正低头坐在张经理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刷剧。
　　听声音，像是法语。陆嘉年不太懂这种语言，只是见女孩沉浸其中，全然没发现他进来，整个人沐浴着午后阳光，浑身流露出一种午后爵士乐般的漫不经心。

　　懒洋洋的，像极了一只吃饱餍足又高冷矜贵的豹猫。

　　“小陆，你来啦？快过来坐。”张经理招呼着，叫他过去坐在另一个沙发上。

　　他站在门口，还没迈出脚步。忽然，见女孩抬起头，冲他粲然一笑，连窗外阳光也跟着淡了颜色。

　　陆嘉年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鬼差使了自己，竟稀里糊涂应了经理的课程安排，直到出门也没把那套一对一课程给推掉。

　　好在，真正上课并没他想得麻烦，女孩基础虽差的出奇，但学得很快，经常还能举一反三，同一个知识点从不用他讲两次。
　　陆嘉年开始觉得，带个女学员，课也能凑合着上。他把注意力集中在教材课本上，尽量忽略校园中那些流言蜚语的影响。

　　然而对方却时不时在课余时间，说一些令他无法接住的话。

　　刚开始，陆嘉年还以为她是受了流言影响，觉得自己表现得这么冷淡，总不至于继续让她误会。
　　很快，他就捕捉到了她眼中的那丝促狭。

　　让陆嘉年又开始不确定，她也是无辜的。如果她不是，如果她有意为之……陆嘉年心头有些烦躁，好像遇到了有生以来，最为难解的题。

　　“陆老师，你们培训公司，没有规定不能师生恋吧？”
　　“难怪，有人不肯表露心意。”
　　“要是长成你这样，我不介意，还有点期待……”

　　女孩又在课后凑过来说话，带着猫一般的“主子临幸，还不谢恩”似的矜贵，高冷中夹带引诱。陆嘉年啪的一声，合上教材，往门外走去。

　　意图再明显不过，他之前竟还怀疑不定。

　　“你老是跟着我做什么？”陆嘉年被她挤占的已没多少退路，打算用这种挑明的方式，羞她一把，以逼退她。

　　不料却被狠狠将了一军，女孩眼中无一丝羞赧，清明无畏，一往直前，“你老是偷看我做什么……要不是偷看我，又怎么知道我跟着你？”

　　那种昂扬而嚣张的气势，和平日课上的乖顺简直判若两人。和此时屏幕上，纵马层层跨栏的身影，竟莫名重合。

　　食堂的电视屏幕恰好由远及近，播放了一段运动员特写，夏知沐被放大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眼神锐利而笃定，紧紧锁着不远处的障碍栏，唇角勾起一丝必得的弧度。

　　骑马跨越障碍，是一件未知的冒险，在跳过之前，多熟练的运动员也不能确定中间会发生什么。竞技，正是因冒险、挑战、探索未知的潜能、去证实不定数，而变得格外有魅力。它如此吸引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生活中，人很难迈出那一步。

　　陆嘉年并没意识到，他那时的裹足不前，就像没意识到，他已被这段视频深深吸引。

　　啪。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陆嘉年瞳孔猛地一缩！有种被现场抓包的窘迫……

　　“这次，可没法继续不承认，你在偷看我吧？”夏知沐凑到他耳侧，说得很小声，像是两人间的悄悄话。

　　说完，便笑嘻嘻地做在他桌子对面。

　　视频中的眼睛忽然来到对面，直视着他，神色一如在看赛道上的栏杆。陆嘉年只觉得呼吸一滞，耳边隐隐发烫。

　　夏知沐很体贴的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顺着他们的目光，也看了眼食堂墙上的屏幕，眼下了然：
　　“在看上周的比赛呀，我有签名的光盘，要不要？”

　　“不用。”

　　他本意是否认自己在偷看她，话脱口而出后，陆嘉年才发现说得过于僵硬，正要再度启齿补充些什么，却见对面那双眼中，光在熄灭。

　　如同日蚀。

　　白日和暗夜瞬间切换。虽猝不及防，心中沉闷，他却觉得，就如此做个终结，不再浪费她的精力，也不错……

　　*

　　由俱乐部参赛选手签名的那张CD最终还是送出去了。

　　陆学神不要，坐他斜对面的陈宇飞饭后紧紧跟着夏知沐，身高一米八多的大男孩要起签名，竟有种小姑娘般的扭捏。

　　夏知沐之前打听陆学神消息时，知道这人，是他同桌，也在高三竞赛班，被保送去了北城的B大。
　　若是先前，能结识学神的同桌，那可是让她相当积极的事。

　　此时却已不同，夏知沐完全失了往日的活力，见他想要，随手就将那张刚被人拒绝的CD递了过去。
　　那也是她唯一的一张，签满了参加这次团体赛所有人的名字。罚分最少的夏知沐，名字签得最大，张扬肆意，如同刻在盘中间。

　　陈宇飞本以为，只有一个选手的签名，却是不料有意外之喜，拿到了这个俱乐部的大满贯，激动之余，投桃报李，嘱咐夏知沐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去高三一班找他。

　　夏知沐并没什么动静。

　　被拒之后，消沉了一段时间，她开始反思。十五六年的人生中，夏知沐从小要什么、有什么，从未尝过求而不得的滋味。
　　而生长于过于富足的家庭，一切得来太过容易，让她对周围事物，大都是兴致缺缺，很难真的有什么能触及她心底。

　　过去也就是赛马，能让她全神贯注地投入。

　　如今，看似又多了一个。夏知沐在被拒之后，才发现自己对陆嘉年有如此之深的执念，却也如此无能为力。

　　成长本来就是一件让人时有遗憾的事，得到的不一定是想要的，放不下的又难以阻止它逝去。
　　夏知沐眼眶发热，喉头涩涩的。

　　陆学神还不如赛马，至少比赛是她努力训练，就能看到成绩进步。而情感一事，终归是掌握在两人的手中，纵使她这一段拽得再紧，若他不愿，她无可奈何。

　　就连……努力的方向，都没有。

　　二人久不互动，连流言都渐渐消失了。她回看这半年多时间里，除了她已进入班级前几名的成绩，再无任何他的痕迹。

　　炎炎夏日将至，夏知沐托腮感叹：要是追人能有考试、竞技简单，就好了。

　　蝉鸣起了又落，下个月，高考就到了，高三部的学生也将毕业离校。夏知沐闭上眼睛，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准备好忘记那段记忆吧。

　　即便再不甘心，再……难过，理智依然明晰地告诉她：该放下就得放下，若是死缠烂打，别说给对方造成困扰，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不过，好在目前还是五月份，她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让自己适应现实。

　　邱雪见她萎靡，心疼之余骂了某学神N多遍，可也于事无补，不由建议：“沐沐，这周我们出去散散心，小叔叔的朋友有量游轮要出海，你想不想去？”

　　“不想。”

　　“那……之前你不是说，想去大溪地潜水嘛，要不周末咱俩飞过去？”邱雪见一个提议不行，便又想了一个。

　　夏知沐惊讶挑眉：“周末？波利尼西亚在南太平洋吧？少说来回也要三天。”

　　“嗯，下周高三部不是模拟考嘛，征用咱们教室，多放几天，连上周末，我们再请两天假，时间足够啦。”邱雪倚着她坐下，扯过一张纸，勾画着算时间，打算挑选机票，边查边感叹：
　　“哦！明后天的机票都要转机，要等四十多个小时……我找找有木有更快一些的，不然好不容易有点时间，都浪费了在路上，唉！高中好难，真羡慕那些高三的，这就熬出头了。”

　　夏知沐：“不是还有一个月才高考么？”

　　“呃，普通班次是这样没错，可竞赛班的，今天上完课就可以毕业了，拿了保送录取的人也不用参加高考……”

　　“今天？！！”夏知沐猛然侧头。

　　邱雪懵了：“呃，每年不都是这个时候么，你不知道？”

　　一声刺耳的椅子摩地板声音传出，夏知沐推开座椅，快速朝教室外飞跑而去，几步就不见人影。

　　高三一班在隔壁楼，紧邻老师们备课的办公区，平日走廊上来回走动的学生比其他楼层少很多。
　　一抹奔跑的蓝色身影，在这片安静的区域，格外明显。

　　夏知沐站在一般门口，平复着呼吸，脑中一片空白。仅有的念头就是他今天离校，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她还从没对一个男生产生如此强烈的感情，夏知沐大口喘息着，思绪混乱，全然无法顾及教室内已有不少人往这边看。

　　“小学妹！”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夏知沐蓦然转过头，陈宇飞和陆嘉年并肩走来，喊她的正是陈宇飞。她微微启齿，却不知要说什么。

　　陈宇飞十分懂行的将陆学神往前一推，帮腔：“你来找嘉年的吧？”

　　夏知沐只好点头。

　　“什么事？”不同于陈宇飞，陆嘉年声音更为低沉，像雨夜中演奏的大提琴。

　　喘息加剧，夏知沐几乎发动了全部脑细胞，终于憋出了一句：“听说陆学长要毕业了……”

　　“嗯？”陆嘉年这回倒比以前有耐心很多，低头看着她，静静等她往下说。

　　夏知沐：“我、我想……问您、借……数学课后面内容的学习笔记！”

　　谎话一旦脱口说出第一个字，后面就流畅太多。

　　“抱歉，我没有。”

　　夏知沐觉得，那一刻她的脸色应该不太好。

　　学神从她身侧绕过，进了教室。留下陈宇飞看着她干笑片刻，像是安慰一般的说：“小学妹，竞赛班学得内容和其他班次不一样，你要到笔记也没什么用。而且，嘉年数学课真的不记笔记的，我是他同桌，我作证！”

　　“要不……我待会给你找找我的笔记？不过我是物理竞赛，如果你用得着，我把那本子物理题集给你？”
　　……

　　夏知沐已不记得怎么走回的教室。她甚至后悔如此冲动的去找他，见他那般反应……似乎不愿多说一字，不想与她有丝毫瓜葛，至此，记忆中那些补习的快乐时光也已褪色。

　　她回家后，默默清理掉有关他的一切。

　　消息的记录，照片，还有培训课堂中她记的笔记。

　　她想快速清除掉自己的情感，就从清除记忆开始。她想把她的高中生活格式化，清零后重新开始。

　　小长假她终归也没去潜水度假，而是窝在家中，昏昏沉沉睡了两天两夜。刚刚醒来，收拾了一番，就接到了陈宇飞送来的包裹。

　　“小学妹，我把家当翻了个底朝天，这两年我记得本子都在里面了，你随意挑着看。”陈宇飞也是本市人，住的离她家并不远，此时装扮像是出门晨跑，顺便送笔记：

　　“哦，对了，里面还有两本是陆嘉年的，我也不知道那小子啥时候写的，他昨天就已经离校去了北城，这是我回去收拾东西时在桌子上发现的……”

　　“谢谢。”

　　那些费力被格式化的东西，一瞬间恢复。夏知沐认得他的字，翻看着本子，从头至尾，一样粗细的笔触、一样的颜色，显然是短时间里写出来的。
　　内容，也不是他们竞赛班的奥数，而是夏知沐将要学的二三年级课本范围。

　　多年后，夏知沐早已不记得那时的感受。只是，她的人生因此改变。从那之后，她多了个目标。
　　考T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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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嗨！看文的小可爱们，感谢你们的支持！
每天看着收藏慢慢涨，无榜的修文，似乎也不那么艰难了，动力满满！
有点担心你们会不喜欢高中的回忆
对对指尖尖，球球，不要掉收藏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