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成了他人白月光》十三姑娘

2、秦氏女

　　宝庆年间，秦府内，婢子们齐跪一堂。上首的老太太一脸震怒地看着底下的丫头婢子，老态龙钟的脸上写满着怒意，儿子儿媳们聚在她身边，颇有些战战兢兢。

　　这是秦氏的老祖宗，早年间跟随秦老太爷左右边疆跑，这才打下了秦府这样好大的基业，只是如今老太爷过世，剩下的三个儿子中，除了庶长子一门从武，其余两门嫡脉都是文官。

　　庶长子秦磐神战死沙场，如今唯独一个女儿养在府中，纵然老祖宗不喜这支，可是旁支势弱，这可怜的丫头也只有她能站出来主持公道了。
　　前几日便听闻这丫头落了谁，如今照料仍不周全。

　　若是有人存心散播，岂不丢她们秦府的脸面，越想越是恼怒，秦老夫人拄着金儿拐杖，重重地锤了锤光滑的紫檀木地板。
　　原先对着纳进门的儿媳妇本就不满，如今人在她府上出了事情，秦老夫人越发不悦。

　　“老二媳妇，你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因着常年跟随战场，老祖宗身上也带了一股杀伐之气，二房的媳妇云氏是个胆小势利的，见到祖宗着实上火，心生畏惧。

　　云氏连忙跪到老祖宗跟前：“老祖宗明鉴，媳妇冤枉啊！”如今几房的人全都聚拢在这一小堂中，人人都瞧见了云氏的姿态，可见这次老祖宗是真的生气了。

　　如今那遗腹女落水海还未醒来，人人自危，并没有人敢同云氏求情，高门内宅本就诸多琐事，此时参上一脚，那便是个天的傻子，老祖宗有心替那遗腹女立威，谁也不敢多话。

　　云氏哭哭啼啼被训斥了好一顿，三房的媳妇这才提醒了老祖宗去看看那落了水的秦兰芝，听说落水起了高烧，如今不是很好。众人听言，移步到了水阁间。

　　大概是落了难，梦中也是极为不安宁的，秦兰芝额间泌了许多的汗水，沾湿了发鬓，黏糊糊地站在额边，面色惨白，额间紧缩，一点朱砂如今全白。
　　饶是秦老夫人冷酷多年，见了这样的孙女，还是软下心来。

　　“苦了你了，我的孙儿！”老祖宗坐到了床边，眼中的心疼倒不作假。
　　当年秦老夫人性格强势，秦太公阴差阳错之下纳了一名妾室，也便是那庶长子生母。

　　秦老夫人气急攻心，本就是暴躁性子，竟是将人生生打死了。
　　没了生母，庶长子本就势弱，得了这么个遗腹女后，撒手人寰，妻海氏也便跳湖相随了。
　　如今长房中的景象，绝不是老夫人想见的，可是过错已经酿成。

　　唯独如今这孤女，秦老夫人既愧疚又心疼。

　　老祖宗落了泪，做媳妇们的只能劝解，个个围在秦老夫人身边，极尽谄媚地说些贴心的话，老夫人哼了一声，这些个做媳妇的，妯娌之间的明争暗斗，她可是看得真切！

　　“若是这丫头有什么闪失，你们都得受罚！”

　　老夫人气急，嘈杂如鸟雀的闺房终于安静了下来，睡梦中的秦兰芝只感觉耳边的嗡嗡声像是小了一点。
　　她想睁开眼睛，眼皮子却是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眼前一片黑暗，秦兰芝心中怀疑，莫不是这里便是那阴曹地府？

　　牵动嘴角苦涩地笑了笑，秦兰芝觉得自己这一生真是悲哀，兢兢业业做了谢景岚一辈子的夫人，谢氏的主母，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她下场最为凄惨。

　　秦兰芝心中酸涩，却更多的是不甘。眼前的黑暗中，似乎出现了一抹微弱的白光，秦兰芝下意识地向那一抹白色的微光追逐而去。
　　忽而猛地睁开眼来，秦兰芝大口喘着粗气醒来。

　　第一眼便是坐在自己床沿边上的秦老夫人，“祖母？”秦兰芝讶然，这是怎么回事？

　　祖母不是已经过世了吗？下意识看看了自己的手，再抬头看了看四周围住房间的人群。

　　婶婶，姑嫂……全部都是秦府的人，秦兰芝惊讶地微微张起了嘴巴，她好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众人见秦兰芝醒了过来，心中提起的石头终于安心落了下去。

　　秦老夫人见到孙女平安醒来，一双已经微微浑浊的眼眸续了一些泪水，轻轻拍了拍秦兰芝的背部，安抚她的片刻之间，云氏连忙叫了大夫过来给秦兰芝瞧瞧。

　　大夫隔着帘子给秦兰芝把脉，除了身子弱了一些，是没什大问题的。

　　大夫背着医箱退了出来，朝着云氏拱了拱手：“回夫人，小姐的身子已经没有大碍，只是身子低儿薄，日后多多修养便好了。”

　　云氏将碎银子塞到大夫手上，大夫不经意地颠了颠重量，说了些吉祥话便走了。

　　听了大夫的脉辞，众人松了一口气，纷纷到了秦兰芝面前同她说了一些关切地话，秦兰芝虽疑惑这副情形，但是做谢氏主母这些年已经练就了足够的稳重，因此并不显得手足无措。

　　秦兰芝一一回了众人，众人遣去，秦兰芝这才把目光移回秦老夫人身上，再次见到祖母，她的心情十分复杂，对于这位祖母，秦兰芝又畏又敬，如今见了心中的委屈全部倾泄出来。

　　“祖母……这些年，孙儿过得不是很好。”

　　秦兰芝说的是她在谢氏的这些年，而老夫人却以为秦兰芝说的是她在二房府中的这些年。

　　见了孙女泪眼朦胧，老夫人也跟着心中酸涩。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孩子，这些年你婶婶兴许是有些地方疏忽你了，可是你婶婶心眼也不坏，否则光是她们姐俩的顽皮和捣蛋，便是够你受的了。”

　　听着老夫人心中提起几位姐姐妹妹，秦兰芝心中苦涩，可如今她们不是早已嫁作他人妇了吗？祖母为何说这些？

　　秦兰芝心思动了动，如今听老祖宗谈起，倒还像在闺阁中的时候。

　　环顾了一下四周，秦兰芝这才发现这房中的装饰自己竟是极为是熟悉的。

　　左边的翡翠玛瑙黄铜镜，右边的凤凰于飞的屏风，角落里的台子上摆着自己最爱的菖蒲。

　　这…这竟然是自己的闺房！？

　　秦兰芝抬手摸了摸在自己的脸庞，想要辨认这真假，然而这细腻的肤感让她更为惊讶。

　　光滑细嫩的脸上没有那些日日夜夜积累下来的皱纹沟壑。

　　秦兰芝怔住了。

　　见她发愣，秦老夫人拉了拉她的手，轻声问道：“孙儿，可是哪里不适？”

　　秦兰芝回神，忽而记得自己十六岁那年。

　　宝庆二十年间，自己是落过水的。

　　想到这里，她眼底发出惊喜的光芒，连忙回握住祖母的手，问道：“祖母，孙儿睡了多久了？这会儿可是宝庆二十年间？”

　　女孩煽动的眼眸中，有着秦老夫人看不懂的期翼和激动。

　　瞧了瞧孙女儿冷白冷白的脸色，老夫人轻声说道：“自你落水，已经足足三日了，你这丫头，这会儿当然是宝庆年间了！”

　　得了答案，秦兰芝喜极而泣，紧紧地拥着了老夫人：“祖母，这些年，孙儿好想你！”秦兰芝不自觉哽咽了话语，将头埋在秦老夫人的肩颈之间。

　　老夫人见到孙女儿实在感伤，顺了顺她的一头青丝。

　　“你这孩子，祖母就住在隔壁府上，若是你想祖母多走动走动便是了，乖，别哭了，莫要把眼睛哭坏了。”

　　秦老夫人将孙女拉到眼前好好打量，明眸善睐，丹唇外朗，倒是依了她母亲海氏，是个一个美人儿。

　　可惜……想起海氏，老妇人眼底难免厌恶。

　　这样的情绪转变，秦兰芝有些看不懂。

　　祖孙俩又说了一会儿话，三叔父那边已经请人过来催了，如今的秦老夫人随着三房住，院子是原来的秦氏府邸。

　　府门之间虽不远，但是两府走动却是较为少的，秦兰芝依依不舍地拜别了祖母。

　　这才仔仔细细打量自己的事情来，既然这是宝庆二十年间，则说明自己尚是待字闺中，不曾嫁人，而自己嫁给谢景岚还是一年之后事情。

　　想到这儿，秦兰芝心中雀跃。

　　将自己的闺房打量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把自己掐的疼了，忍不住呼出声来了，秦兰芝这才确认自己真的回到了宝庆二十年间。

　　以往秦兰芝是不信鬼厉神谈的，可如今她不得不信。

　　回想起自己在谢府礼佛的那些年，秦兰芝心生感慨，也不知道是不是礼佛之时，佛祖见了她的苦难，这才让她重来？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秦兰芝双手合十，行了一个佛礼，闭眼虔诚。

　　原先她并不信佛，也不曾礼佛，只因谢景岚是将军，每年间都要上战场杀敌，手中沾染了许多鲜血，秦兰芝这才开始祈福。

　　每每谢景岚出门，秦兰芝便让了妾室掌了家权，将自己锁在佛祖阁楼，日日夜夜，只盼谢景岚平安归来。

　　细细思量着，秦兰芝忽然觉得奇妙。

　　猜测兴许也有这其中的缘故，自己才得了机缘，如今一切已经重来，回想起那几间清苦，秦兰芝发誓。

　　这一辈子，再也不嫁谢景岚。

　　……

　　这一回落水，着实闹了好一番动静，惊动了整个秦府中的人，如今云氏受牵连，无故挨了老祖宗的责骂。

　　秦兰芝想了想自己寄人篱下，合该是要去给这位婶婶赔礼的。

　　洗漱了一番，将自己的婢女迎春唤了过来，秦兰芝便整装待发，婢女迎春是自幼陪在秦兰芝身边的，无非是性子急躁了些。

　　因此前世自己嫁人之时，并未带她过去，而是用的云氏的人。

　　不是正头的主子，因此云氏的婢子们，没几年便自动请辞了，这样也导致了秦兰芝后来在谢氏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因此即便是妾室们也比她更体面些。

　　想到这些，秦兰芝心口有些隐隐地难受，迎春见她神伤，连忙去安慰她，“小姐，今后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迎春不知道秦兰芝心中往事，秦兰芝也不打算再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翻出来，徒增感伤，连忙收拾了心情。

　　闷着声音应了应：“嗯，晓得了，我们去见一见婶婶吧。”