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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皇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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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燕淮的话,奚平王这回可是结结实实地被震惊到了:“楚岚?!他现在人还在东北,怎么会知道本王会来?!”
“楚将军不仅命末将在此恭候王爷大驾,连圣上也得知了王爷率军进京的消息,在宫中静候王爷觐见。”燕淮道。
“什么?连他也……”景涟咬咬牙,索性破罐子破摔,“好!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本王的目的,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请的动本王了!过了你卫戍营这关,本王就去见他!”随即扭头唤了一声,“宋波!”
“末将在!”叛军中,一名黑衣黑脸的将军策马而出,将手中大刀一横,“宋波在此!无知小儿还不让出道路来?!”
燕淮立即抽出背上的长刀,在手中一擎:“叛军之将,奉劝你立即下马受降,不要助纣为虐!”
“少废话!看刀!”宋波大吼一声,抡刀就上。
燕淮也不示弱,挥刀便砍。
“报——!”奚平王忽听身后有人高呼,话音未落竟传来一声惨叫,回头看时,奚平王大惊失色,只见方才那快马飞奔而来的信使已经摔在了马下,确切的说是只有上半身摔落在地,被齐刷刷斩断的下半身还骑在马背上,疾驰的马来不及停下,驮着那人的下半身与景涟擦肩而过。
景涟倒抽一口冷气,再看时,那身着银盔银甲,手提乌金长刀的将军已经策马而来,在他身边亲卫都来不及反应时,那将军直接越过景涟,挥长刀就朝宋波劈了过去。
这一刀,仿佛挟着万钧风雷之势,宋波急忙拨马窜了出去,堪堪避开,手臂却还是被刀锋扫过,臂甲裂为两半,露出来的手臂上顿时血流如注。
燕淮:“将军!您回来了!”
楚岚冷冷地开口:“叛军已被包围,你去把奚平王拿下!叛军之将我来收拾!”
一听自己已被包围,宋波大吼一声,挥刀就朝楚岚劈过来,楚岚大开大阖,抡起乌金长刀,自下而上直接砸开宋波劈下来的大刀,然后借势一翻手腕,双手持刀,运足气力朝宋波就是一个重劈,宋波反应及时,使刀柄一架,刚好格挡在乌金长刀的刀锋上,只听“咔锵”一声金石交击的暴响,宋波只觉得眼前金星乱窜,两条胳膊猛然间失去了支撑朝两边分开去,奚平王急忙定睛去看,禁不住惊得脸色发白。
方才那金石之声,并不是宋波弹开了楚岚的武器,而是那镔铁锻造的枪杆在乌金长刀之下竟然硬生生被砍成两段,与枪杆一同被劈成两半的,还有宋波的脑袋!
在场的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宋波那碎成两半的头盔掉在地上,不多时,他的身子也跟着坠于马下,重重地跌落尘埃,鲜血和脑浆溅了满地。
楚岚横刀立马,伫立当场,盯着奚平王,一字一句地开口道:“卫戍营统领楚岚,在此领教各位高招!还有谁要与我一战?!”
一时之间,叛军之中竟无人应声,楚岚看着奚平王:“串通贼匪牵制兵力,王爷再伺机领兵入京以图不臣之事!身为卫戍营统领,楚某本应将你就地斩杀于此,但王爷毕竟还是当朝亲王,身份尊贵,楚某不捆不缚,以保你皇族颜面,王爷独自随我入宫面圣,下令让你的人乖乖投降,楚某还可少伤几条性命!”
眼见大势已去,奚平王冷笑:“败者为寇,本王无话可说,希望楚将军守诺,莫要乱杀无辜!”
“那是自然!”楚岚微微侧脸,“燕淮!”
“属下在!将军有何吩咐?”
“将叛军圈禁在此,不要放走一个,等左恕将军回来,你与老将军一同将叛军押送出京,先行通知奉阳兵马驿腾几个院子出来,届时老将军自会处置,待协助老将军安顿好之后你立即回卫戍营候命!”
“属下谨遵将令!”
楚岚的视线回到奚平王脸上:“王爷,请吧!”
奚平王没动:“楚岚,本王有一事不明。”
“请问。”
“本王的计划只有疯狼一人知情,楚将军又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楚岚:“疯狼尸体上。”
“什么?疯狼死了?你杀了他?”
楚岚转眸,觑着奚平王:“王爷,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奚平王瞪着楚岚,一时无语,大景围剿了十几年都没能剿灭的疯狼!玉冠山对于官兵而言也不啻于铜墙铁壁的存在!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在计划进京时辗转找上这个恶贯满盈的山匪头子,以各取所需为筹码让他替自己牵制朝中兵力,本以为万无一失的……
“王爷,请随楚某入宫!”楚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奚平王:“……”
楚岚果然守诺,进京入宫这一路上,对奚平王果然未捆未缚,自己骑着马跟在他身边,让不知情的人完全猜想不到这个身着华服,端坐马上的人竟是差一点就带叛军杀入京城的叛党,而奚平王也明白,楚岚这么做也的确是给足了自己颜面。
直到抵达禁宫门口时,守在那里的秦章面露难色地盯着奚平王看了半晌,又转头去看楚岚:“将军,这……这位……”
楚岚道:“有我在,没事,放行吧。”
“是!将军请。”
“皇上在什么地方?”
秦章道:“回将军,皇上和叶王爷在御书房等候将军,和……和这位……”
楚岚点头,直接将奚平王带往御书房。
待内侍通禀后,两人进门,立即就有两双眼睛朝他们看过来。
淮安王果然在。
楚岚飞快地瞄了雁归一眼,便立刻低下头去,遵照礼数行了君臣之礼,又以礼拜见了淮安王。
雁归先是不动声色地迅速把楚岚上下打量一番,发觉他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便放下心来,也就不再看他。
奚平王景涟带兵谋反这事,不仅关乎皇室内部纷争,也关乎景氏颜面,于是,叶檀直接摒退了一众侍卫宫人。
御书房中,只剩下四个人,楚岚将奚平王“请”到了当今圣上面前。
景涟抬头看雁归,雁归也在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而且,眼眶竟微微泛起了红。
景涟吃了一惊,一时无语,叔侄二人就这样四目相对的看着彼此。
良久,雁归开口,威严的声音微微打着颤:“皇叔,还记得么?朕小时候时常被人明里暗里的排挤,有一回受人诬陷在先帝的御书房罚跪,只有皇叔肯替朕求情……朕忘不了,小时候坐在皇叔肩膀上摘桃花,跟着皇叔一起偷偷在后花园池塘里摸莲藕……朕也忘不了,先帝驾崩之后,朕遭人迫害,只有皇叔想尽办法想要留朕一条性命……皇叔!如今你我竟然这样见面了,你让朕怎么办?你让朕拿皇叔怎么办?!”
雁归这一开口,说出来的话不仅让景涟觉得无比意外,连在场的叶檀与楚岚也都诧异地望着雁归。
景涟双目微红,笑了:“过去那么久的事情,想不到陛下还记得。”他声音平静,语调轻柔,更像是寻常人家叔侄之间的聊天。
“记得。”雁归说道,“朕还记得皇叔教朕治国理政之法,教导朕‘治大国若烹小鲜’。”
景涟:“是啊!臣确实对曾经的太子昭讲过,治大国若烹小鲜,若有一味调料放错,那这道菜就变了味道……陛下治国,必要严于法度,无论何人犯法皆要等同视之,如今,臣犯下谋反大罪,甘愿领受任何惩处,为陛下严明法度开先河!”
“皇叔啊……”雁归笑得惨淡,“生而为人,上有苍天,下有厚土,任何人都要心存敬畏,不可随心所欲。帝王也同样如此,生而为君者,常忧天下苍生之事,常怀为生民立命之心……皇叔的教诲,朕感念于心,若是一道菜放错调料而坏了味道,朕还可以加上盖子,不让别人看见,藏起来留给自己,而人的生命只有一回,若朕用皇叔的命来开律法先河,皇叔丢掉的是命,却如同剜去了朕心里的一块肉!你让朕如何下手?”
话音一落,景涟的眼泪终于滴了下来。
“皇叔走得急,应当没等到圣旨下达,皇叔幼子——朕的小堂弟景轩,在待选太子名单之首。”
景涟大吃一惊:“陛下?”
“朕说过,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身为帝王,肩上担得是天下苍生黎民,景轩虽然年仅八岁,但宽德仁厚,聪颖好学,深得朕心,倘若日后他能初心不改,便是太子最佳人选。”雁归顿了顿,望着景涟道,“皇叔虽有行差踏错,但念及皇叔身为景氏族长,为传续景氏大统才不得已而为之,就罚皇叔交还兵权,日后安居奚地,俸禄如旧,朕也将再不予奚平王以任何封赏,追随皇叔进京的将士,朕不予追究,将他们军制拆散编入各州卫军,皇叔可还有异议?”
景涟双膝触地:“罪臣景涟叩谢陛下!陛下仁德,景涟终生思过也难报陛下天恩!”
“马车……朕已经为皇叔备好了,去吧。”
“景涟叩谢陛下圣恩!”
楚岚和淮安王叶檀将护送景涟回奚地等一干繁复事宜安排妥当,天色已经擦黑了,叶檀同楚岚打了个招呼便离宫回府去了,楚岚也没去书房,直接回了陛下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