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抗拒》羽小晨

13、第13章-修完

　　荷唐门口，背着大厅的光线，陆嘉年早已褪去了往日的禁欲气息，就这么低垂着头，半靠在车门口，乖觉中又有几分莫名的无助。

　　看在夏知沐眼中，竟和六年前的那个雨夜中的人影重合在一起。

　　轻叹了口气，她终是无法放心，将醉成这样的男人就这么丢在路边。别的不说，单看这张过分招人的脸，夏知沐觉得，用不了多久，他定会给什么人捡回家了。
　　她暗道一声：不能算她碰瓷，借公饱私。即便只是公司的同事，她大概率也不会把醉到不省人事的团队成员扔在大街上。

　　公司的车是辆七座豪华商务MPV，夏知沐让代驾司机扶着他坐在中间那排的位置上，还特意“体贴”地嘱咐代驾司机，将座位靠背尽量往后调，让他半仰躺着。

　　而她自己，则在安顿完后，坐去了前排的副驾驶座。

　　车辆平稳的行驶着，陆嘉年就着这姿势，睁开眼只得看见车顶，心中十分郁闷。

　　“陆总，你家住哪？”前排声音传来。

　　陆嘉年气闷，不想说话。

　　“醒醒，陆总，你住哪儿？让师傅送你回家。”

　　光线晦暗的车厢内，他半眯着双眼，懒得再表演什么。反正，她坐得离他那么远，也看不见。
　　陆嘉年越想心里越闷。

　　“陆总？”声音第三次传来。

　　依然不予回应……

　　夏知沐侧头和旁边的代驾司机说：“师傅，麻烦您将车开稳些，先绕着环路走一会吧。”

　　“得嘞。”

　　平稳的行驶，拉长着时间，车厢内安静的几乎可听见手表秒针走动的声音，和他自己的心跳。
　　而那个扰乱他心跳节奏的人，就在前排坐着，厚实的椅背将二人分割开来，过分宽敞的空间又让彼此难以察觉到对方的气息。
　　也只有在她出声说话的时候，陆嘉年才能确定，她是在那儿的。

　　毕竟曾经间隔大洋的二人，此时只隔着一个车椅靠背，还在同一个车厢的空间内，陆嘉年心中烦闷稍缓，甚至想着，若是他一直装睡，他们俩会不会就此在环路上开一夜？
　　这，似乎也不错。

　　又或者，她会不会将自己带回她家？

　　陆嘉年被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尽量控制着面部表情不变，脸颊却不可抑制地热了起来。
　　这该死的酒劲，迟到这会儿才上头。

　　“师傅，前面往左拐。”

　　清润的嗓音再次从夜幕中响起，陆嘉年听她指挥着代驾司机驶离环路，朝着某个未知方向开去。
　　不由心脏狂跳！顿时失去了原有的韵律。

　　她……真的？

　　陆嘉年深深吸着气，听到她的声音再次从前方传来：

　　“前面那个路口往右。”

　　还是一贯的平静，似乎从今晚上出现开始，她的语调就是这样的。
　　自始至终，没什么变化。

　　他却没法控制心绪的起起伏伏。原以为，那些酒精对他几乎没什么太大影响，此刻却是前所未有的，让他心思活络。
　　陆嘉年保持着演出来的醉态，无法探起身去看她此时的表情，去验证什么。

　　只得全神贯注，捕捉她的声音。

　　听着她指挥代驾司机，向左转、向右拐……好像整个人都飘浮在空中，也跟着她的声音，左转、右拐。

　　直到车辆缓缓停住，好像是驶入了又一个停车场。

　　灯光透过黑色车窗映入他眼中，陆嘉年皱起眉头，感觉有些不对劲，此处不像是某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当然也不像小区的地上车位。

　　夏知沐推门下车，离开停车地。

　　正当他琢磨着，要不要起身跟上时，她已经快步走了回来，拉开商务车的电动侧车门，外界灯光强势的进入他半眯的眼睛。

　　她身后，好像还跟着一个人。

　　陆嘉年保持着刚上车的姿势，听夏知沐对那人说：“今晚入住的就是这位先生，麻烦你送他到客房，另外，他喝醉了，需要特别照看。”

　　“您放心，我们酒店客房部有值班的服务员，可以每隔一两小时，去查看客人有没有呕吐，清理打扫，还可以提供热水等服务。”

　　“嗯，其他还好，你们需要特别注意的是，侧放他躺下，万一他要呕吐，别呛着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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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还是一贯的清润平稳，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似乎不带半分私情。

　　陆嘉年的心深深沉了下去。

　　车门大开，他已可以从映入半眯眼眸中的灯光判断，这是一家酒店的停车场。

　　她居然要把自己丢在一家酒店中！

　　夏知沐！

　　演到这个地步，陆嘉年实在拉不下脸，“恰好”这时酒醒过来，任由酒店服务生架起他，半拖半扶朝酒店走去。
　　而她就在原地站立，一点往里走的意思都没有。整个过程，离他最近的时候，也只是过来开车门的一瞬。

　　陆嘉年嘴角抿直，随波逐流，任服务生将他安顿在客房内。

　　待那服务生轻声关上门出去后，他立刻翻身坐起，走到窗边，顺着夜色看出去，早已不见公司那辆商务车的踪影。

　　呵！

　　走得倒是快。

　　伸手想去摸根烟，探入口袋才发现，他平素并没有带烟在身上的习惯。以往大多是从张驰那拿一两根，又或是陈凯那儿。

　　陆嘉年翻出手机，缓缓点开叫车软件，输入了他家地址。

　　地图显示定位，夏知沐给他找的这个酒店，就在CZ公司不远处。若是他当真喝醉，睡到明天清醒后，步行走个十多分钟，就能到公司。
　　只是这会儿已快到夜间十一点，即便地处市中心，叫车订单居然久久没有司机师傅应下。

　　烦闷的关掉叫车APP，他打开通讯录，拨了陈凯的电话。

　　嘟了一声，电话就被接通。陆嘉年对着听筒说：“给你发个位置，开车过来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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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点前，陆嘉年坐入了自己熟悉的车厢内，感受到驾驶座方向探究的目光，他阴沉着脸，不说话。

　　陈凯熟练地驾驶着老板的新车子，畅行在北城的环路上，看着屏幕上时间显示过了零点，终于忍不住出声：

　　“老板，看在我这么晚随叫随到的份上，不透露一下进展情况么？”

　　陆嘉年黑着脸，不回应。

　　陈凯实在猜不到这是个什么情况，正常来说，若在宾馆，那当然是进展神速！可刚才他分明看见房内只有老板一人，而且床单被套整整齐齐，别说躺，连坐下过的痕迹都没有。
　　再说了，看老板现在这幅冷脸，半分春风得意都瞧不出，怎么也不像是……陈凯斟酌着，小心翼翼地问：

　　“好像，不顺利么？需不需要我再帮您参谋一下？”

　　他不愿忍受车内此时的低气压，瞧着老板的面色，又有无比狂热的扑在研究上的可能，想着进来好不容易得空约了小杨，万不能再让老板给拘在实验室。陈凯没话找话，试着打破车厢内这股压抑的气氛。

　　他本没想过老板会说什么，不料，陆嘉年却开了口：

　　“今晚在见到她之前，一切进展都和你说的差不多……”陆嘉年通过这次尝试，感觉陈凯之前的建议不太靠谱，但他暂时也找不到更好的军师，不由再次心存侥幸，死马来当活马医。
　　偏头看向车窗外的霓虹灯，音色平静，简练概括地叙述着今晚的事实：

　　“她来之后，和计划中不一样。车上有代驾师傅，被送到酒店前，我没等到独处的时间。”

　　陈凯：……

　　不用老板再说了，他已经完全可以猜到老板的行程轨迹，陈凯深吸了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脸部表情，让它显得不要太夸张。
　　直到嘴角有些抽搐，他终于压抑不住，还是问了：

　　“连送到客房都没有？”

　　陆嘉年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不仅没送！
　　连酒店大门都没进，带了位服务生出来，就把他搁在了停车场，这避嫌甩锅的自觉，简直可以媲美狗仔尾随的流量明星！

　　陆嘉年闭上眼睛，下意识的不让自己去想另一种可能。

　　“六年，是不是太长了？”不自觉地问出口，他开始后悔，为什么时隔这么久才回来面对。

　　即便知道，当年她是因为经济状况离开自己。但他去了美国后，没过几年就赚到了足够的钱，完全可以更早一些回来找她。

　　他究竟在等什么！
　　为什么，不能更早一些？

　　同彻底失去她相比，自己那些可笑、可悲的自尊心，那些不知所谓的坚持，又算得了什么！

　　陆嘉年觉得心脏犹如被装在一个密闭的袋子里，被外力重重揉捏抨击着，沉闷的痛楚阵阵袭来。
　　尽数将懊恼的情绪掩饰在眼底，无力的握拳，抵在车窗上。

　　陈凯目视前方路况，平稳地架势着车辆，眼角余光将自家老板的反应尽数捕捉，无声的叹了口气，尝试着说：“对方未必就是变心了，您也不一定就没机会。也可能，是这些常规套路不适用而已……”

　　他不敢直接说，老板追人手段太逊，只得拐弯抹角建议：“或许，您可以试试更直白一些。”

　　“是我之前不够直白么？”陆嘉年怔了一下，若有所思，转过头来直视着陈凯，眼中满是探讨式的认真。

　　陈凯：……

　　再三确认，自家老板居然真是认认真真在和他请教，似乎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他默默吐槽：

　　“也不能说不够直白，应该是说太过含蓄了。”陈凯人间清醒：“要不是，有您这样的神颜值buff和雄厚财力加持，换成个普通男生，以这种‘直白’程度，可能……连引起当事人的注意都难吧……”

　　他终于勇敢地说出了心中所想，为了导师的幸福（作业量减少），他也是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